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真情告白
作者:乌里柒      更新:2019-11-06 06:37      字数:4152

黄衣女子告诉阮菁菁,北宸因体力耗尽,无法御剑而飞,只能步行,因此赶回来的时间会较长。随后,女子便赶去农舍见沈诸梁,留下阮菁菁独自一人站在原地。

暮景残光,落日熔金,转眼间,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阮菁菁赤|裸着双脚,在村口足足站了一日,不食一粒米,不饮一瓢水,就这样一直苦苦遥望。

她从不曾这般期盼过一个人的到来,从不曾这般渴望过一个人的身影。原来,等待是一件如此漫长而又煎熬的事情,她仿佛觉得,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开始等他了。即使千帆过尽、沧海桑田,即使她已忘却了一切,即使她已不再是她,她却仍旧在等他,等他回来……

视野的尽头处,北宸终于出现了。

一身白衣,踽踽而行,他步履沉重,似有不稳,却仍旧霞姿月韵。待看清他的面容时,阮菁菁只觉心头揪起,他那苍白的脸颊竟无半丝血色,令她心疼如绞。

她心中一动,忽然意识到,原来,当你开始心疼一个人的时候,便是爱上了。

因为爱,所以心疼,因为心疼,所以铭心。

这一刻,她不想再犹豫,也不想再克制,无论他是谁,无论他对她是否有着相同的情意,无论前方还有多少阻碍,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紧他。爱一个人,便是要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穿越山河,执手相会,但求死生契阔,唯愿此生矢志不渝。

北宸抬眼,只见小小的她奋力朝他跑来,她双脚□□,早已伤痕累累,一路的泥地上留下她的斑斑血痕。她的眼里噙着泪,在扑向他怀里的那一刻,泪水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襟。怀中的小人儿哭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腰,那么用力,好像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她哭得凄惨,他竟不由得心疼。北宸抬手欲抚上她因抽泣的抖动的肩膀,但那只微颤的手却凝在半空中迟迟不落,终究,他还是将手无力地放下。

“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太好了。”她止住抽泣,抬头破涕为笑。

“你是在为我哭吗?”

她点头,泪珠滑落。

“为何……要为我哭?”

北宸不懂。他不懂一个与他非亲非故的凡人为何要为他哭?龙族,一生不轻易落泪,泪水,之于他而言,只为至亲至爱而流。他既不是她的亲人,也不是她的爱人,她为何会为他如此伤心,泪流不止?他是她的谁?他之于她,又意味着什么?

“我哭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阮菁菁瘪着嘴,并未回答北宸的问题。

北宸一顿,自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这样问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北宸道。

“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好不好?”阮菁菁撅起嘴巴,竟然撒起娇来,她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轻扯着北宸的衣袖,嘟囔道,“我的眼睛现在哭得又红又肿,是不是很丑?”

北宸懵然,摇了摇头。

“真的不丑吗?那我现在漂亮吗?”她继续追问。

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洒落在她的乌发上,微风拂来,她额前细碎的刘海似一帘轻纱帷幔被掀开,露出那如画的眉眼,微红的眼眶里晶莹闪亮,仿若秋水微波荡漾。这一刻,北宸怔住了。

“很漂亮。”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开口这般回答她,犹如魔怔一般,说不清也道不明。

阮菁菁突然粲齿一笑:“你说我很漂亮,那你喜欢我吗?”

北宸错愕地瞪着她,唇角蠕动,不知作何回答。

“北宸,我之所以哭,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再也回不来了,我害怕我再也见不到你。可当我真正看到你一个人回来时,我却很心疼,我心疼你独自一人作战,我心疼你遍体鳞伤。你知道吗,我从未对一个人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欢喜得紧,却又总是患得患失,明明如此患得患失,却又还是无法停止思念。”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此生最美的笑容,嗓音轻柔得好似羽毛拂过他的心房,令他颤动不已。

“北宸,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一刻,他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命运怎么可以如此令人猝不及防?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不是人。”阮菁菁的眼神坚定如初,眸里似有璀璨星光,熠熠生辉,“可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妖魔,不管你是谁,你都是你,我爱的就是你啊。”

她爱上了他,他一直都知道。

当他为渡仙气而吻上她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了,那炽热的心跳声,唯有彼此感受得到,即便她不说,可她的眼神骗不了人。

然而,她眼中流露出的那份爱恋,他深知自己无法偿还。

“对不起,阮妹。”北宸攒眉,侧头避开她的视线,“我......早已心有所属。”

三万年了,风摇从未在他的心中消失过,那是他一生所爱,是他黑暗人生中的唯一一盏明灯,倘若没有寻找风摇的那份执念,现在的他恐怕早已变成了一个只为复仇而活的行尸走肉。他绝不允许自己对风摇的心有任何动摇。阮菁菁,这个他在人间遇到的第一个女子,他是注定要辜负的。

可北宸似乎忘了,那天的吻,那天的心跳,从来都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有风拂过,路旁梨树上的梨花随风飞舞,那似雪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落英缤纷,片片从北宸的肩旁擦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都令她不禁觉得熟悉。

阮菁菁眼眶微红,却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忽然轻笑出声:“你与我说对不起作甚?哼,我又不是非要你喜欢我,我只是告诉你一下我的心意而已,你不必紧张。””

阮菁菁背在身后的手攥紧成拳,微微颤抖着:“能够被本姑娘看上可是你的福气!以后对我好点,知道了吗?”

