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怒为红颜
作者:列兵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252

站在马路边儿无聊地望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心里不由一阵烦躁。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诚不欺我。自从上学之后,每次外出我就会想到省军区的日子,有车开真是好啊!

入学近一个月了,开始倒是新鲜了几天,但一上课老毛病又犯了,头痛!倒不是象以前上学时感觉难,而是感觉郁闷,都什么时候了,还老牛拉破车学一些过时的技术。至于所学专业,最初我想应该是信息研究专业,甚至通信工程专业,可是报到后才知道要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军人的天职就是无条件服从命令,怎么安排就怎么学吧,就是时间长了点儿,四年。呵呵,好漫长啊!

上了车晃晃悠悠往省军区方向开去。

昨天小陈打来电话,说有我一张汇款单,是北京寄来的稿费。想一下,应该还是那篇文章,还不错,又是一笔收入!否则靠每个月一百元的津贴,跑一趟开封都令人羞涩,幸好有省军区奖励的那五千元撑着,不然,唉!连女朋友的“维护”费用都不够啊!想想学院规定不允许学员谈恋爱真是英明,估计最初作出这个规定的人肯定是在这上面吃足了苦头!

呵呵!想着就想笑,但见车上的人都在看我,忙作严肃状,正襟端坐,保持军人仪态。

十月的郑州很是有点寒意,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叶子已经泛黄,茂密地遮蔽在马路上方,金灿灿的好不漂亮。

“小陈!陈向东!”

“谁呀谁呀!一大早叫什么叫?”窗子上又伸出几颗脑袋,“哎哟,这是谁啊?林参谋!”一看是我,几个小子嚷了起来。

“参你个头啊,都下来,今天我请客!”

“我靠,我说眼皮怎么直跳,原来有人管饭!”这帮家伙立马洗漱下楼,速度绝对媲美紧急集合。

跟小陈他们分开我一个人在街上逛来逛去,不知不觉到了金水河,买了份报纸,在岸边找了个空闲的石凳坐下来。

今天是我生日,本来我说我过去开封,程怡却说她要过来,只好等她电话。

秋,是一个浪漫的季节,大好景致,云淡风轻。在这样的日子里,踏着落叶,乘着秋韵,难免要上演一个又一个故事。里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就会在这种时候响起,抒情的旋律荡人心弦。

秋,又是一个感伤的季节,大雁南飞,花落叶零,于是李后主询问:“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秋谨说“秋风秋雨愁煞人”。而阿伦深情地唱起了《爱在深秋》。马致远则干脆给我们描绘了一副凄凉的场景: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天净沙。秋思》

秋,还是一个收获的季节,物华天宝,春花秋实,一年的希望都将在这个时节收割。

秋,也是一个爽朗的季节,王士祯《题秋江独钓图》言:“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勾。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大是快意。

我就在这样一个秋日,等待着我的十九岁到来,等待着我的爱。

旁边的石凳上游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而我把报纸从第一版看到了最后,然后再从后面往前看,程怡还是没打电话。

正在这时,手机传来一则短信息:“生日快乐哦,祝你年年月月天天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快乐!在远方一直想着你的小雨!”

哈!这小丫头!心里倒确实有些快乐,毕竟有人挂念着的感觉不错!

手机终于响起,打开接听,“喂,林大哥吗?我是媛媛。”

唉,还不是!“媛媛哪,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嗯,你现在忙么?”可能听到我语气没什么精神,李媛媛小心地问道。

“也不是很忙,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我有点事要找你,你现在哪里?我过去行吗?”

有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的?“这样啊,那还是我过去吧,你在哪里?”

给程怡挂过去电话,她同事说她不上班,去了哪里呢?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吧?这样一想,心里开始担心着急,早知这样还不如我过去。

“林大哥!我在这里。”正茫茫然走着,听到叫声,看到李媛媛站在马路对面向这边挥手。

就在刚才来找李媛媛的路上,终于接到程怡的电话,说她有急事来不了了,又不肯说是什么事。我说那我过去,她又不让,令我心里有些不痛快。什么事不能明说呢?

