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嗵’一声！
聂如月终究敌不过饥饿，双膝一软便跪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瞧瞧……爷说什么来着，爬，快爬，钻过去便有馒头吃了！快爬！”李阿齐催促着。
阿九看得捏紧了拳头，虽说聂如月也不是个好的，可见着这样欺负人的场景，总是不由心生气愤。
狠狠的咬一记下唇，阿九站起身，走了过去。
“你们这帮混帐，又在欺负人！看我不一扁担打断你们的腿！”
阿杏挥舞着扁担过来，吓得一帮人立即四处逃窜了去，一颗大馒头在慌乱中滚在了地上，阿九下意识的弯身捡拾了起来，又拍拍上头的灰尘，默默的递给了尚还跪在地上的聂如月。
聂如月抬头盯着阿九，腥红的眼中隐约浮着一层雾气。
这样受人欺负的角色，没想到至今落到了聂如月身上，阿九心中一阵唏嘘，不由同情的伸手将她搀起：“眼下山林子里多的是野果吃食，便是自个儿在外头随意糊口也能填饱肚子，别再为一个馒头下跪了！”
聂如月抽泣了一声，捧起阿九的手，狠狠的一口便咬了下去。
“啊！”
阿九未料到她会有此一招，抽手不及，着实被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重新掉落在地。
一旁的阿杏连忙反应过来，一推将聂如月推开，气愤道：“她好心教你，你不领情也便算了，作啥还咬人？……阿九，你的手没事吧？”
聂如月重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馒头，放入怀里，恨恨的冲阿九瞪了眼：“不必腥腥作态！我能有此地步，全拜你同你那贱人娘亲所害，我会牢牢记得的。”
说罢，大步的往田地里走去。
阿九瞧着那道背影，心底竟觉着有些发杵，这聂如月似乎变了，变得不再那般张牙舞爪，变得懂得了隐忍，隐忍的令人觉着可怕。
……
阿杏拉着阿九，两人小跑着来到了菜田里，马玉娘已在径直忙着做活了。
“你要啥菜自个儿拔，让阿杏帮你，我这边忙着施粪，便不停下手了！”马玉莲出声吩咐着。
“诶，你忙你的！”阿九挑了小半筐萝卜，又割了一筐雍菜，将所有成熟可摘的瓜茄都摘了下来。
阿杏帮忙将菜都叠放在担子里，嘴下又问起阿九：“阿九姐们儿，你家住哪儿？我有空可去串门子不？”
“在山洼子村，你逢人问我住哪儿便是！”
“行，改明儿我改上小弟，去你那儿瞅瞅！”
“好咧！”阿九当她只是说笑，便也客套的应许着。
马玉娘边浇着粪，突而想到了啥，问道：“我那傻凤妹子在你山洼子村李家可呆着尚好？”
傻凤？
阿九这才想起，傻凤本名李玉凤，正是这上沟村不晓得哪户李家的傻闺女，马玉娘嫁入山沟村恁多年，自然是识得的。
傻凤遭了马匪强暴，怀了身子，又被李大昌及朱大娘按着硬灌了滑胎药，眼下也不晓得身子可恢复了。
算起来，竟也有月余未曾瞧见了。
阿九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马玉娘叹了口气，便也猜到了：“上回吃酒我瞧过一眼那家婆子，看着面相便是个不好相与的，那汉子看着眉毛浓密又长了颗黑痣，一瞧便不是啥良善人！我那傻凤妹子，日子怕是不会过得比我好！”
阿九垂着头，不说话。
“若是你见着我傻凤妹子，替我捎一句话，便说小丑儿很好，这几日已同它阿娘习会飞了，虽笨手笨脚的，却坚挺的活着！”
“小丑儿？”
马玉娘难得的扯了记笑：“是傻凤妹子出阁前，救下的一只鸟儿，一直叫我帮养着！”
阿九明白的点头。
这马玉娘竟是个心思玲珑的，她借小丑儿坚挺的话头，告诉傻凤，即便是比旁人笨一些，也要坚挺的活着。
只是那傻凤头脑儿简单，又如何听得懂这话。
不对！
马玉娘这话是说给自个儿听的。
阿九猛然瞧着那皮肤糙黑，做事儿又手脚麻利的农妇。
她与自个儿不熟，说不得让她帮衬傻凤的话，这话说与自个儿听，不过是想让自个儿心生怜惜，若是遇着机会，能帮衬傻凤一把！
“晓得了！”阿九应了一句，“下回若是遇着傻凤，我定告诉她知晓！”
“多谢！”
马玉娘是个话不多的，说完这话便径直忙活开了。
倒是阿杏嘴里没个停歇，说了东家说西家，最后将那李三妹带着闺女回婆家，又丢下闺女去康城谋活的事儿说了一通，让阿九不想晓得这母女俩这阵子发生的事儿也难。
阿九临走前，看着马玉娘，仍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马二婶子，切记阿九的话，这田地不可割让出去，老实人若是认了一次栽便会被人欺负上一辈子。你这果蔬栽种得好，阿九与你便可做长期往来，阿九若是多赚了银子，定也不会叫你吃亏，你可不能将这好日子供手让人！”
阿杏听得阿九说道，盯着她的眼中不经熠熠生辉，直到阿九走出许多路，还未回过神，直到瞧不见那道矮小却力大的气影，方才拍了拍马玉娘的肩膀，赞叹道：“阿娘，这阿九姐们儿是何来头，为何听她说话，阿杏总觉着听不够呢？”
马玉娘横了自家心思单纯又活络的闺女一眼，笑骂道：“你个傻坯，这地里没你做的活，还不赶紧回去同你阿弟一起守着那干菜，那可是咱过冬的吃食，若是让混人给糟蹋了，可有你好果子吃！”
“晓得，我这便去！”
阿杏上了岸，洗了把手，拔腿便往庄子方向奔去。
……
阿九挑着担子离开上沟村，过了交界山，回了荒地，阿爷也正在院子里收拾着两只野山鸡。
“哟，小丫头片子，可别把这长个的身子给压坏了，即时长不高可亏大发了！”李老汉一见她挑恁多的果蔬回来，立即迎了上前去，从肩膀上将她的担子接下。
阿九笑笑，抹了把额间的汗：“不碍事儿，阿九挑得动！”
“不行！”李老汉双眼盯着两筐子果蔬，正儿八经的板起了脸。
阿九一听，立即紧张道：“怎的了，阿九买下的这些果蔬皆是上沟村菜田里刚采下的，哪里不行了？”
李老汉叹了口气，瞧着面前这矮小的个子：“你这丫头日日要桃恁多的果蔬往镇上走，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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