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故人未殇
作者:千绝鸟      更新:2019-08-20 17:29      字数:3184

玄歌抿着嘴含笑的点点头,我又将目光调回画卷,用手轻抚画中人的面容,再摸摸自己的脸颊,好美的娘亲,她暗自神伤是在思念远方的爹爹吗?我强忍住打转的泪水,生怕沾湿了这唯一留在世上的见证抒。

“不然我向爹讨了这幅画给你留作纪念。”

我轻轻摇摇头:“不要,就让娘安安静静的呆在故土吧,如果带出去怕是不能完好的保存。”

她不再打扰我,我将画卷铺在桌案上细细观视,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关系,我竟对画中的人有着强烈的熟悉感,她的一颦一笑都不陌生。

越看越惊心,我下意识迟疑着将右手慢慢遮挡在娘亲的双眼之上,只剩鼻子以下的部位,当我握紧拳头,恨意伴着冷汗倾泻而出,奔波的巨浪瞬间冲垮我的理智。

幽禁宫,白衣盲女,会吗?真的会吗?如果是真的,我要怎样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惧仇恨,想是我突变的脸色与眼中的寒意让玄歌大骇带。

她扶住我疑惑的询问:“很难过是不是?师叔故去多年,你终于得见她的容貌,无论如何都该庆幸,想必师叔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此般。”

是故去吗?还是有人处心积虑的陷害,我将拳头藏在广袖之中,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奔回宫中,想要解开所有疑问。

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那种疼痛怎比的上我如今的彻骨痛心,而我眼下能做的就是收好自己的情绪,依旧辗转呈笑他人面前。

终于在忐忑茫然中迎来玄歌大婚之日,为她亲身披上凤冠霞帔,眼前娇美含羞的新人让我片刻迷茫,桃之夭夭,妁妁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红罗裙,鬓花钿,娇胭脂,点红唇,她细细抚摸嫁衣上的金璎珞欢喜伴着惆怅:“何时做的这身嫁衣?”

我含着笑为她细致整理:“祈福回宫后便开始赶制了,你出嫁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上面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缝制的,你穿着它就要一辈子幸福给我看。”

她吸吸鼻子,抬起娇美的脸庞,精致的妆扮下,眸光更为璀璨。

“放心好了,我不仅会好好珍惜这身嫁衣,一样珍惜你的心意,此次远嫁,不知何时才能与你再见,记住,凡事不要强出头,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时常给你写信,也希望再见之时,你身边的人能够给你足够的幸福。”

我扬着嘴唇轻笑,这样喜庆的日子不该沾满离愁,我用笑容送她:“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恩爱应天长。”

送亲的队伍扬鞭启程,大红的颜色铺满喜庆微寒的秋季,连天山是她远足的后盾,止步上前满满都是亲人对她的祝愿。

她的佳婿夫君偎在她身侧一路迎娶,从此将幸福转赠于手,易千绝端坐马上,一步三回头,告别的眼睛里多了笃定期冀的神采。

不知何时南宫彧站到我身侧,同我一起望向远处渐行渐远的人马。

“没能让你穿上一次大红的嫁衣,想想还真是愧疚。”

他满含歉意飘渺的诉说,是啊,我见证过落棉,承安,玄歌穿着红色嫁衣的模样,独独没见过自己,不知道一身红衣的我又是怎么一番模样?我终是不配享有此等殊荣。

收回不甘,尽量表现的满不在乎,侧过头给他一记微笑:“殿下不必太过在意,女子一生的幸福远比着身于外的嫁衣来得可贵,我也不在乎这些浮华的东西……”

又哪个女子不想穿着喜庆的嫁衣,踱步走向将携手共度的良人佳婿,我没有父母兄弟的送嫁,也就不敢奢望夫君的比肩天下或是醉酒天涯。

我想我的笑容刺痛了他,他拉着我的手走向回宫的马车,与众人拜别,我们便一路疾行,但愿从今往后连天山永复宁静美好,我的族人永享太平美满。

马车里只有我们两人,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为何送嫁的亲使会是三皇子?”

