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作者:阿黧      更新:2019-08-08 22:34      字数:4576

人都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但现在太监还没急,太后倒是先急了。

不过,这些并不是她最关心。她所关心的是如果君临越离宫,她的安稳日子,便可以过的更长久些。

是以,听了贤王妃的话,她白里透红的面庞上,不禁浮上一抹浅笑:“皇上要微服出宫吗?”

“嗯!”

轻点着头放下粥碗,贤王妃微微垂眸,含笑说道:“其实每年这个时候,皇上都会秘密出宫,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

闻言,梁静月微扬下颔,了然道:“原来如此!”

伸手拉过梁静月的手,贤王妃眸光闪烁的笑问道:“如今太后的懿旨我已传达,皇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

淡笑着抽回手,梁静月低眉喝了口粥,无奈叹道:

“皇上此行即便要带着谁,也该带他最宠之人,我与皇上,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对我连宠都算不上,何来最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梁静月晶莹剔透的眸子,贤王妃轻轻一笑:“臣妾怕的是,不只是流水无情,连那落花,也是无意的。”

微抬眸华,睇了贤王妃一眼,梁静月低下头,笑嗔道:“既是心里知道,便莫要再来劝我,我与皇上,天生八字不合,如是遇着不是他厌弃我,就是我气着他,如今我过的挺好,犯不着自己去找罪受!”

“你啊!”

轻轻一叹,实在拿梁静月的不争没有办法,贤王妃十分无奈的站起身来:“你心里该是明白的,皇上外冷内热,并非暴躁之人,如果真是那样,当年他也不会跳进河里去救你……如果你愿意,完全有机会成为他最宠的女人。”

她相信,以梁静月的聪慧,若想博得皇上宠爱,不算难事。

但问题在于,她的心里,没有皇上。

既是没有,便不会在乎,因为不在乎,也就不会去争。

而偏偏这一点,是她所无法左右的。

外冷内热吗?

只对贤王妃回以一笑,梁静月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喝了口粥,她的脑海里蓦地响起当年一个人说过的话。

当年,在聚仙楼外,她初次见君临越,他便冷冰冰的。

那个时候,那人曾说,他这个人,其实外冷内热,并不是坏人。

只是可惜的是,就算他不是坏人,她的心,并不在他的身上,因为无心,所以……她的人,自然不会为他改变分毫。

福宁宫,苏合香燃的正炙。

贤王妃甫一进殿,便见君临越正与太后同坐饮茶。

温和的笑,爬上嘴角,贤王妃款步上前,分别对钟太后和君临越福了福身:“臣妾给皇上和太后请安!”

闻声,钟太后睨了眼身边的君临越,而后含笑看着贤王妃:“可去过冷宫了?”

眉心轻皱,君临越看向贤王妃:“皇嫂去冷宫作甚?”

“是哀家让她去的!”

不待贤王妃应声,太后双眸一肃,有些不悦的看着君临越:

“皇后住在冷宫也有些日子了,总不见皇上过去瞧瞧,哀家寻思着,你这次出宫,该把她一并带了去!”

君临越脸色一黯,不悦道:“儿子何时说过要带她了?”

将君临越的反应尽收眼底,贤王妃心下灵光一闪,旋即计上心头:“皇上不必生气,皇后娘娘说了,就算您让她随驾,她也不稀罕去呢!”

贤王妃话语刚落,便见钟太后脸色有些难看的嗔了她一眼。

迎着钟太后的视线,她心下暗笑,却只能讨好的朝着钟太后笑着,不能言语什么。

“皇后果真是这么说的?”望着贤王妃,君临越轻转手中茶盏,眼眸深处波光微闪,深不可测。

“是!”

贤王妃郑重点头,淡笑怡然的脸上不见一丝心虚:

“皇后娘娘说了,她现在过的挺好,犯不着到皇上跟前招罪受!”

“是吗?”

微翘的唇角,透着几许薄凉,君临越邪肆一笑,将茶盏放下,起身对太后恭身:“儿子明日要离宫,尚有许多政事要处理,先行告退!”

轻轻一叹,钟太后叮嘱道:“哀家知道,劝不住你,出门在外,切记照顾好自己。”

“儿子明白!”

