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从今以后,我与你无关
作者:楚心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456

刘猛和姜黄的竞争,在半个月后,终于尘埃落定。

厅里下发红头文件,正式任命姜黄为信息数据处副处长。同事们一边恭贺姜黄,一边暗暗替刘猛惋惜:真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啊!除了姜黄,任刘猛和谁争,都不可能输。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提前进步的机会,就白白浪费了。

薄荷和盛洁思也替刘猛可惜。这天是个周末。天还没大亮,盛洁思就兴奋地爬了起来,又是打电话又是看电视又是上网,还不停地唤薄荷,征询她的意见,吵得薄荷睡不成懒觉,只好跟着起来。

也难怪盛洁思每天兴奋得象打了杜冷丁一样,走过路过都能掀起一阵旋风,她下个月就要和“小帅帅”摆酒结婚了。上个星期,双方父母已经见了面,未来的婆婆给了她全套的金饰,什么金戒指、金耳环、金手环、金脚环、金臂环、金肚环----因为“小帅帅”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不差钱,所以希望他的女人身上,从上到下挂满环状金饰品。盛洁思为了投其所好,老早就在肚脐眼上扎了眼、上了环。本来她还一腔胜勇的要在两边鼻翼上也扎眼上环的,因为薄荷挖苦说要给鼻翼上环的话,环一定要又大又粗才好----农村里犁田的牛都是这样的。她才悻悻作罢。

盛洁思的婚礼请柬已经做好了,她迫不及待的要薄荷帮她一起写。请柬非常漂亮,封面是一张婚纱照:盛洁思一袭白纱,脸上抹着厚厚的粉,眼睛比真人大了一倍不止,睫毛长得象两把扫帚。“小帅帅”也浓眉大眼,满头乌发----的确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只是不声明强调的话,看不出真身是他们两人。

“薄荷,你说我要不要请刘猛参加婚礼?”盛洁思突然问。

“什么意思?”薄荷问。

“人家说。。。。。。婚礼时最好不要请离婚的人和倒霉的人,免得被传染。”

薄荷笑着说:“刘猛连婚都没结,谈什么离婚啊。”

“但是,他很倒霉啊。你没听说吗?”盛洁思说:“厅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正是厅领导准备开会研究的那几天,乡里有告状信寄给了省纪委、监察厅,厅领导们更是人手一封,说他去年去乡里审计时,收受别人的礼金礼品。[手打吧(www.shouda8。com) 疯子手打]省纪委和监察厅把信转到厅里,要求严肃查处,厅里派人去乡里调查,也查了帐,人证物证齐全,他确实收了人家2000元钱,还有一些土特产。虽然,事情虽然不大,不够处分的标准,贺厅长又十分看重刘猛的能力和才华,专程去省纪委、监察厅说明情况,保了他,但是,总归是一个污点啊,提拔自然泡汤了。听说最后一次研究会上,厅领导们一边倒地支持姜黄呢。”

“还真是有点。。。。。。倒霉,”薄荷唏嘘:“但是,毕竟是同事啊,不请不好!”

“说不定不久就不是同事了。。。。。。听人说,刘猛在想办法调单位。”

请柬还没写完,“小帅帅”来了。几天不见,“小帅帅”脸上添了很多倨傲,肚子也更凸了,由婴幼儿的小皮球变成了NBA的篮球,盛洁思说那是因为他马上要当处长了,请他吃饭的人特别多,把他砍成十份也吃不过来,他不得不让那些人把酒席都定在同一家酒店里,吃饭的时候,他就一个包厢一个包厢地挨个吃过去。

“当处长了就是不一样啊!”盛洁思骄傲地感叹说,对“小帅帅”的昵称也变得花样百出,一会儿嗲嗲地喊“秦处长”(“小帅帅”姓秦),一会又娇滴滴地叫“帅帅处长”,薄荷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懊恼自己无处可去,象一个高瓦数电灯泡一样,在这方寸之地,亮堂堂地照着,既惹他们厌又费自己的电。正如坐针毡时,恰好姜黄打来电话,说要带她去医院检查心脏和脖颈上的痣。要在平时,薄荷是宁死也不愿意进医院的,但现在,只要能别让她听见一声长一声短的“帅帅处长”的娇呼,别说进医院,让她死都行。

