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朝炎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褚瞳就一直待在原地看着。

直到他将水拎进去，催促褚瞳洗澡的时候，褚瞳才有些茫然：“为什么？”

贺朝炎以为他问的是为什么要挂浴帘子洗澡，不禁叨念着：“以前是我不知道你们兽人的分类，既然你和大虎他们不是一个性别的，那么洗澡的时候就有性别之分，不能让他们看光了。”

褚瞳背过身去，扁了扁嘴，语气却保持着欢快：“那我就去洗澡了哈？”说着就冲进去，挂上浴帘子，将自己完全遮挡住，不露出一点。

贺朝炎这才放心的离开。

插秧是一件很消耗体力的事情，贺朝炎看见大虎二虎洗完澡之后倒头便睡，就知道他们平日里没有吃过苦，现在有点不适应，想着便多煮了一点肉。

还是羊肉面疙瘩，面多放了两斤，羊肉也多放了两斤，前几天刚杀的羊就还剩下一条腿了。

待贺朝炎将面疙瘩煮好，褚瞳也洗完澡出来，长长的白头发滴着水，眼睛有点肿，看样子是又哭了。

贺朝炎看见他的眼睛，所有的好心情一瞬间荡然无存。

并不是褚瞳不让他过得舒服，是他惹褚瞳不高兴了。

贺朝炎走过去，掀起他的长发搓了搓，搓出了一大滩水，说道：“下次洗头发我帮你洗，你这样容易着凉。”

褚瞳嘴角含着笑，十分乖巧：“嗯，下次叫你。”

可他知道，贺朝炎现在这样温柔，也曾经冷眼看着他被河水吞没，看着他浑身湿淋淋的，毫不怜惜。

都是假象。

可是他卑微到，贪恋这种假象。

贺朝炎对褚瞳越好，褚瞳就是越狠不下心来离开他，像是一种上瘾的猫薄荷，吃着吃着就离不开了。

贺朝炎拿过褚瞳手中的毛巾，拧干头发里的水之后，又用毛巾慢慢地擦，直到还有一点微微潮湿，拉着褚瞳来到火堆旁边，就着火炉的温度给他烘烤干。

“差不多得了。”褚瞳嫌太麻烦要走，贺朝炎却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变戏法一样掏出一条青色的发带，挽起褚瞳的长发，扎了一个像古代书生一样的发髻。

脑袋忽然清爽了很多，褚瞳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撞进贺朝炎温柔的眼睛里。

那双迷人的茶褐色眼睛里倒影着褚瞳的模样，褚瞳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你看看，好看不。”贺朝炎塞给褚瞳一个小小的镜子，这是他从空间里的某个角落翻出来的，巴掌大小的梳妆镜，在森林里却是十分的珍贵。

褚瞳看见镜子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有点不敢相信贺朝炎会送这种东西给他。

他把镜子拿远，看了看自己的脑袋上的发带，第一次露出那种并非刻意装出来的笑容：“真好看。”

发色的长发束缚在青色的发带里，长长的发尾拖下来，与发带垂下来的两条尾巴一起交映成趣。

褚瞳拿着镜子，又是欣喜又是不知所措，犹豫着要不要收：“这个东西……不太合适……”

他们兽人世界里，亚兽人想要看自己的容貌，只能在河边用水里的倒影看。不是没有人想过将这种倒影做成工具带在身边，可是太难了，至今都没有做成功过。

贺朝炎随手就给了这样一个小玩意，褚瞳心里很开心，但同时也很慌张。

“为什么不太合适？”

“这个很难得吧？”褚瞳拿着镜子看了看，除了光滑无暇的镜面，背后也是一个十分精致的镜框，一只可爱的猫咪图片印在上面，由于猫咪是白色的，褚瞳还以为那个是自己。

贺朝炎摇头：“在我们那里，这个不值钱。”他只是寻思着，褚瞳是一个“女孩子”，肯定会喜欢这种东西，找出来之后便想着要送给他。

正想着， 贺朝炎挪了一下身体，想要转移一下重心，却不想身体一歪，他急忙伸手在褚瞳身上扶了一把才稳住。

只不过，他刚刚好像摸到了一堵墙？

贺朝炎循着自己的手看过去，自己的手正不偏不倚地撑在褚瞳的胸前，褚瞳微微抵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

——算了，强行把褚瞳代入女孩子也太难受了吧！

贺朝炎十分嫌弃自己，最后还是默默地重新理顺了一遍褚瞳的性别关系。

首先，他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他是兽人族的亚兽人，在兽人世界中，承担的是生儿育女的工作，和现世中的女人一样，可是他的外观并不是一个女人，除了会生孩子之外，他浑身上下就不是一个女人……

绕来绕去，贺朝炎差点没有把自己绕晕，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单纯从基因学上面来讲，为了基因的延续，贺朝炎可以选择褚瞳作为自己的对象，因为他可以将自己的基因延续下去。而从社会人伦的角度上来讲，如果贺朝炎爱上了褚瞳这样的人，爱了就是爱了，爱情总是没有错的。

他缺的是基因的延续吗？他缺的是爱情啊！

贺朝炎差点没有和自己杠起来。

褚瞳有了新发带，忍不住伸手去撩拨头发，贺朝炎抓住他的手，给他塞了一碗汤：“先喝这个暖暖身子。”

然后转过头去，叫大虎二虎过来开饭：“来来来，吃点东西再睡。”他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不需要自己的同伴用睡觉抗饿。

大虎二虎闻到香味就已经醒来了，只不过识趣地没有打扰他们两个人的二人世界，这会儿听见贺朝炎叫开饭，装不下了去了，飞也似地爬起来，装了一大碗就，边走边吃。

“记得洗碗。”贺朝炎远远地朝着他们喊。

大虎也喊道：“知道了！”

趁着贺朝炎心情好，他们才敢这么造次，前些日子贺朝炎一皱眉，兄弟俩连个屁都不敢放，活得不如一只猫。

褚瞳高兴了，贺朝炎也高兴，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吃好了，这一天也吃得很高兴，东西差一点就不够吃。

晚上休息的时候，大虎二虎睡在他们的窝，而褚瞳和贺朝炎仍旧是在自己的小木屋里睡觉。半夜时候贺朝炎迷迷糊糊感觉旁边有人，闻了闻味道，认出是褚瞳，就伸手将他揽在怀里，搂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