带着媛媛到了一间麦当劳快餐店,找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林大哥,生日快乐!”李媛媛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我。

她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记得没告诉过她呀。“呵呵,多谢多谢!这是什么?”我连忙接了过来。

“你自己可以打开看看呀。”李媛媛俏皮地说道。

“是什么呀,搞这么神秘?”我笑着打开一看,是一款非常精美的剃须刀,价格应该不菲,心里一阵感动。“谢谢你!媛媛。”不过,我已长胡子了吗?手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

“没什么!”李媛媛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可爱。看到我摸下巴,“扑哧”一声笑了,又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递给我,打趣道:“你平时不照镜子的吗?”

“是啊,一般不怎么照镜子。”我不禁也笑起来,“也就洗漱一下,随便梳梳头发就行了。”当兵的寸头也没什么发型可言,倒也不用费心思整理。

接过镜子一看,真是该刮了,只见嘴巴的周围黑黑软软的胡子已有些显眼了。不由一阵感触,想起刚当兵那会儿学到的那道歌:“十八岁、十八岁我参军到部队,红红的领花映着我开花的年岁……。”是啊,今天就十九岁,十八岁已是一去不复返。但是,这也没什么吧,人生本就如此,象李之仪所说,“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一个个日子转瞬即逝,老死不相往来,何必非要耿耿于怀,只要把握住今天,让日子组合成一个不错的人生的就行了。

“走吧媛媛,今天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心怀大畅,吃完饭对她说道。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哦!”李媛媛兴奋地跳起来,拉住我的衣袖,眼中闪耀着激动的光芒。“我要去公园,我要去游乐场,还要……哎呀!不想那么多了,反正要去好多好多地方!”

“呵呵!”见她那么高兴,我也被感染了,好笑地揉揉她的头发,“你说去哪就去哪,全听你的。”

“干嘛……摸人家的头!”她把我的手拿开,羞涩地瞪我一眼。

“林大哥,我想今年报名当兵,你说好吗。”

从摩天轮下来,找了个冷饮摊坐下,李媛媛突然说起一件令我万万没有料到的事。不由诧异道:“你怎么了媛媛,怎么突然想到要当兵呢?是不是转过来后学习难度比较大?”

“不是的,我学习挺好的!”她急忙辩解道:“我,我就是想当兵嘛。”

嗯?我有点不解地看着她,小丫头低着头,用手搓着衣角,脸红红的,不时偷偷看看我。我小心问道:“那干嘛非要当兵呢?你爸妈同意吗?再说,你年龄也不够呀。”

“我,我……”还没说话眼泪吧哒吧哒掉下来,“我就跟我妈在一起,我爸妈他们、他们离婚了……。”

曹雪芹曹老兄说得确实不错,女人是水做的,并且是她们天生的必杀技。我一见她掉泪就发慌,再听到她爸妈离了婚心里一沉,怎会如此呢?看着女孩子轻颤的肩头不禁有些心疼,忙在兜里掏来掏去,还好,有纸巾,递给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哭了媛媛,跟我说说,怎么回事?”

送李媛媛回家后心里有些乱,突然很想一个人走走,就徒步向学院方向走去。

托尔斯泰那句名言后半句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李媛媛父母的事并不复杂,可以说司空见惯,她爸妈都服役于空军部队,两年前她爸转业到地方,因对工作不满意就自己做生意,下来事情就老套了,赚了大钱,然后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贴上来,然后象所有此类的故事那样夫妻离散。但这种事除了当事人双方,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调解?有用吗?在这方面中国人最常干的事儿就是撮合他们破镜重圆,但就是真的重圆了那曾经破裂的痕迹也是无法抹除的吧?

虽然在热恋,在我的思想里婚姻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朦胧中也就把未来的一切都理想化了,因对婚姻的不了解,就造成了我对此的不可接受,无法想象。不都是说要把爱情进行到底么,可为什么一个个爱情故事都会在“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的生活”后面嘎然而止?

