第246章 审问
作者:其水潺潺      更新:2019-08-06 22:41      字数:3338

曹芳蕤抚上丈夫紧紧捏着的拳头,无言的安慰他。

两刻钟后,沉香先来了,她对主位上的两人行了个礼,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身子也摇摇欲坠,曹芳蕤担心她腹中孩子,便命人端了把交椅来。

周婆子绑着双手扔在正房的地上,哆哆嗦嗦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顾七娘最后到,一进门她就发现气氛不对劲,茫然的看了一圈,然后柔柔福膝行礼。

“郎君万福、娘子万福!”

李淳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顾七娘则是一头雾水,她发觉今日之事可能与自己有关,捏着帕子站在一旁垂眸思索。

曹芳蕤把在场诸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身旁李淳业轻咳了一声,她理了理喉咙,正声道:“今日叫了你们几人来,是有些事想要问清楚。”

“知道的就说出来,或许能从轻处罚,不知道的也不会降罪,但若是被我查出有一丝隐瞒,决不轻饶。”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当诸人看见帷幔边站着一溜七八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心就抖了三抖,特别是周婆子,连王小虎都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走过去踢了一脚,“把那天跟我说的话在给郎君和娘子说一遍!”

周婆子费了不少力气才跪好,颤颤巍巍竹筒倒豆子似得交代道:

“回禀大王、王妃,三个月前,顾孺人身边的彩屏来找奴,她说傅娘子跟顾孺人关系好,顾孺人知道她跟两个姐姐从小分散了,便想找到她们……”

“彩屏先是给了奴一贯钱,可府里的规矩奴知道,傅娘子身份是大王的妾侍,奴若是拿了钱为她打听消息,被人知道了一定会被赶出府去!”

周婆子越说越顺畅,表情也不那么紧张了,她思索了一瞬又道:“奴当时就拒绝彩屏了,可她不死心,过了几日,她又来了,拿了只金钏给奴,惦着不轻……”

李淳业厉声道:“你就收下了?”

周婆子瑟缩了一下肩膀,然后抬起头慌忙的辩解:“大王恕罪,奴本来不想要的,可彩屏说,奴的儿子一把年纪还未娶妻,这只是孺人怜惜奴办事勤恳赏的,让奴安心收下便是……”

“哼!”李淳业看也未看顾七娘的脸色,语带讽刺道:“是不是赏赐你心里有数,那只金钏呢?”

“在奴家里柴房的地窖里,那金钏分量太足,奴怕别人知道,连老头子和儿子都没提起!”

王府后门有一条巷子,府里许多下人就住在那里,距离也不远,曹芳蕤对王小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人去找。

王小虎领命而去,李淳业接着审问:“既然你收了钱,那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周婆子眼神闪烁,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彩屏给的消息太少了,光是京城里就有数百万人,奴不过一个卑微的下人,短短三个月,如何能寻到……”

也就是说,她拿了顾七娘的钱,却根本没办事。

听到这里,沉香神情错愕,惊诧无比的看着周婆子仿佛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曹芳蕤看了她一眼,问周婆子,“我记得你是石婆子的亲戚,因为膳房的王婆子病死了,你顶替她的位置上来的,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多时间,若顾孺人要寻人,怎么就找上你了呢?”

“她找石婆子不是更便宜吗?”

周婆子额头沁出冷汗,伏趴在地上喃喃不知所语,旁边一个粗壮的婆子拍了她一巴掌,周婆子‘哎哟’一声,哆哆嗦嗦道:

“有一次彩屏来膳房端菜,说她有个亲戚在城南方向,家里快要办喜事了,彩屏想送点礼,不知该怎么送出去……”

“奴的儿子因为面相不好,没有在府里领差事,整日四处闲逛,奴就跟彩屏说,奴的儿子可以帮她这个忙……”

“哼!”曹芳蕤冷冷一笑,“想必彩屏不会让你儿子白跑这一趟,你拿了好处,彩屏自然也就把找人的事托付给你了!”

“石婆子一家属于宗室奴仆,比一般的下人多有体面,所以不会也不敢轻易的触犯规矩,你不一样,你家是靠着石婆子才卖身进府的,规矩在你们眼里,恐怕值不了两个钱。”

“还敢装作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见着钱就跟苍蝇似得,你以为瞒得过我!”

曹芳蕤又气又怒,这就是新立府的坏处,虽然已经把下人中那些不服管教的赶走了,可这种见着蝇头小利就一哄而上的人往往最能坏事。

可见在她虽劳心劳神的管家,还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够好。

周婆子不敢再说话,李淳业捻了捻手里的玉佩,那根络子还是顾七娘送给他的,他用平静的让人不安的声音对顾七娘道:“你有什么话说吗?”