轻点了点头,君临越淡淡一礼,转身离开大殿。

目送他离开的挺拔身影,钟太后不禁摇头一叹:“皇后这孩子也真是……”

见状,贤王妃轻轻一笑,启唇说道:“母后不必担心,皇后这次跑不掉的。”

虽说君心难测,不过贤王妃却敢笃定,听了她方才的话,君临越表面上虽不会表现出来,但梁静月的平静日子,却已经过到头了。

钟太后看了贤王妃一眼,眼含忧色:“哀家不是怕她跑了,是担心她不知进退,又跟皇上弄的不欢而撒!”

“儿孙自有儿孙福,母后不必担心太多!”

淡淡一笑,贤王妃含笑上前,伸手替钟太后揉着肩膀。

是夜,落了一天的雪,丝毫不见停势,反而越下越大,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但凡入目之处,皆已是一片雪白之色。

将屋里的炭火烧到最炙,梁静月取了药膏,坐在床前细细的替小兰涂抹着。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小兰身上的伤口,早已愈合,触目惊心的殷红之后,那一条条狰狞的伤口,渐渐化作了一道道粉色的疤痕,密密麻麻的爬满小兰兰原本白皙光洁的背脊之上。

“咯咯……”

因梁静月手指的碰触,小兰的身子不住的轻抖着:“二小姐,痒!”

“痒,就代表快好了!”

手下动作不停,另一只手扶住小兰光裸的肩头,梁静月嘴角微翘着替她往后背上涂抹着药膏:

“你该感谢贤王妃给的这个舒痕的药膏管用,你这背上不会落下疤痕。倘若落了疤,你还指不定怎么哭呢!”

“奴婢最该谢的,是二小姐!”

小兰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梁静月打了韩妃,又砸了太医院,小兰心下滋味莫名,眼眶微红,她转头对梁静月道:“天色不早了,二小姐替奴婢涂了药膏,便去歇息吧!”

轻轻一笑,没有作声,梁静月低头认真的将药膏涂抹在一条条粉红色的伤痕上。

给汀兰涂好了药,荷儿早已备好了安神茶,等在梁静月的寝室里。

见梁静月进屋,她连忙端了茶,上前伺候着她喝下。

接过茶盏浅啜了口茶,梁静月眉心微颦着问着小倩:“这是什么茶?怎么味道怪怪的?”

“呃……”

小倩滞了滞,低眉小声回道:

“奴婢寻思着今儿天冷,便往安神茶里多放了些姜叶。”

“是吗?”

淡淡的瞥了小倩一眼,梁静月只多喝了一口,便将茶盏递给她,上床歇下了。

半睡半醒间,忽然有一股浓郁的花香味入鼻。

微微纵鼻,梁静月动了动眼皮,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梁静月再次转醒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午后。

眉心处,隐隐泛着一丝痛楚,她紧蹙着眉,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

这一觉,她睡的虽沉,却一点都不觉轻松,她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在梦里她被人下了迷~药,然后扛出了冷宫……

捏着眉心的手倏而一僵,恍然之间,想起昨夜种种,她心底蓦然一惊,霍然睁开双眸:

“嘶——”

倒抽口气,吃痛的揉着太阳穴,她蹙眉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随着眼前景象的清晰呈现,知自己正坐在一辆马车里,她眸色微黯,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醒了?朕的皇后!”满含戏谑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居高临下的看着梁静月,君临越眉梢微挑,脸上的笑时隐时现。

仰望着上方被无限放大的俊脸,梁静月心绪微滞,眉心忍不住轻颦了下,她缓缓的,勾起一抹浅笑,语气里尽是抱怨的无奈叹道:

“皇上想带臣妾出宫,这是好事,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呵——”

讪然一笑,君临越声音低沉道:“你不是不稀罕跟朕出来吗?”

“谁说的?”双眸微怔,梁静月眨了眨眼。

君临越双臂抱胸,好整以暇道:“皇嫂说的!”

闻言,梁静月暗暗在心里把贤王妃骂了二百五十遍。

抬眼看着君临越,她干笑了下:

“能跟皇上出宫,是天大的好事,但凡宫里的女人,无不盼得皇上垂青……皇上觉得臣妾会说那样的话吗?”

“会!”

嘴角轻轻一扯,君临越冷笑着点头。

别人或许不会,但她一定会!

