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谦扶着额头，瞳孔微缩，冷汗顺着略显苍白的脸颊缓缓滑下，滴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他拼命地深呼吸着，一只手死死地掐在大腿上，尽全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和心理波动，让自己时刻保持理智。

“如果组成信息的灵子被破坏，那么对应的事物……会怎么样？”

苏鹏的脸上划过一丝阴影，仿佛自己正在诉说着与魔鬼有关的故事：“信息是事物存在的印证，灵子消失，意味着对应的事物的或存在或特性或联系的消失。在大规模的负灵子波的冲击下，事物存在本身的信息也会被抵消，所以……”

“会直接消失……对吗？”

苏鹏的脸庞抽搐了下，苦笑道：“虽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逻辑推导的结果，但是……确实相差不远。事实上，灵子结合键有着不同的结构和属性，这其中的秘密……好不夸张地说，简直比现如今任何学科还要深奥。”

子谦压抑着怒意咬着牙道：“然而你们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却一直都在帮他？！”

“科学是无罪的！”苏鹏激动起来，已经苍白无比的面色涌上了一丝潮红，“他可以……咳咳……他可以用来制造武器，你不也可以用来对抗他吗？！”

“人都没了你跟我谈科学？！”子谦怒瞪着他，甩了甩头，猛地逼近过去，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在苏鹏的双眼中，“我不管你们在这个领域究竟获得了多少东西，但是如果它会伤害到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会不择一切手段销毁它，你明白吗？”

直面着眼前这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的目光，苏鹏的心中居然弥漫起了一丝寒意。那种就像是要将任何猎物生吞活剥一般的凶狠与杀意，完全无法想象是从这样一位看起来和平常高中生一样的学生的双眼中散发出来的。

苏鹏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靠在床头，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笑容有些凄凉：“我……明白。如果是以前，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理论吧，但是现在……”

“什么意思？”

“实际上，与其说源初物理是一门新开始的学科，倒不如说，我们连门槛都没踏进去。除了凯撒那家伙带来的稳态分解的方法，我们对于灵子几乎一无所知，目前得到的结论相比于其他学科简直就是九牛一毛，甚至没办法获得一个宏观上的大致理解。”

子谦冷着脸“打住，我现在不想听你将这些，源初物理方面的东西我会自己去补，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的研究进展目前到了哪一步，比如大范围的杀伤性武器？”

“我们虽然猜到凯撒在利用源初反应进行武器制造，但是他好像并没有将重心放在我们这边，我们所有的研究都聚焦在如何更高效率地进行稳态分解，以及优化灵子离心机。”

“等一下……灵子离心机，是用来进行稳态分解的吗？”

“对，”提到这个仪器，苏鹏的神情忽然激动起来，“你知道吗，那是何等神奇的仪器，简直就像是上帝亲手赐予人类了解世界的望远镜，仅仅只需要……”

“讲重点，谢谢。”

“……确实是用来进行灵子结合键的分解的。但是，我们甚至没办法把它拆解开，它就像是浑然天成的一样，完全找不到可以切入的缝隙，甚至连各种电磁波都无法进入其中。”

“优化的目的是什么？”

“以目前的稳态分解的技术来看，即使真的制造出了超级武器，它的威力也远不如核武器，甚至成本更高，这不是凯撒希望看到的事情。”

“他希望看到的事情？……他希望看到什么？”

“不知道……他从未提起过这些。”

“……你有办法能让我见到它吗？”

苏鹏一愣，很快就否决了子谦的这个想法：“不，那是不可能的，先不说你就算见到了也没办法看出什么，灵子离心机被安置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你是没办法接触到它的。”

“最安全的地方？”子谦的视线锁定住了苏鹏，眼神锋利，“你刚才，好像也提到了这个说法……泉音，对吗？”

苏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苦笑道：“不是我说的，是你猜到的，与我无关。”

得到了苏鹏的确定，子谦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起来。刚才确认雷霆科技在源初反应方面的研究的时候，子谦就猜到了泉音或许是其中的关键因素，但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关键。

可是……为什么呢？泉音那样活泼开朗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帮助凯撒制造如此恐怖的超级武器？