她从小性子野,撒过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谎,可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像此刻这般令她心乱如麻,惴惴不安的。

其实,她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便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深藏着那么一个人,即使他从不曾提起,但那份牵挂却如影随形。他眸底淡淡的悲伤,即便他从不曾流露,她却也能感受得到。

明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取代不了那个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可她还是飞蛾扑火般地爱上了他。面对他的为难和逃避,她只能努力保持微笑,故作轻松,假装这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爱你,与你无关啊。

可是,她的爱真的与他无关吗?

“阮菁菁,你是何时爱上我的?”良久,北宸沉声问道。

阮菁菁回忆起了和北宸的初次相遇,那是在巫山的迷玄幻境中。当时她命悬一线,他奇迹般地出现,犹如一个盖世英雄,飞身将她救下。旬阳山庄里,她心存感激,亲自照料昏迷中的他。陵落谷中,他们过隧道,闯地宫,携手患难。剑灵之境里,他们形影不离,寻找天魂,见证了妘颜与瑶姬的凄美爱情。决战匪横时,他们历经生死,为了能让她活着出谷,他将她送走,独自一人负隅顽抗。

他们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究竟是何时爱上他的?

自江中的那段记忆恢复以后,水中白龙的身影便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才是她和他的第一次相遇啊,她深深记得,在看到白龙的那一刹那,她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可是,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呢?

如果一定要问她是何时爱上他的,那大概是......

“大概是上辈子的时候吧。”

阮菁菁带着北宸回到农舍,只见那蒙面的黄衣女子正闷声坐在门外的石阶之上。

“姑娘,你为何一个人坐在这里,你不是来看望沈大哥的吗?”阮菁菁问道。

女子冷声道:“已然看完了。”

“那也不能坐在这儿,姑娘来了即是客,哪有坐在外面的道理?”阮菁菁欲扶起女子,“姑娘随我进去喝口水吧。”

“不必了!”女子轻推开阮菁菁伸来的手,皱了皱眉:“我不想再见到沈诸梁那个臭呆子了!”

阮菁菁顿时明白过来,定是沈大哥惹怒了黄衣姑娘。

“沈大哥也真是的,一醒来就惹麻烦。姑娘且放心,我进去帮你教训他。”阮菁菁笑道,拉着北宸一同进了屋。

沈诸梁因之前被匪横施了上古禁术,如今虽已清醒,身体却还是很虚弱,阮菁菁和北宸进来时,他正从榻上坐起,准备喝药。

“沈大哥!你终于醒了!”看到此时已无大恙的沈诸梁,阮菁菁内心欢喜得很,一下子就冲到了榻前。

沈诸梁脸色苍白,挤出一个愧疚的笑容:“御申兄弟都告诉我了。我被狐妖抓住,差点就丢了青锋剑和自己的性命。子高惭愧,本想救人,结果却反被人救。”

他望向阮菁菁身后的北宸,叹声道:“北兄,连累你了,子高十分抱歉。”

“沈兄弟万莫说这种话,若不是为了救在下,沈兄弟也不会身陷险境。在下对沈兄弟才是深感歉疚。”

“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互相自责了,大家如今都能平安回来,不是很好吗?”阮菁菁打断二人的对话,向沈诸梁问道:“对了,沈大哥,你究竟如何惹怒了外面的那位姑娘?气得人家连屋子都不愿进。”

沈诸梁苦恼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位姑娘说她叫瑶儿,我与她素未谋面,可她偏说我们认识。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她便气得跑了出去,我也没法拦住她。”。”

“瑶儿?”阮菁菁喃喃道。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个在巫山和沈诸梁一起赶来救她的女童叫瑶儿,可是,外面的这位黄衣姑娘,年方二八,明显不是巫山的小女童。

北宸问道:“沈兄弟当真不记得瑶儿是谁了吗?”

沈诸梁摇头。

“那么当日,在巫山幻境之中,是谁一直陪着你?”北宸继续追问。

“我有去过巫山吗?”沈诸梁一脸茫然。

北宸和阮菁菁闻此言皆是心头一惊。

“沈大哥,在巫山发生的一切你真的都不记得了吗?”

“我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沈诸梁抱住自己的头,貌似很痛苦,“我的记忆好像有一处是空白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那你还记得你是如何认识北宸和御申的吗?”阮菁菁问。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北兄和御兄是你的恩人,是你的朋友,我要去帮他们寻找清薄草,所以来到了陵落谷。”

“为何会这样......”阮菁菁不敢相信,沈诸梁真的丢失了在巫山的记忆。

北宸蹙眉,将阮菁菁拉到一旁,低声道:“青锋剑灵嘱咐过,一定要先唤醒魂魄的记忆再收入锁魂袋中。也许是因为我直接将天魂收入锁魂袋中,才导致沈兄弟的灵魂记忆有了部分缺失。这都是我的失误。”

“这不能怪你,北宸。当时情况危急,若不及时收回沈大哥的天魂,后果不堪设想。这一切,皆是无可奈何......”阮菁菁叹了口气,“只是,外面那位叫‘瑶儿’的姑娘究竟是谁?沈大哥为何将她也忘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她的名字了吗?”

“瑶儿?”阮菁菁抬眸惊呼,“难道是......”

“正是当日的巫山女童。”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突然长大?我们只是将近一月未见。”

“女童模样只是她被封印后的样子,你现在看到的她才是原本的她,巫山神女,瑶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