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那你的心呢?
作者:糖糖1      更新:2019-11-05 15:33      字数:2572

叶雨矜不明白,单纯温和的齐昕玉如何能露出这样摧人心肝的眼神来,一时晃神,险些撞到了前头一位华服女子,赶忙拉了些距离。

再转头看时,已不见了齐昕玉的踪影。

祭祖大典礼节繁琐铿长,三拜九叩,不少孩子都坚持不下来,被娘亲先哄后威胁才得以安静成礼。

之后更是无聊透顶的罪己诏,叶雨矜有武功底子在身,倒不觉得累,只是无趣,便默不作声用余光悄悄看着周围的人。

这一瞧不要紧,她前头方才差点撞到的那位华服女子,看样子是站得累了,慢慢地慢慢地从鞋子里拔出一只脚,垫在另一只脚上休息。

旁边的女子似是也发现了这点,正在劝阻她。

就这一会的功夫,一声太监特有的尖细腔调喊道:“礼成——”

众人皆立刻向前走去,眼看着轮到她们这一排了,华服女子却怎么也穿不上那只鞋子,叶雨矜将腕上的金链一扔,假意蹲下,帮着前头的人勾起了鞋跟。

礼成之后,朝中主事的皇子们还要去听一听皇帝的训诫,叶雨矜便留在殿外等候。

其余宫嫔,或不主事皇子的家眷都散去了,殿外只剩下零星的人,瞧见叶雨矜,都围过来绕着她说话。

叶雨矜心知这些女眷都是拿来使“夫人外交”的,不过冲着她四王妃的身份,都笑脸相迎,涉及到四王爷喜好日常等事,一概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那些女眷却并不放弃,蜜蜂一般吵得她头疼,殿前站着的太监忽地都行礼道:“参见七公主。”

叶雨矜也便照着规矩行礼,身旁跪了一圈的女眷。

七公主前后瞧了瞧,向身旁侍从一问,便说道:“四王妃随我来,其余的平身平身。”

叶雨矜抬头一看,这七公主可不是那鞋子穿不上的华服女子,生得花容月貌,两只眼睛会说话一般。

一行人到了湖间一个亭子里坐下,同来的还有大公主,即方才劝阻七公主的女子。

叶雨矜细心观察两个公主的神态模样,七公主是个单纯任性的,约莫十五六岁;大公主瞧着也年轻,但眉眼间总带了些世故的成熟。

她面前和七公主面前都摆着酒杯,七公主端起来敬道:“我在宫里见过你,论辈分我得叫你一声四皇嫂,四嫂,谢谢你刚刚帮我,敬你一杯。”

一杯果酒入口,没什么酒味,倒像是果子汁。

一只手忽地从她耳边擦过,拿走了她的酒杯,见里头酒已空了,像说不听话的孩子一般对叶雨矜道:“身体刚好,怎么又喝起酒了?”

七公主笑嘻嘻地说:“四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管天管地管闲事,你也太爱管人了。”

叶雨矜起身笑道:“小孩子喝的东西,怕什么呢。”

天色见晚,齐昕笙虽是皇子,但已成年参政,宫中出入时刻以臣子约束,两人便向两位公主告辞。

大公主却起身挽留道:“四弟,别急着走,大姐有几句私话要同你说。”

说罢,也不待齐昕笙回答,便起身向着亭子后头的水桥上走去。

天边一道晚霞,暖洋洋地滑行在结了冰的湖面上,显出奇异的色彩。

大公主和齐昕笙一样的剑眉星目,她慢步在曲折的水桥上,看着湖面,五官因为斜阳而显得温柔。

她指着湖面道:“四弟,你看着湖面多美。你还记得吗?你七岁那年,咱们的母妃总爱带咱们来这里看湖里的荷花。”

齐昕笙不为所动,停下了脚步,淡淡反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宫中规矩大公主清楚,若是叙旧,改日再谈。”

“哼,”大公主从喉咙里滚出轻蔑的一声笑,习惯性地微抬着下巴,转过身来瞧着齐昕笙,从袖中以双指夹出一封信晃了晃,“打小,你就是我们兄弟姐妹里头最聪慧的那一个,这件事上我原本想不明白,没想到还是输了你一着。”

大公主拍着那封信,感慨地叹了一声,望着橘红色的天,背诵道:“虽家丑不可外扬,然当今情势实属无奈。为表忠心,臣愿献上长女叶雨姣,连上九殿下一脉——这是叶言堂写给六弟的,想必你已经早知道了吧?”

齐昕笙淡然一笑,掸了掸衣袖,眼中带着比雪还要寒冷的冷光:“朝堂不是女人该涉足的地方,大公主保重。”

自齐昕笙从与大公主说话之后,叶雨矜便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回到了她刚嫁来王府的那段时日。

他不愿见她,不愿理她,有意冷待她。

不同的是齐昕笙周围的气场虽又回复到了天寒地冻的腊月,但没有又和她玩躲猫猫的游戏。

今夜,他仍旧睡在了她房里。

叶雨矜躺在床上,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劳累了一天明明感觉到连绵不断的倦意,闭着双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想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之间,是从京城的第一场落雪后渐渐暖起来的。

从舒妃那里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稀里糊涂,迷迷糊糊地向彼此靠进了许多,重新有了肌肤之亲。

后来,她找回了被齐昕笙偷偷拿走的鸳鸯梳,她笃定他的心里也是有她的。

再然后,她提出个那个玉佩许诺的要求,她要他看清自己的心,当夜他们的关系又有了转向冰点的趋势,但因为她突然的病,又回到了微妙的平衡上。

这么想来,那些让她倍感温暖的回忆,其实也不过只有短短十天左右而已。

她知道他们之间忽近忽远,忽冷忽热的关系,其实全在于齐昕笙的反复无常。

他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心,看不清他到底对她有没有那份男女之情。

“你睡不着吗?还是身上又不舒服了?”齐昕笙在黑暗里听她不停地翻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

叶雨矜顿了顿,背着他说:“没有,只是有些失眠。”

齐昕笙起身下床,燃了床头蜡烛,从柜子里寻了一只安神香点上。

“这样可以了吗?”他问。

叶雨矜忽然更加烦躁不安,在此之前,她觉得她已经隐约摸到了齐昕笙的心,但此刻,她又觉得那些都只是幻影。

她不会放弃他,但并不代表她能够一直不伤心。

“今天大公主和你说了什么?”叶雨矜终于忍不住问道。

齐昕笙眼中跳动着烛火,他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望着她。

心里忽然有隐约酸楚的感觉。

“你真的想知道吗?”他问。

来源于齐昕笙的诡异气氛让叶雨矜瞬间感知到了危险,今日与大公主短暂接触的画面快速在脑中闪过,却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一个久居深宫的独身公主,会和自己长居宫外的弟弟说些什么?

叶雨矜猜不到。但,那话必然是于她不利的。

必定是说了什么伤到齐昕笙的话。

她叶雨矜有自知之明,知晓自己现在在齐昕笙心中的地位远非重要,那么便只有——权力。

齐昕笙见她垂眸不语,反倒温柔地笑了起来。

他坐到床边,手面上青筋鼓起,捏着叶雨矜白净的脸颊,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叶雨矜,你问我看没看清自己的心,那你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