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逝
作者:夜雨奔雷      更新:2019-08-17 11:56      字数:3600

秋日残阳如血,给荒山镶上了一圈璀璨的金边。

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七八岁的男孩站在断崖处眼神格外坚定,在他面前是一道十几米深的沟壑,而他的目标便是跳到三米开外的另一边的平地上。

“现在是大学跑酷联赛最关键的时刻,惊蛰队实力队员兼本届最大黑马李铁柱已经来到了最后一道关卡,只要他跳过眼前这道坎,他就将创下大学跑酷联赛的最新记录,他的名字一定会被载入联赛史册!”

男孩嘴里喋喋不休,仿佛此时站在大学跑酷联赛上的主角就是他李铁柱一般。

“好了,他已经准备好了,他即将跳出去,此刻他如同飞人附体……”

啪——

一块小石子砸在了他的脑门,让他彻底回归到现实。

“李铁柱,你到底跳不跳,每天只知道吹牛,你到底会不会跑酷?”

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的男孩气鼓鼓的说道,而在此之前他和他的小伙伴已经足足听这个家伙在这里唠叨了一个上午。

李铁柱脸上露出些许尴尬,他从小便很喜欢跑酷这项运动,但是他的奶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陈秀芳却不允许他碰这项运动。

即便他每次都偷偷跑出来练习,陈秀芳却每次都能神出鬼没的出现,每次被抓住之后,李铁柱自然少不了吃一顿竹笋炒肉,因此即便是这么多年,他却始终没有真正练习过一次。

一想起陈秀芳的拖鞋,他不禁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仿佛上次挨打之后的鞋印还留在上面。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小孩说道。

“我们可说好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我奶奶知道。”

小孩则是十分不耐烦的点点头说道。

“跳吧,跳吧,再不跳我妈该喊我回家吃饭了。”

李铁柱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这一次奶奶陈秀芳并没有出现,他总算可以放心,再次看向前方,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等这一刻实在太久了,足足七年!

“飞人李铁柱即将起飞,他将创造跑酷使上最辉煌的传奇!”

李铁柱继续喃喃自语,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停下来,双脚猛地起跳,身体如同起飞的小鹰一般朝着他梦寐以求的对岸而去。

“李铁柱!”

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声音响起,半空中的李铁柱不禁一愣!

这声音在他听来如同晴天霹雳,这么多年每当他训练都是这个声音喝止了他,他的心跳飞快加速!

“哇!”

看着李铁柱高高跃起,等了一上午的孩子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得不说李铁柱的弹跳的确惊人!

就在此时一道极快的身影飞速而至,她的速度之快任何人都完全看不出跑过来的人竟然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

李铁柱终于落地了,而且还是平稳落地!

他心中无比兴奋!七年了,整整七年,他终于跨出了这一步,而且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摔倒悬崖下粉身碎骨!

“我过来了!我过来了!”

李铁柱高兴得手舞足蹈。

啪——

就在此时他只觉得一道黑影朝他脑袋而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影已经狠狠贴在了他的脸上,鼻子轻轻嗅了嗅,这股味道、这种力道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正是奶奶陈秀芳的独门暗器,人字拖!

“李铁柱,你越来越长本事了,现在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李铁柱吓得仓皇逃走,陈秀芳的独门暗器威力惊人,由asa纯塑料打造,经久耐磨,百打不坏,更要命的是上面还有她的独门毒药,经由六十几年的浓郁脚气沁润,此时已经达到可以杀人于无形的境界。

对于陈秀英的凶悍,一众小孩早已经是领教过,看到她到来一个个早跑没了影。

李铁柱靠在一栋废弃的房屋旁喘着粗气,他心中纳闷奶奶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有力,刚才那一拖鞋即便隔着好几米远扔过来,竟然依旧扇得他的脸一阵发疼。

不过,他现在可不敢掉以轻心,按照以往的经验,他现在并没有跑出陈秀英的攻击范围,只能是躲在角落,希望等奶奶消气之后再回去。

等了一会儿,陈秀英的身影并没有出现,李铁柱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陈秀英对他很好,家里并不是很富裕,但是每次只要有什么好东西,陈秀英首先想到的就是李铁柱。

但是让李铁柱不明白的是,自己只要一碰跑酷,陈秀英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而他也像是故意与奶奶对着干,越是陈秀英不想让他做的事情,他就偏要去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有存在感。

“呼,还有三十秒,只要三十秒内奶奶不出现,今天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陈秀英有一个规矩,不论李铁柱犯再大的错误,只要时间超过了一个小时,她便不再追究,而此时距离陈秀英发现他偷偷练习跑酷已经过去了59分30秒。

可就在李铁柱松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往家里走的时候,一只黑黑的人字拖鞋底出现在他面前。

此时他与这只鞋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到人字拖的主人今天早上出门踩到的那滩泥里的一颗细碎的杂草。

“还跑吗?”