几天后程怡来了一趟,我请了假急匆匆去见她。见了面把我吓一跳,只见她面色苍白,全没了往日的神采,笑容也很勉强。我关心地问究竟出了什么事,她强笑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让我不用担心。虽然有些不快,但看她很坚持,只好闷在心里。

我去找了一趟成副司令,由他指示直工处把李媛媛入伍的事定了下来。

随后学习任务有些繁重,为不引人注意,我也只好装模作样忙得昏天黑地。倒是学院研究部主任自我入学后就对我表示了很大关注,经常找我谈一些东西,均被我用一些似是而非、摸棱两可的回答敷衍过去。

很快到了年底,考试,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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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月27日,夜,开封。

程怡问过我什么时候放假,是不是要回家,我当时有点含糊其词。在放假的当天,处理完学校的一些事务,走马灯似的跑到成副司令家、陈婷那里作新年问候,不顾他们挽留,连夜赶到了开封。我打电话到东京大饭店偷偷问了一下,知道程怡今天上后夜班,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我专门买了一些她喜欢吃的糕点水果,还有一些女孩子喜爱的小零碎,兴冲冲地向饭店赶去。我的想法是先在她服务的楼房住下来,到她接班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就在我设想着种种见面后狂喜的情节时,我突然一震,停了下来,我看到了程怡。此时大概是夜里九点来钟,街上行人已少,就在我快要到饭店时,我看到了程怡。在呼啸的寒风中,在行人已少的街上,在我设想的所有情节之外,我看到了程怡。

程怡亲热地挽着一个男子!

我知道程怡有一个哥哥,虽没见过,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他。我也在想那可能是她的好朋友或者亲戚,但那熟悉的表情,亲昵的方式,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我是在欺骗自己。

我如遭雷击,不知什么时候,拎着的东西散了一地都不知道。

那时间,我感到是那么的无助,是那么的迷茫,是那么的不知所措,是那么的心痛。痛!对,我真切地感到了心在痛,刻骨地痛。

天空黑沉沉的,没有一颗星,清冷的路灯斑斑驳驳打在身上,树下墙角有些残雪,我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温度一点一点离开自己。

不知站了多久,一阵寒风吹过,一片枯叶打在脸上,茫然看看四周,游魂似地到不远处的小商店买了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走到饭店路对面的树下,在我十九岁的春节前夕,我点燃了我人生的第一只烟。透过烟雾,眼前的一切都有些变形,都那么不真实。

我不知道香烟是什么味道,只知道一根接一根燃起。

有出租车停在身前,司机问坐不坐车,我不回答,他嘟囔了一句“有病”开走了。

是,我有病!我突然很想笑,想大笑,笑我在春节前夕的夜里傻傻地站在异乡饭店的门前干什么?不是有病又是什么?!我真的笑了起来,可是听着却那么刺耳,倒象是哭,然后凄厉地狂叫一声:程怡!

霎那间我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在饭店的一个房间里,布置格局我很熟悉,床上有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在纠缠。一个是程怡,只见她面色潮红,艳若桃花,她身上是一个稍显臃肿的男人,看背影应该是刚才那个男子!

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叫声,程怡身子一震,睁开了闭着的眼睛,目光迷乱而诧异。然后画面就破碎消失了,脑子里突然象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头痛欲裂。

我踉踉跄跄走进黑夜里。

黎明的时候,我来到了陈婷家。开封到郑州一百多里路,我没有坐车不知怎么走过来的。按着门铃不放手,过了一会儿,听到陈婷嚷着“谁呀谁呀”打开了门,在她的惊叫声中我瘫了下去。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陈婷,她坐在床边正关切地望着我,眼神有些焦灼,见我醒来,“啊”一声惊喜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是医生说你没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迟疑了几秒钟,问道:“我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呢,你究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什么事?脑子里又闪现出在床上两个身子纠缠的情形,又是一阵刻骨铭心的疼痛袭来,忍不住闷哼一声。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再叫医生?”陈婷握住我的手,着急地问。

“没、没事,别担心。”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一下心情。“这是哪里?”记得好象是她一开门我就晕了过去,但她说医生如何,难道是在医院?

