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透过贺铮指缝，不停的向外涌出。

力气仿佛也随着血液一起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去。

疼痛过后，是麻痹。

心脏咚咚直跳，敲得他胸腔犯疼，连呼吸都变得格外费力。

意识越来越模糊，手也开始不听使唤。

贺铮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他急躁起来，索性松开了捂住伤口的手，任由血液肆意流淌。

咬着牙，挪动身体，剧烈的疼痛令他眼前一花，可他不敢停下，一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颤抖摸索，终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

他没有打110或者120，而是拨通了那个被他从手机通讯录里删除掉，却早已熟烂于心的号码。

他做事一向谨慎，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他连原忆心的电话都删掉了。

删除的那个下午，他坐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嗅着消毒水的味道，看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到傍晚，才按下删除键。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被生生切掉了一块。

嘟嘟的电话忙音，如同催眠的旋律，贺铮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手机也变得似有千斤重。

“喂？”

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竭力稳住呼吸，不让她听出任何异常。

“是我，贺铮。”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贺铮？”

听她念出自己名字，贺铮无声的弯起嘴角。

他多想再多听一会儿她的声音。

“忆心，去沈千嘉的公寓。”

短短一句话，已经让他喘得厉害，他不得不停顿下来，调整呼吸。

“你说什么？”

压抑着喉咙里的腥甜痒意，贺铮用如往常一样平静的声音说，“去沈千嘉的公寓，卧室床头柜，第一格抽屉。”

“贺铮你在说什么？”

“一定要去。”

说完，不等她回答，贺铮挂断了电话，然后再也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起来。

每一下，都牵扯到小腹的伤口，扯出更多鲜血。

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贺铮靠着墙壁，缓缓歪倒在地。

失去意识前，脑中闪过两人在拉斯维加斯的画面。

阳光那样灿烂，连空气都晒得干热。

她穿着白色的小礼服，站在他对面。

她那样娇媚，比她手中的捧花更加动人。

没有人知道，他只是看上去冷静而已，其实心跳快得就快失去控制，手心里也全都是汗。

神父说，“原忆心，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见证人面前，你愿意嫁给贺铮作为他的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富裕或贫困、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会爱他、珍惜他、对他忠诚，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吗？”

她垂下了眼帘，睫毛有些颤抖，轻柔的声音飘进他心上。

“我愿意。”

那一刻，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干热的空气也变成了甜的。

血泊中的男人，失焦的双眸中漫过温柔的笑意。

直至死亡将他们分开吗？

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这样也好。

或许，这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贺铮放任意识飘散，陷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

原忆心愣了一会，才放下举到耳边的手机。

宋浩文透过后视镜看她，“怎么了？”

女孩微微凝眉，有些不解的说，“贺铮的电话，让我去沈千嘉的公寓。”

“老板？”

宋浩文挑了一下眉毛，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最清楚贺铮有多坚持让原忆心尽快安全离开，怎么会现在突然打电话来改主意。

宋浩文一时拿不定主意，索性问原忆心，“原小姐，怎么办，现在去机场还是回去？”

原忆心想了一下，轻声说，“还是先去沈千嘉的公寓吧。”

“好的。”

宋浩文在前面一个路口快速掉头，又往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