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践行之夜
作者:乌里柒      更新:2019-11-06 06:37      字数:3320

那日,北宸与匪横在地宫之中斗得两败俱伤,双方皆已无力再还击。就在北宸与匪横僵持不下时,瑶姬赶到了地宫。重伤的匪横最后被瑶姬一剑刺死,众妖栖息的地宫也被瑶姬以地动之术给毁掉,一切都化为废墟。

其实早在巫山时,北宸就已识出,那个由瑶草精灵幻化出来的巫山女童被人下了很强的封印。可直到她赶来地宫救下他时,他才知道,原来昔日以女童形态示人的“瑶儿”就是天帝之女瑶姬的转世。

天帝将瑶姬困在了巫山,除了大公主九天玄女和巫山山神,六界之中,没有人知道瑶姬已再次复活,更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复活的。

如今,瑶姬虽冲破了身体的封印,恢复了昔日的容颜,但她前世的记忆并未恢复。此刻,她的记忆仍是作为瑶草女童所拥有的记忆,对北宸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巫山的初见。

瑶姬此次赶到陵落谷是为了救沈诸梁,所以她是一路循着青锋剑的气息而来的。待她赶到时,沈诸梁已被御申救走,只剩下两败俱伤的北宸和匪横。瑶姬自是知道匪横乃作恶多端的堕神,于是给了他最后一击,将其斩于尘觞剑下,随后,她便为北宸疗伤,令其恢复了些许体力。然而,北宸此次终归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难以再使用法术,所以,当瑶姬尾随青锋剑赶回农舍时,他只能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陵落谷中慢慢地步行而归。

“原来,那个叫‘瑶儿’的女童就是神女瑶姬的转世,是她赶来救了你。”

阮菁菁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感到一阵后怕,她无法想象,若不是瑶姬赶到,北宸现在会是如何。她由衷地感激瑶姬,更是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对她心疼不已,毕竟,剑灵之境中,她亲眼见证了她前世凄惨的爱情。

“她来找沈兄弟时蒙着面,我只觉她眼熟,但并未识出,没想到她竟是天界曾经的二公主瑶姬。”御申轻笑,“只是,她好像对前世之事一点都不记得了,言行举止还和小女娃一样,沈兄弟一说不认识她,她便生气,若不是我拦着她,这屋子恐怕早就被她给拆了。”

“她虽恢复了昔日容颜,但前世的记忆还未恢复,现在的她实际上还是女童瑶儿。”北宸解释道。

“那么,瑶儿的身份,我们应该告诉沈大哥吗?”阮菁菁问。

“你觉得告诉他有用吗?”御申嗤笑了一声,“他天魂的记忆受损,把巫山的一切都忘了,你告诉他此刻的少女瑶姬就是昔日的女童瑶儿,为了救他不远万里从巫山赶来,那又如何?他连瑶儿是谁都不记得了。”

“怎么可以都忘掉......”阮菁菁失落地垂下头。她本就因沈诸梁忘掉前世与瑶姬刻苦铭心的爱情而遗憾,如今,他连和他在巫山患难与共的瑶儿也都忘了,这该多么令人痛惜……

阮菁菁走出屋子,见瑶姬仍旧抱腿坐在石阶上。此刻,她已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了精致的面庞,阮菁菁一眼就能识出,这一模一样的容貌,她不是瑶姬又能是谁?

瑶姬垂着脑袋,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双眸黯淡无光,看起来十分憔悴。

“瑶姬姑娘,你还好吗?”阮菁菁来到她身旁坐了下来,轻声问道。

“叫我瑶儿吧,‘瑶姬’这个称呼对于我来说,还是很陌生。”

“那好,瑶儿。”

瑶姬埋头,用袖子拭掉眼角的泪痕,闷闷地开了口:“你们方才在屋子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所以,在这个世界上,他谁都记得,却唯独忘了我。”

“瑶儿,你不要多想,沈大哥他......”阮菁菁心急,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这不能怪他,他被九尾狐所害,天魂受损,记忆有了缺失。可我只是难过,为何那个人偏偏是我,为什么被他忘掉的人偏偏是我?”瑶姬的情绪突然变得激起动起来,她抓住阮菁菁的双手,蹙紧眉尖,道,“你知道吗?我有很多事情想要弄清楚,我想知道前世的我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我和他的命中到底有着怎样的羁绊。为了了解这一切的真相,我不惜违抗天命,冲破封印,逃出巫山。我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救他,可他却忘了有关我的一切。他轮回转世,忘掉了前世之事,我不怪他,可他怎么能连今生的我也忘了?当初在巫山,我与他携手相伴,患难与共,这些记忆他怎么可以都忘掉?他把一切都忘了,那我该怎么办?我已经回不去了,无论是天界还是巫山,都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瑶姬泣不成声,语罢后泪如雨下,难以自抑。阮菁菁十分心疼,伸手轻轻拭去她脸庞的泪痕。

“你......当真想知你与他在前世都发生了什么吗?”