“在我家里啊。”

那么是她把医生请到了家里。“谢谢你啊陈姐!”见她有些嗔怒,忙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年三十啊!”她看着我有些复杂地说:“你都昏了两天了。”

过年了吗?凝神听去,有电视和欢笑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应该是在播春节晚会吧,隐约还有似真似假的鞭炮声。

不想让陈婷担心,也不想看她那关切的眼神,那令我更痛苦,更不想因我的原因而使这个春节过得如此糟糕,有一个人难过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影响别人,因此硬撑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不顾陈婷的百般劝阻,炒了几个菜,强颜欢笑地跟陈婷两个人过起大年三十。

陈婷看出了什么,或者没看出什么,反正也没再询问,这让我好过一些。我们都努力说一些言不及意的话,吃着如同嚼腊的饭菜,看着无聊无味的电视节目,在荧屏出现“祝您晚安”的字样时,就这样过完了大年三十。

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脑子还在隐隐作痛,努力想一些别的事情,却总不能够,不知不觉间泪水布满脸颊。

看过一本书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看完后最终也没闹明白书的内容和名字有什么关联,可此时,在我十九岁的生命里,突然感到竟是如此不能承受之重。失恋了吗?背叛了吗?泰戈尔曾经说过,“只要是爱就值得赞美。”可我为什么现在眼前晃动的都是李莫愁烈火焚身的影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别离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只影向谁去?嘿嘿,好一个只影向谁去!

一大早爬起来,悄悄离开了陈婷家。怕有人打电话找我,把手机也关了。来到车站,终于等到班车,在新年的第一天,又摇摇晃晃来到开封。

怕穿军装影响不好,到商场买了身便服换上,又戴上一副夸张的墨镜,用了一天的时间,旁敲侧击,尾随跟踪,知道了那个男人是个小老板,开饭馆的,很是有些钱。

钱吗?一瞬间我是那么的痛心,宛若锥心刺骨。钱吗?霎那间由不甘心转为失望愤怒。不顾街边喜气洋洋的人群,仰天悲叫一声:“他妈的!你仅仅是为了钱吗?!”

自己在自己伤口上又撒一把盐,在浑浑噩噩中回到了郑州。谁也不想见,随便找了一家宾馆,把自己往床上一撂。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却想不到程怡竟能把我伤这么深。在冷冷清清的房间里,我象匹受伤的野狼,只能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

时醒时睡,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开始浑身发烫,两眼发黑,在要晕过去之前,哆嗦着把手机重新打开,给陈婷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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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口鼻间满是馨香,头下软软的,刚一动,就听见陈婷的声音:“别乱动,正打着吊针呢。”我好象是睡在她怀里。

“我……。”一个字刚出口,感觉嗓子火辣辣地疼,声音沙哑而难听。

“别多说话,”陈婷把身子慢慢移开,用一个垫子让我靠着。“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

看了一下布局摆设,这应该是陈婷自己的卧室,不是我上次睡的客房。她端来一盆温水,用毛巾仔细地给我擦了擦脸,又端来一碗粥给我喂下去。我想自己来,可浑身无力,双手竟连抬起来都困难,只好尴尬地让她摆弄。然后陈婷把医生又叫了过来,医生检查一下说没事了,带着打吊针的设备回去了。

医生走后我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就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心中又是一痛,记得不久前我刚问过同样一句话。

陈婷神情复杂地盯着我不说话,看得我有些局促不安,才叹口气说道:“今天是初六,再过两天你就要开学了。”

我竟然昏睡了这么久吗?初六?春节就这么过去了吗?

“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陈婷整理一下房间,对我说道。望着她有些憔悴的脸,心中不由感动,叫道:“陈姐!”

