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生怕齐昕笙拿柳晴天和自己说事一般，紧跟着补了一句说：“四嫂说的话真不错，可惜了柳姑娘这样的人，可见这么些年都毁在自己的爹手中了。”

不成想此日过后，京城中就流传出消息来，柳尚书的女儿柳晴天，意欲擂台招亲，不论出身门第，胜出者便是柳家的乘龙快婿。

似乎是为了补偿过于绵长寒冷的冬季，这一年的夏季格外炎热，京城中人人能躲在家中就绝不出门，街上显得分外冷清，唯有铺天盖地的知了在树上鸣叫。

四王府上得益于叶雨矜的审美，新填了不少色彩，也多了许多阴凉。院内原先的枣树与石榴树，果真按着那天齐昕笙的意思，统统挖起之后移到了齐昕玉府中。

叶雨矜斜依在软榻上，被暑气蒙得发懒。

红玉在一旁绣着东西，见叶雨矜睡着了，外头蝉声渐起，嘀咕了一句：“这些懒东西。”便搁下活计向外走。

叶雨矜听见响动，睡眼朦胧，倦怠着轻声说：“蝉是赶不完的，飞了一会儿便又回来了，随它们去吧，天这么热，那些下人也不止专管黏蝉这一门活计。”

红玉便回来，重新捡起活计，绣了两线，便打了一个深深的哈欠，小声道：“我还以为主子睡着了。”

“没有，”叶雨矜闭目养神，“今年夏天实在是热，吹进来的风都热人。”

说罢，抬眼望了眼床榻，只有床幔偶然随风摆动，叶雨矜便向红玉道：“也不知道四爷怎么睡得着的。”

话音刚落，便听床幔里传来齐昕笙慵懒的声音：“我听听，是哪个王妃在悄悄嘀咕本王的坏话？”

叶雨矜禁不住笑了，坐起身拿帕子揉了揉有些水肿的眼，说道：“既然没睡，也知会一声，叫我和红玉两个人在这儿不敢说话。”

齐昕笙掀了床幔，侧躺着望着叶雨矜道：“好霸道的王妃，难不成本王入睡前还能和你说一声我睡着了？”

“王爷和主子先不急着斗嘴，”红玉端进一盆冷水道，“先洗了脸，醒醒神再斗也不迟。”

两人洗了脸，叶雨矜喝了桌上晒凉了的药，齐昕笙看着她道：“也不知道血块消得怎么样了，下午再请太医来瞧瞧。”

叶雨矜说：“明儿就是最后一顿了，等喝完了药再请太医来瞧也不迟。”

齐昕笙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叶雨矜淡淡一笑。

切上了新鲜的瓜果，叶雨矜拿了一块递给齐昕笙，闲聊道：“听说皇上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都会去南边的山庄里避暑，今年没有去么？”

齐昕笙笑道：“估摸着就这两天了，昨儿上朝，父皇当堂问柳尚书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女儿打擂招亲，还问了日期，让柳尚书将招来的女婿带给他老人家瞧瞧，估计得等那位女婿和父皇见了，父皇才能安心离开。”

叶雨矜吃着小香瓜笑道：“没想到皇上也是个爱看热闹的。”

不想到了下午，四王府上就来了一位公公宣旨，命齐昕笙与叶雨矜伴驾随游，前往冀州避暑，后日便随驾出发。

两人谢了旨意，叶雨矜出声挽留道：“公公请留步。”

宣旨公公便停下脚，问道：“四王妃还有何事？”

“公公，”叶雨矜向前几步，抹下手上戴着的冷玉镯子放进宣旨公公袖中，问道，“不知是哪位皇子留京镇守？”

宣旨公公亦是伺候皇上的老人，深知皇上对于齐昕笙的喜爱，也没有藏捏，直言道：“今年是二王爷与五皇子留守京城，其余皇子都随了驾，四王妃还有事吗？”