窗帘轻轻吹起，微风轻抚着子谦的脸庞，如同风神的低语，轻轻地压下了子谦心中各种可能会干扰思考的心绪。

子谦抬起双眼，靠在了椅背上，接着问道：“苏渊……你们的董事长，对此是什么态度？纵容？还是说，留有一手？”

“董事长……”苏鹏摇了摇头，“与其说我也不知道，不如说，我甚至很少见到他。苏渊更多地只是挂了个名头，公司实际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贝贝在操刀。”

“换句话说……苏贝贝教授，也是这项合作的支持者？”

听到子谦语气中逐渐浓郁起来的危险意味，苏鹏的全身再次紧张起来，急忙辩解道：“不！不是这样的！贝贝她……她只是……”

看着苏鹏脸上的焦急和激动，子谦总觉得眼前这人似乎还有所隐瞒，甚至从对话的一开始，子谦就觉得苏鹏答应这项研究计划，本身就十分可疑。

“那么，我换个话题，灵子和灵魂究竟有什么关系？”

苏鹏沉默着，似乎在组织着语言，然后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倾诉一般，正要开口，却被子谦打断了：“拣紧要的说，现在的我没办法理解那些高深的理论。”

“……紧要的就是，人的灵魂本身就是一个信息聚集体，核心是灵魂螺旋链，那是无数灵子结合键组合而成的，一台高精密的计算机，承载了与这个生命体有关的所有信息，包括物质层面的和非物质层面的。但是，与一般灵子聚合物不同的是，灵魂本身是半元态的大密度灵子聚合物，必须以物质实体为凭依才能够存在，否则就会转变成非稳态，继而分散成基本灵子，释放正灵子波。换句话说，灵魂一旦离开人体就会立刻消散，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幽灵。”

“但是我记得，你之前讲到过，非稳态的灵子结合键在某些情况下也依旧可以保持着固定状态。”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个几率接近于无限小。”

子谦再度陷入了沉默。这个时候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不是别人，正是莉莉丝和莉雅。

他忽然想到，如果说黑皇星的存在是作为操控物质基本粒子的存在，那么苍蓝之心在这个世界的地位，难道就是对灵子力量的掌控？

但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子谦从来只在莉雅身上见到对灵魂的控制，而不是对灵子的掌控呢？

还是说，这股对信息根源的力量，强大到了让莉雅都不敢轻易沾染的地步？

“所以说，你们实际上并没有给凯撒交出什么答卷，直到现在甚至还没下笔，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正在从事灵魂研究？进一步来说，这种研究违背了科学研究的基本伦理道德？”

苏鹏咬着牙，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贝贝知道这项研究的真相后，故意在拖延研究进程，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再这样下去，你们都会很危险，”子谦猛地一挥手，黑色剑气喷涌而出，弥漫上了墙壁上的电视机，漆黑的屏幕忽然亮了起来，浮现出新闻画面，“最近有没有看新闻？”

苏鹏并不知道子谦到底想表达什么，迷茫地摇了摇头。

子谦找到了往日新闻，将一起所谓的车祸事故重播了一遍，看着苏鹏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虽然有火气，但是却被很好地压制住了：“所以，你真的觉得这是普通的车祸？”

“难……难道不是吗？”苏鹏的心里咚咚直跳，子谦的语气给他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子谦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问道：“你知道出事那天，我们遇到的是什么吗？”

“那……那是……什么？”

“是丧尸，被灵魂污染的丧尸，如果我没猜错，是凯撒带来的丧尸，而关键，就是这个。”

趁着苏鹏还没被吓晕过去，子谦的掌心闪耀起红色的光芒，两颗闪烁着血红光芒的血晶在掌心上方上下漂浮。

“只要这个东西植入生命体，他们就会变成丧尸，甚至连灵魂都会变成可怕的怪物，这才是最近这些事故的根本原因！而这些，全都是凯撒带来的！到现在，你还敢说，你们不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吗？！”

“丧……丧尸……那天……”苏鹏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子谦眼疾手快，迅速将滑落的硬币重新塞回到了他的掌心里，这才让苏鹏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可能的话，还需要苏贝贝教授的帮助，如果再让凯撒这样进行下去……你能想象那种场景吗？”

听到子谦的话，脸色苍白的苏鹏忍不住打了个寒蝉，冷汗滚滚而下。

那种场景，简直就是……

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