她冲我笑笑,“好好躺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临出房门又顿住,转回身回到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是我的。“有个女孩子打过来好多电话,我接了一次,你想回就回吧。”

我默默接过来,躲避着她探究的目光,“哦,我知道了。”听着她关上大门的声音,我迟疑着打开手机,号码显示是开封的,黯然地一个一个删去。

不知是因为空调的原因,还是因为窗外的阳光,身上感觉一丝暖意。算算日子明天就要立春了,朱自清说:“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可我为什么如此不舒服呢?还是王安石的感怀来得深刻:“春日春风有时好,春日春风有时恶。没有春风花不开,花开又被风吹落。”我的爱情因程怡而生,又被程怡无情地扼杀。黛玉葬花葬掉的不仅仅是花吧?程怡就是那端酒而来的红酥手,我也只有饮下这杯苦苦的黄滕酒,不然又能如何呢?

就这样算了罢,不再胡思乱想,把靠着的棉垫拿去,平躺了下来。

闭上眼,浑身放松,用腹部呼吸,深深吸一口气,再徐徐吐出来。这是我偶然间知道的一种方法,就这么如此反复,渐渐进入一种幻境。感觉浑身上下各个部位开始错位,两个手心明明是向上的,却又清晰地感觉是一上一下,本来是仰面躺着的,却又真切地感到是面部向下,如此这般,如梦如真。

突然醒来,是陈婷回来了,见我睁开眼,嫣然一笑:“醒啦,感觉好点吗?想不想吃东西?”

我呆呆地望着她,直看得她面色晕红,才惊觉说道:“谢谢你!陈姐。”

“好啦,别动不动就把谢字挂在嘴边。”她笑道:“我把饭菜端过来?”

“哦,不用。”坐起来准备下床,陈婷要扶我,我不让她扶,下床后走了几步,冲她说道:“你看,这不没事了。”

“嗯,好象是好多了,”她看着我欣慰地说道:“脸色也比我出门时好了许多。”难道是刚才睡眠的效果?心中不由一动,看来以后睡觉都用这个方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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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听到电话声响,下意识伸手去拿电话,却触到一个滑腻的身子,心下一惊清醒过来,是陈婷。小心翼翼地揭开被子,只见她发丝零乱,雪白细腻的身躯上一块青一块紫,身下一片狼藉。脑袋翁地一下血液上涌,我究竟干了什么?隐约记起晚饭时喝了好多酒,不停地喝,陈婷劝不住,最后也跟着我一块喝,然后……记忆开始混乱起来,好象是看着醉意中风韵迷人的陈婷慢慢变成了程怡,然后就借着酒劲把对程怡的悲愤全部都发泄在了陈婷身上。

看看四处零乱残破的衣服,能看出陈婷的挣扎,心里除了深深的内疚,倒也没有害怕。我羞愧在错把陈婷当成了程怡,如果陈婷要告我的话,我也是罪有应得吧。

电话还在顽强地响着,陈婷也醒了,我俩尴尬而又复杂地对视着。陈婷的眼中有伤心,有气愤,有迷茫,还有羞涩。

陈婷默默地去捡拾床边的衣服,我叫了声:“陈姐!”

陈婷身子一颤,还是不言语,动手穿那残破的衣服,却怎么也穿不上,然后双肩抖动着开始哭泣。

我再也忍不住,又叫了声:“陈姐!”从身后猛地抱住她。

陈婷用力挣扎着,哭泣着,拍打着我的身子,边说道:“你怎么能够这样?你怎么能够这样?”我也泪流满面,是啊,我怎么能够这样?

从床上爬起来时已中午,窗外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惬意。伸展一下身躯,浑身充满活力,似乎所有的伤痛都已平复。

回头看看依然沉睡的陈婷,心里充满歉疚。她以女人的敏感和直觉知道我很不开心,强撑着满足我无限制的欲望。只见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晕红,昨晚的粗暴和今早的索求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

心下又很茫然,我爱她吗?好象不是,或者说不全是。我就象一个落水之人,在没顶之前急于抓住一些东西,于是我就很卑鄙的顺手抓住了她。

陈婷应该是知道这一点,或者说是应该能够感受到这一点的,但她还是原谅了我,这使我感激。

假期剩下的两天几乎都是在床上渡过的,我什么都不再去想,似乎只有在陈婷的身体里才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们好象都已忘记或者刻意不去想她已为人妻我刚刚失恋的事情,把手机关掉,把电话线拔掉,竭尽所能,花样百出地发泄着各自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