瑶姬抬头,怔怔地看向阮菁菁。

三日后,沈诸梁的身子已大好,打算翌日即刻启程前往青丘。当得知北宸与御申的目的地也是青丘时,阮菁菁大喜,四人商议,决定结伴而行。

这三日,瑶姬也一直住在农舍,与他们同吃同住,时常与沈诸梁碰面。

沈诸梁本以为瑶姬会继续纠缠于他,谁料瑶姬竟似乎在躲着他。自那日他苏醒后将她气走,瑶姬便再也没有回来找过他,每每见到他时也会避开眼神,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沈诸梁实在想不通,女子怎么如此善变,不过一晚上的时间,瑶姬就已变得与他形同陌路,虽然,在他的记忆之中,他们确实是陌路。

将农舍借宿给他们的一对老夫妇,为人极其热情,听闻他们即将启程后,老夫妇决定晚上为他们饯行。

晚霞千里,村中炊烟袅袅。农家夫妇为了丰富晚餐,连家里的老公鸡都宰了,阮菁菁觉得自己厨艺还算不错,便提议这只鸡由她来掌厨,于是到了傍晚,她与老夫妇便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菜来了!菜来了!”阮菁菁端着一锅香喷喷的烧鸡快步走了进来,“你们快来尝尝,这烧鸡是我亲自做的!”

“好香啊!”瑶姬和御申皆是第一次闻到这人间的佳肴之香,不禁啧啧称叹。

“真没想到,菁菁也有如此厨艺。”沈诸梁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戏谑。

“那当然!我的厨艺好着呢,你可别小瞧我!”

阮菁菁说着,便撕下了两个鸡腿,一只放到了沈诸梁碗里,一只放到了北宸碗里。

御申见此,着急嚷道:“等等!这鸡总共就两只鸡腿,你这么一分,我们不就没了吗?”

“且慢!你说的‘我们’是谁?”瑶姬急忙与御申撇清关系,“本姑娘与你可不是一起的,这鸡腿我可不需要。”

阮菁菁嬉笑着对御申道:“我和你也不是一起的!这鸡腿我也不需要,两只鸡腿自然是要分给北宸和沈大哥的!”

“凭什么?凭什么我分不到鸡腿?”御申仍旧不甘。

“这第一,沈大哥死里逃生,身体虚弱,自然要补身子。这第二,北宸与匪横殊死搏斗,灵力耗尽,自然也要补元气。”阮菁菁挑眉望向御申,微微一笑道,“你瞧瞧你自个儿,长得这般结实,一身腱子肉,没病没伤的,你说你凭啥吃这鸡腿?”

“你!”御申垂眸看了一眼自己两臂上的肱二头肌,不禁撇下了嘴角。他们飞禽类常年靠翅膀飞翔,两臂自然锻炼得结实了些,但这也不能成为不让他品尝美食的理由啊!

“身强体壮倒成我的错了……”御申嚅嗫着,貌似还有些小小的委屈。

北宸见状,无奈扶额,将自己的碗推到御申跟前,只道:“不过一个鸡腿而已,想吃便吃吧。”

御申还未来得及高兴,眼前的那碗鸡腿便被阮菁菁夺了过去,徒留一片肉香......

“北宸!你怎么可以这样?”阮菁菁气鼓鼓地瞪着北宸,好似他犯下了天大的错误。

“这是我辛辛苦苦做的烧鸡,里面饱含了我满满的爱心,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推给别人吃?”阮菁菁瘪着一张小嘴,质问道。

御申满脸阴郁,暗自回应:本上神竟是“别人”!!!

北宸的嘴角轻微抽搐了几下,面对阮菁菁,他真的是越来越无计可施了。

“所以,你想我怎样?”北宸问道。

“我要你,当着我的面全部啃完!”

北宸看了一眼那又肥又大、泛着亮滑油光的鸡腿,委实有些为难。且不说他从未食过人间五谷,啃食鸡腿这项活对于高雅的人来说,本身就存在着难以想象的技术难度。如何优雅地啃完鸡腿而又不令双唇沾满油光,千百年来,一直是贵族在礼教方面深思的问题。神族,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乎,很多年后,当北宸啃着鸡腿再次回想起自己在阮菁菁的逼迫下吃掉人生的第一只鸡腿时,对于这个问题,他忽然有了答案。无论是细嚼慢咽还是大快朵颐,只要身边永远都有一个陪你用膳之人,谁还在乎这些礼教问题?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御申对于鸡腿的执念似乎比大伙儿想象的还要深,当他看到北宸拿起绢帛拭去嘴角的油渍时,那充满怨念的声音回荡在了整个村子里。

“阮菁菁!汝这见色忘义的偏心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