他们去了一家区级医院。时间不长,该做的检查就都做完了,结果不出所料,什么问题都没有:没有心脏病,痣也没有什么病变。一切健康正常得很。

姜黄很高兴,出了医院就往地下一蹲,对薄荷说:“上来。”他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因而特别喜欢背她。每次薄荷和出去玩到夜半三更,最后,都是他一路背着她回来的。她伏在他温暖宽厚的背上,他反手搂紧她,一路走,一路说着热热的情话,或者,低低地唱些情歌给她听。

可是现在。。。。。。大白天。。。。。。这么多人。。。。。。

薄荷害羞地拒绝说:“不好吧?人家都看着呢。”

姜黄蹲在她身前不动,温柔而坚决地说:“上来吧,我背我宝贝,谁爱看谁看。”

薄荷从来就不知道如何拒绝他,也从没对他说过一个坚决的“不”字。再一想,反正这儿和厅里天隔地远,也难得遇见熟人,就不再坚持,笑着趴在他的背上。他背着她,轻松地走着。

薄荷搂着他的脖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伏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问:“要是。。。。。。被你老婆看到了,怎么办?

姜黄笑着偏偏头,说:“那正好啊!”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想找机会和伏玲谈离婚,可伏玲很敏感,每次和他在一起,都神情紧张地察言观色,一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急急忙忙找理由走开。每次他刚要张口,还没说,她就已经躲得人影都不见了。

“我觉得很对不起她。”薄荷有些难过,低声说:“她看见了不好。。。。。。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不放!”姜黄坚决地说:“这一辈子,我会象附骨之蛆一样跟定你!”

薄荷还想说什么,猛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晰而惊讶地呼喊:“圣儿!”

短短的两个字,象滚滚惊雷一样,在薄荷的心头和脑海里轰隆隆滚过。她伏在姜黄背上的柔软身体,也在一瞬间变得僵硬如铁。

好半天,薄荷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的从姜黄背上跳下来。四处一看,果真是霍海!站在离他俩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愣愣地望着她。

“霍海,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薄荷结结巴巴地问。这儿和他的医院分明也是天隔地远的啊!

霍海的脸色很难看,黑云弥漫,清亮的桃花眼也黯淡无神,象灭了的路灯一样。

“他们收治了一个疑难病人,请我过来会诊。”霍海低沉地说,满目狐疑地看看薄荷,又看看姜黄。

姜黄镇定地站在,静静地望着他。

“你们。。。。。。”霍海望着薄荷说:“他。。。。。。”

薄荷不知道该怎么和霍海说,因为霍海从见到姜黄的第一眼起,就对他印象不好,说他心机太重,城府太深,还反复叮嘱薄荷离他远点。可薄荷不但没听他的话,远离姜黄,反而做了他的情人!他的。。。。。。婚外情人!

薄荷走近霍海,仰起脸,紧张而慌乱地抓着他的胳膊,象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求饶似地抓着父亲的胳膊一样,可怜巴巴地说:“我早想告诉你了,却一直。。。。。。不敢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就象哥哥一样,一直在我身边守护我、帮助我,我。。。。。。他。。。。。叫姜黄,现在是我的男朋友。”

薄荷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象蚊子哼哼一样。

但是,尽管她说得很快很轻,霍海还是一个字没落地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脸色由黑转白,最后变得惨白如纸,象鬼一样难看。一瞬间,除了天崩地陷的声音,他什么也听不到。

“霍海。。。。。。”薄荷被他的脸色吓坏了,拽了拽他的衣袖。

霍海低下头,看着眼前这张纯真可爱的脸,和她共渡的那些年少的时光,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回忆,全象一列火车,呼啸着,在他脑海里穿行而过。

“你的男朋友?哈哈哈,很好啊。恭喜你了!”霍海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笑的洒脱的声音,也含着遮掩不住的尖利和刻薄。而他的心里,却充斥着另一种声音,那声音低沉嘶哑,象泣,更象嚎,象荒漠里孤独的、受伤的狼的嚎叫,凄厉而悲惨。

那是谁在哭?

“霍海,你别这样。你骂我吧,象小时候那样整治我也行。。。。。。不要这样。。。。。。”薄荷哭了,她抬起手,在他的脸上和眼角不停地擦,他的眼泪那么无声而汹涌,她的手很快就**的,象从水里出来的一样。

霍海拂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薄荷追了两步,呐呐地说:“你去哪里?”

“不用你管。”霍海头也没回,冷冷地说:“我一不是你爸爸,二不是你哥哥,从今以后,我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