南宫彧仍闭着双目假寐:“荣妃提议三弟戴罪立功,毕竟是亲生骨肉,父皇老了怎堪面对骨肉相残,玄歌大婚,玄璃作为唯一的兄长定然远伴送嫁,你也大可放宽心了。”

放宽心?你们不忍骨肉相残,我父母何辜?我又何辜?我紧紧闭着眼睛不让他看见我眼中的恨意,待我查明真相,我发誓凡是让我爹娘受尽折磨苦楚的人我必将双倍奉还……

南宫彧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也许就是不共戴天之仇,今生今世都必将相负。

回到宫内不等歇息我便赶往嘉钰殿,所有婢女都在殿外候命,我不等通传径直走进殿内,门窗紧闭,挡着厚重的帘子,即使艳阳高照的白日,此时也如同黑夜一般。

落棉盖着锦衾浅睡,听了响声微微睁开眼来看,几日不见她越发憔悴,她尚未起身恹恹的问道:“你回来了?谷里的人都还好吧……”

我坐到她塌边为她探脉:“姐姐想问的是少主吧?”

她垂了眼睑不语,苍白的面颊让人心生不忍。

“他伴着送亲大使的三皇子远赴灏陵,想必这一去一回要数月之久。”

她抽回手腕,无力的闭上双眼,我知她还抱着希望,此次送嫁不得不让我怀疑玄璃的用心,大概是他唆使荣妃和南宫询作为和亲大使,一来戴罪立功,二来自然而然解除禁足。

此去灏陵最快也要三个月后回来,那时候落棉的肚子就会瞒不住,他此举表面是皇命难违,实际上是等待时机以观后效。

落棉,你若还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到最后吃苦受罪的必将是你,其实我知道不用我深说以她的聪明才智不难猜出个中缘由,只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管她是否想听,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再去浪费,隐患一日不除,我都如坐针毡,何况眼下还有一件更为棘手之事,我要想尽办法探查究竟幽禁宫所囚之人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落棉姐你好好听我说,现在少主远赴异乡,回转之日遥遥无期,你的肚子不等人,咱俩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皇宫之大四处都是紧密盯着这嘉钰殿的眼睛,稍不留神咱们就万劫不复,你留胎儿一日便就多一日的危险,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解决眼下的麻烦才能为他日再做筹谋啊。”

她悠悠回过身子,泪水抑制不住涌出眼眶,右手轻轻覆在腹部:“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这个孩子是我的骨血,你叫我如何忍心亲手拿掉他,玄璃他纵使不济,也是这十几年唯一懂我的一个,宫闺寂寞,太子从来没把我当做妻子,我不过是他如同鸡肋的附属,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如果你执意拿掉这个孩子,我也唯有一死,起码黄泉路上还有我这个亲娘陪伴左右。”

多说无益,她的倔强执著是我始料未及,我不得不怨她以此作为要挟,她明知道我不可能对她置之不理,也绝不会任灵烟处于危难,我不再多说一言起身离开,嘉钰殿的殿门沉闷的阖扣,将仅剩的一缕阳光拒之门外。

仅隔一日我便命刚刚荣升的李祥德在宫中将太子妃病重的谣言散布开来,我守在落棉的身边侍疾,迎接奔走探望的各路人马。

南宫彧下了早朝疾步而来,我忙起身拜礼,他一脸的焦灼细细上前探视:“怎么突然间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御医怎么说?”

我红了眼眶,拿出绢帕轻轻擦拭眼角:“御医说,落棉姐的病是久郁成疾,已经蔓延五脏六腑,恐怕,恐怕要回天乏术……”

他似受了重大打击,瘫坐在软塌上,一旁的承安忙上前宽慰:“明楼先别着急,太子妃正值韶华万不会一病不起,世人称卢先生是华佗在世,何不让他前来诊治一番,或许会有生机也说不定呢。”

南宫彧似吃了颗定心丸,思量着说道:“浮儿言之有理,前日简染兄有事出宫怕是要等到明日回宫之时才可诊治。”

我不由慌乱心神,若是卢治来看必会发现端倪,到那时就得不偿失,我一直都怀疑承安知晓落棉的秘密而并未声张,大概她想等到时机成熟出手才能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我忙跪地请命:“殿下,臣妾自幼与姐姐一处长大,她眼下此等境况让臣妾痛心自责,明日一早臣妾想去寺庙为姐姐祈福拜神还望殿下应允。”

南宫彧上前拉我起来:“本宫当然知晓你的心意,难得你如此为太子妃考虑,明日就让任将军护送,早去早回万事小心。”

回到月宸殿我已是疲惫不堪,手拄着软塌上的几案闭着眼睛思量,舞墨打来一盆热水为我净足,小声的说道:“主子这些日子太过乏累了,身子都是紧的,今夜就早些安置吧。”

我并未抬头,有气无力的吩咐她:“明日我要去为太子妃祈福,你和弄琴就不必跟着了,留在嘉钰殿好好帮忙照看,你去把槐华叫来……”(83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