顾七娘仿佛是从梦境中苏醒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左看右看,“我?”

她迷茫的摇头,“妾是有让彩屏给此人一贯钱,不过那是因为妾想吃鹿肉汤锅子,本想让石婆子去置办,可石婆子那天不在……”

“周婆子汤锅也做的好,但彩屏听人说起过,周婆子为人太贪婪了,果然,彩屏先是拿了五百个钱去,周婆子说不够,妾想着她们在膳房做事也辛苦,多给些钱就给吧,便让彩屏给了她一贯钱。”

“这件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一贯钱,可以买三十多只鸡、三十斗小麦了,就算是鹿肉稀罕难得,一贯钱也太多了些,李淳业并非是个不识阿堵物的人,因此听到这里脸上很不好看。

他瞪着地上的周婆子,后者使劲往后缩着身子,明显就是心虚。

顾七娘委屈的说完,又补充道:“至于给周婆子金钏,让她去打听沉香姐姐的事,妾从未做过这种事!”

“妾绝无虚言,郎君和娘子可以让人去妾屋里查,每一件首饰都登记造册了的,妾的金钏还好好的放在妆奁里呢!”

曹芳蕤锐利的视线‘唰’的一下刺过去,宋嬷嬷的心‘咚咚’直跳,眼皮子也不住抽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未等李淳业出声,周婆子失声尖叫起来:“你胡说!”

“那只金钏明明就是彩屏给我的!上面雕着仙桃贺寿,上下有回字不断头的花纹,我亲手把它用布包裹着藏进地窖的!”

说罢她慌乱的看向李淳业,“大王明鉴,彩屏真的给了奴一只金钏,奴没有骗人!”

顾七娘无奈的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但我可以肯定两点,第一,我没有让人给你金钏,去打听沉香的姐姐在何处。”

“第二,我的金钏共有四只,但并没有仙桃贺寿样式的……”

说罢她对曹芳蕤恭敬的屈膝:“娘子可以派人去妾房里搜查,妾绝无隐瞒!”

顾七娘神态自若,好像真的是无辜的,曹芳蕤面上不动声色,可心底已经是翻江倒海了,她沉了沉声,把视线转向李淳业。

他锤头沉思了片刻,对宋嬷嬷道:“你带几个人去静姝院。”

宋嬷嬷应是,跪在地上的彩屏一骨碌爬起来亲自引路。

这时,去周老四家搜查的王小虎也回来了,他沉着脸回道:“禀郎君、娘子,奴去了郑家柴房的地窖里翻了个遍,并未发现有金钏……”

“但是在柴房的腌菜缸里,奴发现了十八贯钱……”

王小虎是李淳业贴身伺候的内侍,他的话自然可信,此言一出,满堂一片哗然。

这周婆子不是说地窖里藏有一只金钏吗?怎么现在是柴房里有十八贯钱?

厅堂里一个婆子忍不住了,心直口快道:“回禀大王、王妃,寻常人家十八贯钱足够吃喝一二年了,周婆子虽然在王府当差,可她除了月例就是在灶上抠索几文钱……”

“更别说她男人了,吃酒赌钱嫖\妓,夏天卖被子,冬天卖竹床,不知被多少人笑话,这十八贯钱来的实在蹊跷!”

曹芳蕤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感觉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恐怕今日,不会如她所愿了。

她脸颊绷得紧紧的,握住凭几的手指指节都发白了,但还是竭力隐藏起自己的心思。

又有一个婆子迟疑着道:“听说她们灶上有的人……会偷东西出去卖……”

周婆子面无血色,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我没有!我不知道那些钱怎么会在柴房!我只知道金钏就在地窖里……我亲手放进去的……”

“怎么会没有呢……”

她狠狠打了个哆嗦,努力抬起身子向曹芳蕤嚷道:“王妃!奴承认在灶上会贪些钱,可膳房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奴绝不敢偷出去卖钱!”

“请王妃明察!”

明明是在说顾氏指使周婆子找人的事,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膳房有哪些纰漏,这岂不是当着大王的面打王妃的脸么!

宋嬷嬷脸颊微微抽搐,冲李淳业福膝,“大王,既然她说不知那十八贯钱怎么来的,不如就传周老四进来问话吧!”

李淳业没有管过家,但他也知道王府上下每天不知道多少事,妻子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免会有疏忽,因此他并没有觉得妻子做的不好,他点头同意宋嬷嬷的话。

周老四来了后见到这个阵仗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等知道是自己婆娘犯了事,二话不说便打了她一巴掌,两个小厮把他拖过来跪着。

他指着自家老婆交代了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