陈秀英的声音传来,李铁柱被吓得一激灵,七年来他还从来没有逃走超过一个小时,原以为自己这次终于可以逃脱魔爪,没想到在还剩下不到30秒的时候被奶奶抓住!

“哎哟,奶奶,你轻点,轻点,我耳朵被你拧掉了,以后谁来为你养老送终。”

李铁柱的耳朵被陈秀英高高提起,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赶忙求绕。而每次被抓住之后他只要一说出这句话,奶奶就会立刻松开他,百试不爽。

果然,陈秀英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缓缓松开了揪住李铁柱耳朵的手。

见陈秀英神情异常,李铁柱知道她已经不再生自己的气,试探着问道。

“奶奶,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抓住我,我明明跑得很快了,以你的速度不可能抓住我才对。”

李铁柱想不通平时走路都费劲的奶奶,是如何每次都能准确抓到自己的。

陈秀英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眼中的愤怒已经消去一大半。

“哼,你小子每次都跑这条路线,要是还抓不住你,你以为我真是老糊涂了?”

李铁柱抠了抠脑袋,不禁觉得有些尴尬。这倒不是他傻,不知道改变逃跑路线,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奶奶的年纪大了,走路又不方便,他是担心奶奶在路上摔倒,这才每次都走同一条路。

这样即便奶奶在半路上出了事,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并救援。

“奶奶,你为什么一直不让我练跑酷?现在很多学生都在玩。”

李铁柱声音略带恳求,平日里看着那些小朋友一个个在后山上活蹦乱跳,但是他却只能在旁边观看,心中不知道多羡慕。

陈秀英一听到跑酷两个字,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从而又变得愤怒,指着李铁柱骂道。

“你个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反正跑酷就是不行。”

听着陈秀英有些蛮不讲理的话,李铁柱立刻反驳道。

“我就喜欢跑酷,我就喜欢感受风的感觉,你为什么不让我练跑酷?”

面对李铁柱的质疑陈秀英沉默了,她的思绪不禁回到四十五年前,那时候她才17岁。

李铁柱情绪越来越激动,自从七年前在电视里看到全国跑酷大赛,他便被这项运动深深吸引,并从那一刻开始便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在跑酷上获得自己的成就。

可是无情的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击,一向和蔼可亲的奶奶当听到他想要练习跑酷的时候,一反常态竟然狠狠揍了他一顿。

他心里十分委屈,他不明白奶奶这是为什么,七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他搂住陈秀英的肩膀拼命摇晃。

“奶奶,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

陈秀英呼吸变得急促,四十几年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内心十分矛盾,李铁柱的确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跑酷天才,她也很想李铁柱在跑酷上有所作为,甚至超过当年的自己。

但是同时她也担心李铁柱会遇到与自己同样的事情,她承受过那种痛苦,更不希望从小伴随在自己身边的孙子也承受同样的痛苦。

迈着阑珊的步伐,陈秀英目光呆滞的朝前方走去。

李铁柱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奶奶流露出这样的神情,看着奶奶有些落寞的背影,他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

天色渐渐暗淡,刚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却突然乌云密布。

豆大的雨滴哗啦啦的落下,如同一颗颗石子狠狠砸在两人的身上。

咚——

蹒跚的身影赫然倒下,李铁柱赶忙冲了上去,搂起昏迷的奶奶。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让他这个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孩子有些惊慌失措。

“奶奶,你怎么了?你快醒醒!”

陈秀英的眼睛缓缓睁开,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尽头,一只手颤抖着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字条,声音微弱的说道。

“大年,如果有一天奶奶不在了,你记住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奶奶,别说话了,救护车很快就到,你坚持住。”

泪水从李铁柱眼眶中滑落,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他丝毫没有防备,刚才还精神矍所的奶奶,为什么突然倒下了!

此时他真希望奶奶能拿起人字拖狠狠的揍他屁股,只有那股熟悉的力道才能证明奶奶的健康。

陈秀英苦笑一声,她早就身患疾病,那时候医生说她最多能活两个月,但是她却苦苦支撑了三年,为了不让李铁柱发现,她甚至将堆如小山的药片锁起来,而今天往事再现,她心力交瘁,她知道她的大限将至。

双手颤抖着抚摸着李铁柱的脸,陈秀英虚弱的说道。

“孩子,不是奶奶不让你练习跑酷,这项运动也并非人们所说的那么危险,只是无论你再怎么小心,也无法躲过险恶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