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情不知何起
作者:糖糖1      更新:2019-11-05 15:34      字数:2516

赫连竭心情错综复杂,神色凝重,动作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予了齐昕笙。

齐昕笙一副了然的神色,微眯双目审视了一番赫连竭,坐于梨花木椅上拆开了信。

“什么时候到的?”他问。

赫连竭坦言,“一个时辰前,我接到之后,知道此事重大,便立即给四爷送来了。”

信封上画着一个缺了上封的方形,作为“笙”的象征。

拆开信封,齐昕笙抽出厚厚一叠的信纸,展开后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字。

皆是跟随叶言堂与王田芳的影所记下的二人行踪。

还有一封信叠在最底下,齐昕笙打开,发现是暗卫手抄下的叶言堂向六殿下的信件。

撇去开头的问安语,剩下的便是叶言堂对于练兵之事的汇报。

齐昕笙嘴角扬起冷笑,“叶言堂果然是打着两边的算盘。”

赫连竭神色迟疑,屈膝向齐昕笙跪下,抱拳道,“王爷,此事关系重大,请王爷交由属下仔细查明。”

齐昕笙笑笑,知道他心中偏袒着叶雨矜,“上次雨中罚跪的事,我以为赫连将军已经尝到了教训。”

窗外雨势渐小,细雨霏霏,轻击竹叶,沙沙作响,颇有一番缠绵意境。

赫连竭一颗真心亦如被雨滴击打一般,却没有柔情与缠绵,只余下忐忑。

第一次相见,是在他的府上。

那时还是冬天,京城下了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细密而厚重,将整个世界都裹挟入白雪之境。

那时,他还是未曾知道心动为何物,情爱为何物的赫连竭,还是心中只有齐昕笙大业的赫连竭。

夜很深沉,北风呼啸,屋檐下挂着冰凌。厅堂内染着烛火,叶雨矜一身大红猩猩披风坐在厅内,面容沉静温柔,目光如月如水,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觉得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直暖到四肢百骸。

不知为何,他看到了这个表面柔弱女子隐藏在娇柔容颜后的倔强和英气。

有着这样双眼,这般性情的女子,绝对不会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势力女子,绝对不会是名利场上追权逐利的腌臜小人。

赫连竭闭上双眼,睁开时已盈满了坚定,“赫连竭追随王爷多年,跟着王爷上阵杀敌过,朝堂博弈过,所见过的人没有上千亦有数百,赫连竭胆敢用性命担保,王妃与此事无关。请王爷将此事交予赫连竭追查清楚,赫连竭绝不会参杂一点私心!”

厅堂内,三位女子说说笑笑,倒也热闹,两位嬷嬷大概将宫中的基本礼仪教授予赫连兰后,便笑着退下了。

“外头的雨小了,”叶雨矜瞧着外头道,“说了这会子话也怪累的,回屋里头歇息会,今夜摆宴,好好吃一顿。”

众人便散了,叶雨矜回了浣花居,见齐昕笙仍不见人影,便知他还在和赫连竭说话,便差红玉去先说一声,待会儿便要摆饭设宴。

雨势虽小,但从浣花居至书房的路也不算近,红玉便撑了伞踏入雨中。不料一阵猛风刮来,险些将红玉手中的伞垂得扬起,她便改了方向,将伞顶在身前缓步推进。

不料到了一个拐角,忽然闪出一个小厮,直与红玉撞了个满怀,两人皆跌在地上,湿了一身的水。

“谁呀!”红玉扶着墙起身,屁股摔得生疼。

那人也不说话,神色慌张,将落在地上的油纸伞捡起来递给红玉,弯腰不停地鞠躬,却不说一句话。

“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红玉拍着身上的雨水疑惑道。

那人仍旧沉默着,还有想跑的意思,被红玉一把扯住了衣袖,“你怎么回事,我能吃了你不成,你是哪个屋的?”

见他闪躲着不愿意让自己看到正脸,红玉心生好奇,硬拉着他要看清此人究竟是谁,却被狠狠一推,再次跌在了水洼里。

“好小子,你给我站住!”

回应红玉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背影。

小彩儿正从小厨房的方向过来,见竹林里一个红玉气急败坏的样子,便隔着一曲竹子喊道:“红玉姐姐,你怎么了?”

红玉见是小彩儿,赶忙问道:“你从那头来,刚刚瞧没瞧见有人在这里?”

“好像是负责收拾这竹林的大贵在这里,除了他没见着旁人。”小彩儿想着说道。

“晓得了,没你的事了,你去吧。”红玉说道。

她这一身的水,也顾不得换,只能忍着身上的湿哒哒的感觉去书房请了齐昕笙与赫连竭,这副模样倒叫两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失脚掉进了湖里。

“快下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齐昕笙面上带着轻笑道。

红玉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连忙退了下去,一进浣花居的门,便拉着腊梅的手放在自己额头问道:“你瞧瞧我是不是发烧了?”

叶雨矜从屋里出来,看见她一身湿淋淋的样子,讶异道:“你这是怎么了,和人贪玩打水仗去了?”

“主子!”红玉气恼道,“去的路上不知道是谁,冒冒失失的,撞得我直跌在地上,沾了一身的水,我就问他是谁,他死也不说话,还生怕我看着他的脸,我气不过,就拉他偏要看他是谁,好家伙,他反身就使劲推了我一下,又沾了一身的水。”

叶雨矜听着,察觉到此人的不对劲之处,仔细问道:“你看清他究竟是谁了么?”

“我没看清,给他跑了,不过小彩儿正好打他来处来,说他是负责打扫竹林的大贵。”

红玉边脱衣物边说道,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人的身影,心中一惊,“哎呀”了一声。

“你怎么了?”给她换衣服的腊梅吓了一跳。

红玉看了眼叶雨矜,说:“主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上次薛姑娘的古筝换了,去那条胡同换弦的时候……”

屋外传来两人的脚步声,叶雨矜眼神一凛,抬手示意她闭嘴,果然齐昕笙与赫连竭撩了帘子步入屋中。

“四爷,赫连将军。”叶雨矜向里让道,“天气潮湿闷热,先在屋里坐坐吧。”

齐昕笙本能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回头望了一眼赫连竭,才对叶雨矜道:“怎么方才进来的时候一声也不闻?”

“红玉摔成那样,腊梅和我笑话她,把人给惹恼了,在那儿生气呢。”叶雨矜笑着解释道。

齐昕笙目光扫过红玉,见她面上确实带着些气,失笑道:“下回走路小心着些,竹林的路上有青苔,这次摔了是掉进水洼里,下此只怕就变成泥人了。”

红玉没想到齐昕笙会同她这样平易近人地说话,忙屈膝答应着,和腊梅两人退出去伺候。

齐昕笙与赫连竭跨步入了内室,叶雨矜回头看了眼晃动的珠帘,耳边忽然想起那日换弦老人所说的话。

“琴,是好琴,弦,亦是好弦。但再好的弦,该换、该休整的时候也该弄,否则就会‘咔’,断弦。”

叶雨矜敛去眼中情绪,换上浅淡的笑意步入内室,眼波流转间,已然拿定了主意。

外患未平,可不能后院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