叶雨矜摇头道：“无事，多谢公公。”

二人回了浣花居，齐昕笙将圣旨收起，有些猜不透皇帝的心思。

“二王爷与五皇子，谁的人也不是。”叶雨矜坐下，与齐昕笙一同思量道。

齐昕笙摇摇头说：“罢了，父皇的心思，想让你明白时自然会让你明白，若不想让你明白，猜也是无端乱猜，吩咐下面收拾东西吧。”

这一趟出京避暑，随行的护卫仍是由赫连竭负责，往日带出宫的妃嫔却少了什贵妃，添了一向坐镇后宫的皇后。

令人意外的是，此次随行中还多了向来规矩中没有的“臣子”。

叶雨矜望着与自己共乘一辆马车，双手交叠，微微颔首的柳晴天，不禁怀疑是不是宫中的日子真的非常无趣，无趣到皇帝甚至打破了规矩，带上了柳尚书一家，生怕错过什么好戏。

“你想吃柑桔吗？”叶雨矜拿过红玉仔细剥了皮，切成小块的柑橘向柳晴天笑着问道。

柳晴天在家中待了多年，上次上元灯节的事柳尚书虽未过问，但柳晴天隐隐知道柳尚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后来兴许是因为柳夫人与柳尚书吵了一架，柳尚书忽地就不再限制柳晴天的自由，只是到哪儿都要派一堆人跟着。

闷久了的后遗症便是，他们刚出京城不过五六里地，柳晴天便坐立难安，觉得身子坐得难受，且有些晕这一颠一颠的感觉。

叶雨矜递过来的柑橘清香，有效缓解了柳晴天的眩晕感，她接过柑橘吃了几块，本就是天真烂漫的性子，见叶雨矜身上并不似齐昕笙那样有疏离感，便很快与她亲近起来。

“你瞧我作什么？”叶雨矜笑着道。

柳晴天坦言道：“王妃生得真好看，比那天我在宴会上见到的其他王妃都要好看。”

叶雨矜看她这般单纯天真的模样夸自己，总归是高兴的，便逗着她说：“可是别的王妃夫人也都生得很美啊，是不是你见和本王妃坐在一个车厢里，所以有意讨好本王妃？”

“不是，”柳晴天摇摇头，发簪垂下的珠玉轻声作响，“别的夫人和王妃都很有架子，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四王妃不是，四王妃很亲切，像是我的表姐。”

叶雨矜上下两辈子头一次听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和自己说自己像是她的姐姐，也没有戳破自己其实比柳晴天还要小的事实，继续问道：“那你觉得，四王爷怎么样？”

“四王爷……”柳晴天捧着脸认真想着，像是在做什么很深奥的学问，“四王爷我不太熟，虽然他也总是笑着，但是感觉还是很吓人，就是很容易生气的那一种，虽然四王爷长得比赫连将军要文气，但是其实比赫连将军要凶，赫连将军就是——”

“就是什么？”叶雨矜瞧着她笑道。

“就是很亲切，和四王妃差不多。”柳晴天认真道。

叶雨矜却不再说话，柳晴天回过神来，瞧见她瞧着自己微微笑着，眼神中还有些揶揄，雪白的脸顿时泛了红，也不顾身份便伸手打了叶雨矜一下，气道：“我好好和王妃说话，王妃怎么打趣起我来了呢。”

叶雨矜虽多少知道赫连竭对自己的心思，但毕竟注定没有结局，她向齐昕笙问过赫连竭的生辰八字，知道赫连竭今年已经二十二了，将军府中却连个侍妾都没有，便一心留意着想替赫连竭寻一个好姑娘好生过日子，早日忘了她。

见柳晴天害羞恼火，叶雨矜也不再勾着她说关于赫连竭的事情，毕竟刚认识不久，若是惹急了柳晴天倒不好哄回来，便岔开话题道：“前几日听说尚书大人要擂台招亲，这是谁的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