眉脚轻跳,梁静月瘪了瘪嘴:“臣妾敢与她当面对质!”

“晚了!”

云淡风清的睨了梁静月一眼,君临越轻道:“如今我们早已出了京城!”

“不是吧?”

微微蹙眉,梁静月打开车窗。

凉飒的风自窗口灌入,让她忍不住哆嗦了下,但即便如此,却见她仍旧探出头去,看着车外连绵的群山,感慨连连:

“睽违两年,还是宫外的空气更新鲜些!”

听她这么说,君临越脸色一黑,冷冷道出一个字:“冷!”

闻言,梁静月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泛黑,她微翘着嘴角,反手将车窗关上。

觉得她脸上的笑格外刺目,君临越俊朗的眉微微拢起,冷笑道:

“在这世上,有哪个女人被人掳掠了,还能笑的出来,你就不能正常一些吗?”

“皇上觉得臣妾现在该怎样反应才算正常?这样吗?”将锦被拉下,梁静月扶着车厢坐起身来,与近在咫尺的君临越四目相对,脸色一苦,她眸中瞬间蕴起氤氲,哀婉声道:

“皇上喜欢姐姐,既是要带人出宫,也该带着她才是,何必要带着臣妾?”

再怎么强势,她到底是个女子。

方才初醒时,她也会怕,但当她听到他的声音时,心里的紧张感,却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反正,他不会杀她!

如今既是回不去,她大可好好的呼吸下自由的空气,让自己过的开心一点。

当然,她若开心了,也许有人会不高兴了,比如眼前这个男人……

因梁静月的突然坐起,她与君临越之间的距离,便只有寸许。

温热的鼻息中,蕴着清香的薰衣草的味道,轻轻拂在君临越脸上,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潮,不经意间荡起丝丝涟漪,但这丝涟漪在看到梁静月泪漩于睫的瞬间,却被厌恶所取代。

“伶牙俐齿!”

眸中丝毫不掩厌恶之色,君临越冷冷的将脸别开,有些头疼的揉着鬓角。

“皇上又夸臣妾了!”

把他的话当好话听着,梁静月似笑非笑的应了声,见君临越的俊脸顿时黑了下来,她眉梢一挑,一脸悻悻的看向一边……

因为迷药的关系,梁静月吃了有些东西,便又沉沉了睡了。

垂眸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君临越嘴角轻扯,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让人把她掳了来,为的便是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可到头来呢?她不但没有露出一丝惧容,居然还跟飞出牢笼的鸟儿一般,好好的欢呼雀跃一番!

日薄西山时,残阳没云后,是绚丽的晚霞。

经过整整一日的赶路,梁静月所乘坐的马车终于在一家客栈前缓缓停驻。

马车里,梁静月仍旧在睡着,没有一丝要转醒的意思。马车外,夏公公的声音适时响起:

“主子,驿馆到了,该下车了。”

“嗯!”

轻应一声,君临越蹙眉看着眼前睡的正香的梁静月,不禁抬起脚来踢了踢她身上的被子。

迷迷糊糊间,梁静月语气里尽是不悦的嘟囔着:“哪个兔崽子敢踢我!”

闻言,君临越面色一怔,旋即铁青一片:“你说谁是兔崽子?”

普天之下,敢骂他兔崽子的,她是第一个!

惊觉背脊发寒,梁静月倏然睁眼,直直的望入他如南极寒冰一般冰冷的眼,她心思微转,抬手捂住上额,痛苦呻吟着:“头好疼……哎呦!”

“下车!”

被她的反应气的心口发堵,君临越冷哼一声,紧皱着眉宇,转身便要打开车门。

“哎呦——”

继续无病呻吟着,梁静月没有依言下车,而是重新躺下身来,开始无比哀怨的长吁短叹起来:

“皇上有心带臣妾出宫,直接下旨就好,犯得着用迷~药这种下九流的招数吗?头疼死了!”

“皇后若是一开始就乖乖的,何来今日之苦?”重新转身,淡淡斜睇梁静月一眼,君临越静静道:“对你下迷~药,不是朕的意思。”

梁静月微愣,随后语气有些低沉的问道:“是谁?”

是他也就罢了,她惹不起,总躲不起,若不是他,哼哼,女子有仇,睚眦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