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作者:然澈      更新:2019-10-11 20:02      字数:2166

柳旌和我都吓呆了,我只看得到她的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如纸,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是不是比她还要可怕。

沈眉兼终于回神,他有些慌乱,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捂住了我的眼。

陈嘉阳一直在声嘶力竭地哭喊,喊到嗓子都要哑了,她在破口大骂,骂我,骂柳旌。

柳旌终于回过神,急急把她手里攥着的那缕连带着一小块头皮的头发避如蛇蝎地扔到脚边,然后又像是踩着蛇了一样急急地跳了开来。

我的眼睛被沈眉兼捂着,只能从他的指缝里看到零零碎碎的情景,陈嘉阳的哭喊声却自始至终索命一样地缭绕在我耳畔,她在哭,她在骂,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一声里都含着浓浓的仇恨与痛意。

我终于回过神,一把抓住沈眉兼抬起手来捂着我眼睛那只胳膊,我整个身子都在颤,“医生,快,带她去看医生啊!”

微风拂过,空气里有甜腻的血腥气拂了过来,沈眉兼似乎踟蹰了一下,最终松开了捂着我眼睛的那只手。然后,我就看到了一脸惨白的陈嘉阳,和同样一脸惨白的柳旌。

柳旌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看着我,那双眸子里有无措,有惊慌,却也有着清清楚楚的倔强。

然后,我就看到她微微扬起了下巴,她咬了咬涂了粉色唇彩的嘴唇,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陈嘉阳,这次是给你一个教训,你要是敢再这么嚣张,下一次扯下的可就不止是你一小块头皮了。”

柳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坚定,也很清冷,但是只有我看得出,她缩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分明是在轻轻地颤着。

她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么狠,看见血的时候,纵然我们对陈嘉阳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痛恨,可是依旧会不忍,会害怕。

我想,作为一个坏人,我和柳旌,恐怕都还不够合格。

沈眉兼临走时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我走过去站到柳旌的身边,示意他不必担心,他这才带着陈嘉阳走了。

陈嘉阳后脑那一块我不敢看,但是不影响她朝我和柳旌射过来凶狠无比的眼神,我的眼神躲躲闪闪,却依旧识出了她无声的唇形,她在对我说三个字。

你等着。

柳旌侧对着她,所以没有看到她的这个唇形,我抿了抿唇,从陈嘉阳的背影别开眼去,没再把这句话说出来影响柳旌的心情。

那天下午,我和柳旌在医院的楼梯间坐了好久好久,她和我抱着腿并肩而坐,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柳旌的身上,她那张本就姣好的面庞笼上了一层轻渺的光晕,像是一朵氤氲在雾气里的花。

她的下巴枕在自己的双膝上,歪了歪头,看向我,“你知道么,陈嘉阳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沈眉兼了。”

我怔了一怔。

午后的阳光很软,也很暖,它们争先恐后地倾洒在我的身上,让我疲倦地想要睡着了。

柳旌的声音很轻,她的脸颊蹭了蹭自己的胳膊,动作慵懒极了,过了一会儿,她淡淡开口,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了,“对陈嘉阳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这你是知道的,可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她吧?”

我默然。我不知道,我确实一直都不明白素来热情待人的柳旌,怎么会在与陈嘉阳初次相见的时候,就对她产生了那么浓郁的反感。

我不是没有问过她,只是她咬紧了牙关,宁死都不肯对我说。

柳旌朝我脸上看了看,金黄色的光线洒在她的眼睫上面,勾勒出一个柔软的光晕,她微微眯了眯眼盯住我的脸,然后就笑了。

我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笑容弄得一愣,然后脑袋就被她轻轻地拍了拍,柳旌在笑。

“许暖迟,你一定不知道,你家沈眉兼……早在几年前就曾遭遇过过陈氏姊妹花的糖衣炮弹。”

我仔细地想了想,摇摇头。

“那你就不好奇,为什么陈嘉阳转学来的那一天沈眉兼反应那么奇怪么?”

我再仔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沈眉兼那天好像是在睡觉,我记得我给他讲有美女转来的时候他还骂我花痴来着,可是……这没什么奇怪的吧?”

柳旌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无奈,“沈眉兼是学习好到不得了的好学生,你平时见过他上课睡觉么?”

我愣了一下,脱口,“那是为什么?”

“因为,陈嘉阳她在转学来的前一天,在沈眉兼家的楼下站了整整一夜。”

我不信。

柳旌柳叶一样的眉毛挑了挑,“她和沈眉兼早就认识,不过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罢了,我骑车路过时见到一个女生站在那儿还上前搭讪来着,她说她等沈眉兼,我愣了一下,等到第二天我才知道她就是那位让大家好奇了很久的新来的同学。”

我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柳旌无力了,“她一转来就接近你,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好吧,你当时不觉得奇怪没什么,现在仔细回想一下,还是没明白其中有什么猫腻?”

我抿着嘴唇想了想。

确实,陈嘉阳的确一转来就对我表示出了很突兀的好感与热情,我当时只以为她这种洋娃娃一样的女生思想比较单纯,大约是觉得我性子大大咧咧比较容易接近所以才接近我,并没有多想什么。

如今仔细回想一下,柳旌说得竟然没错。

我咬了咬嘴唇,柳旌就洞若观火地知道我是想明白了,她刚想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了。

我示意她接电话,随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居然有两条未读短信。

一条来自许凉辰,他说公司有急事,先走了,不能等我从咖啡厅回来了。

另一条,来自摇钱树,她言简意赅,只打了六个字,暖暖,你在哪儿。

我想了想,好几天都没见摇钱树了,也许是医院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让我的心智变得有些脆弱,我的鼻子没来由地酸了酸,扁了扁嘴,把医院的名字给她发过去了。

我怎么会想到,那条短信,竟然会把我推入无底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