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林平之与周志远行船而来,身上衣着奢侈而华贵,经长江而上运河,直下江南。
下得船来,一路上花钱如流水,身边的金子似乎永远也用不完。
周志远骑不得马,林平之却是极为熟练,当下购买骏马一匹,二人一同乘骑而来。
来到杭州城。
杭州古称临安,南宋时建为都城,向来是个好去处。进得城来,一路上行人比肩,笙歌处处。
周志远二人来到西湖之畔,但见碧波如镜,垂柳拂水,景物之美,直如神仙境地。
时隔多日,沿途所备之神教联络点不少,早已探明梅庄四友所在之处。
二人纵马来到一个所在,一边倚着小山,和外边湖水相隔着一条长堤,更是幽静。两人下了马,将坐骑系在河边的柳树之上,向山边的石级上行去。
周志远似是到了旧游之地,路径甚是熟悉,实因地势图形早已熟络在心。
他带着林平之转了几个弯,见遍地都是梅树,老干横斜,枝叶茂密,想像初春梅花盛开之日,香雪如海,定然观赏不尽。
二人穿过一大片梅林,走上一条青石板大路,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的大庄院外,行到近处,见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署着“虞允文题”四字。
不愧破金重臣,此四字儒雅之中透着勃勃英气,极其神韵。
一想便是,此地梅庄四友,任由谁来都是一等一的风雅,一般字画如何入进四人之眼。若非此字如此一凡,怕早已亲手而书悬挂其上了。
周志远走上前去,抓住门上擦得精光雪亮的大铜环。
他将铜环敲了四下,停一停,再敲两下,停一停,敲了五下,又停一停,再敲三下,然后放下铜环,退在一旁。
过了半晌,大门缓缓打开,并肩走出两个家人装束的老者。
林平之微微一惊,这二人目光炯炯,步履稳重,显是武功不低,却如何在这里干这仆从厮养的贱役?
左首那人躬身说道:“两位驾临敝庄,有何贵干?”
周志远双眼一抬,看着说话那人:“丁坚、施令威?”
二人面色一变,右后那人上得前来,却是谨慎道:“还未请教?”
此二人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人称“一字电剑”丁坚,“五路神”施令威。所杀之人多是,从未沾染百姓性命,手上鲜血恐过百数。
此时施令威上前,身后的丁坚早已戒备,左手缓慢似不可察的移向佩剑,随时可骤然发难。
周志远面色不变,右手入怀掏出一件事物,却惊了二人心神。
“教主信物!”
周志远心下倒是一暖,想那东方不败何等人也,自己在其心中怕是无名小卒一个。机缘巧合攀上这层关系,只料这令牌最多长老之位,着实为料到此乃其随身令牌。
转念一想却也理所当然,东方不败得权之后便弃之如敝屣,对教中之事毫不过问,可见此教在其心中分量极轻。除杨莲亭可在其心中占得分量外,周志远勉强也算入得其念。
区区令牌,值得一文否?
东方不败气质高远,周志远自认远远不及。
此二人状作奴仆却神行威武,此时一见之下竟仓惶跪下,口呼“文成武德,东方不败”。
周志远连忙前行两步,亲手将二人扶起。
二人一跪之下劲力何其之大,周志远一手一人,二人只觉一股勃然大力,竟不得分毫抵抗。
当下心中佩服,面色不由表露出来。
林平之倒是第二次听到“东方不败”的名字,见此二人伟岸,又见其做派,周志远的形象愈发神秘起来。
多神秘强大,那也是自己师父。
林平之眼睛并不去看周志远,但其脸上露出的自豪之意,如实质一般。
周志远扶起二人,口中淡淡说道:“教中之人皆是兄弟,虽职责不同但情义一般无二。在下周志远,二位兄弟不必多礼。”
衡阳至江南,一路上吃喝玩乐,又踏遍各大神教据点。东方不败早已传令,遂“周志远”三个大字,神教中人无一不晓。
二人面色霎时红润,得此礼遇自觉羞愧难当。
施令威当下低着头,拱手拜道:“如何敢同周总使称兄道弟,属下无一建树,实在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神教中人个个好汉,好汉当不得,天下何人当得?”
施令威面色愈发红润,颤抖着嘴唇似是言语不出。顿了一顿忽然大惊,结结巴巴说道:“周大哥何等贵客,怎可站在门外,属下惶恐,快快请进。”
又面向丁坚道:“还请丁兄快快通报黄老。”
周志远见状心中一笑,此人可用内力将面庞憋得通红,造诣倒是颇为深厚。要知道,林平之现在修习紫霞神功,也是万万做不到的――他只能变紫色。
入得庭院,花香袭人,梅庄四友人人爱雅,这庭院之中多有四人心爱摆设,一进之下只觉奇异非常。
但见那石桌之上,有副大大的棋盘,棋子皆为石制,足有手掌一般大。
再看又一长桌,桌旁梅树苍劲有力,桌上刻有笔架,落有诸多黄叶美景非凡。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不禁令人遐想――此等大家作画之时,该是如何风姿。
此等奇景不一而足,嗅着湖中传来的细润空气,周志远率先大踏步入得厅来。
“请饮茶。”施令威说完,退后两步站直墙壁旁,谨守仆人本分。他自知道,攀交情偶尔为之,若惹人厌烦却是过犹不及。自己早称得一声“大哥”,而其人并未推脱,那么此后江湖上,谁敢不卖我一分面子?
周志远闻言点头,心中却有些赞叹。此等莽汉在此久居,于茶一道竟也似模似样,相较之下,衡阳楼茶师也是远远不及。
他不懂,但看施令威一番动作,触碰茶具之时的模样,也是气质高远,较之前浑然不同。
林平之站于周志远身后,却不由拿眼去看中堂上挂着的那副画。
周志远抿了一抿,信口说道:“此乃梅庄四友之一,丹青生的佳作。不知平儿是否看出,这画中蕴含剑意?”
林平之盯着那画许久,微微摇头道:“徒儿看了许久,只看出那字如长剑刺划,够劲有力。但画中剑意,徒儿分辨不出。”
“无妨,待有一日你能从中辨出剑意,便可去杀余沧海了。”
墙壁便是躬身而立,那施令威却是一愣,不由道:“还请周总使见谅,不知那余沧海可是得罪了周总使?”
周志远头也不回,微微一笑道:“倒是不劳施兄弟了,平儿想要杀他,待等武功练成,亲自去杀便也是了,不必假手于人。”
施令威忙道:“属下唐突。”说完便不言不语,又作了那人肉背景。
周志远饮茶数口,便闻脚步声传来。
三人轻灵几不可闻,一人沉稳威武有力――感知中却有五人。
周志远心中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那不闻脚步之人,定是那梅庄四友之首,黄钟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