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了，剩下的考试次数屈指可数，所有人像是在一个假期里长大了，虽然表面上不明说，黎初感觉到他们比以往更加重视成绩。第一次月考成绩下来，班长把分数贴在了教室前面的黑板上，下面的同学蜂拥而至，争着扑上去看成绩。

黎初从最后面挤到人群前面看月考成绩。她看到成绩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米，她考了全班第六。虽然说了要和自己比，不要和别人比，但眼睛还是忍不住会往别人的成绩单上瞄。同桌于佳颖这次又考炸了。原本她的成绩和黎初差不多，还经常超过黎初，但这一次她退步了二十几名。

于佳颖站在成绩单面前，她的皮肤很白，但现在脸上一点血色也没了，准确来说是一片惨白。

于佳颖的成绩很不理想。她说来是大失败，但如果同桌的成绩稍微差一点，两个人的差距不明显，她的心里面会好受一些。但眼看着原本和自己成绩差不多的同桌甩了自己一大截，事情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数学课代表拍拍黎初肩膀，黎初和她关系不错，两个人一起吃过饭。数学课代表对黎初道：“学霸啊，下次请吃饭。”

黎初有点不好意思道：“别，一个月考而已。”

于佳颖也凑过来，她对黎初道：“你这次考得真好。”

黎初一分钟内被两个人吹过了，她连连道：“不不，就这样，一次月考无所谓。”她想着总不能说自己这次考得太好了。

不知道是那一个字说错了，于佳颖的小眼睛睨了她一眼，于佳颖道：“你考成这样了还不好，装什么装？”她的声音不小，最后一句话的音量尤其大。坐在她们前面的男生听到了“装什么装”，转头瞟了她们两个一眼。黎初被于佳颖的话惊得停下了手上的事。于佳颖的嘴角天生有些下垂，如果不是笑起来，她看上去有一点凶相。

于佳颖一把收起面前的笔纸，开始沿着边线折叠试卷。

黎初听出的于佳颖的语气很不满，然而这次考试的确不是黎初最好的水平。于佳颖说的话让她很窝火。

黎初有点不高兴，她不甘示弱道：“本来就这样，我没觉得有多好。谁装啊？”她在暑假时高三制定了很高远的目标，这个分数离她预期的分数要低一些。

于佳颖一个眼神过去，黎初第一次看到于佳颖对她露出了这种眼神，一个寒意刺骨的眼神。于佳颖下垂的嘴角短暂上扬了片刻，她做了一个讽刺的笑，道：“你考得这么好该满意了吧，学霸。你高考考这么多还不行吗？”

“我真的没有考得特别好。”黎初极力否认。她的好心情也被于佳颖搅没了，但如果是这个成绩算是高考分数，那么黎初肯定很不满意。她觉得自己有更大的进步空间。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让于佳颖更加难受，但这是她把自己心里想的如实说出来了。黎初大概觉得心里面过意不去了，她道：“一次小考试，别太在意。”这句话是说给于佳颖听的，模拟考再重要都不是高考，的确不需要太记挂在心上。

于佳颖没听进去，她冷哼一声低头忙自己的事情。

师太这时候进来了，她脚上的高跟鞋在地面上击打出了僵硬的声音。

她不仅让班长把成绩单贴在了黑板上，进来时自己的手上也拿了一张表，这张表是她单独为她们班做的。师太把表放在投影仪上，她把每一个人的总分和名次打印出来，旁边还有一列是上一次高二期末考的名次。和上一次比进步了还是落后了都在写纸上，一清二楚。进步的前三名用红笔画了勾，退步的前三名则用黑笔标出。

像被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于佳颖埋头，用小刀划着纸张。

师太道：“高三到了**阶段了。你们注意好了，有人能上来，有人也能掉下去。高三逆袭的人每年都有。那些退步大的，一下子滑了二十几名的人，自己想想，怎么回事，高三了还成绩往下降，成绩上去的人就是踩着你们的背上去的，自己心里面掂量着点，别被当成垫脚石，也可以找有进步的同学问一问别人是怎么学的。”

师太踩着高跟鞋走了，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无所谓，不重要。”黎初看于佳颖很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安慰她。

于佳颖的耳边还回荡着师太的话语。她作为成绩下降最大的一个首当其冲，黎初对她说任何话都是在火上浇油，于佳颖的小白眼一翻道：“你恶心啊。”她被激怒了，把自己的试卷叠起来，哗啦哗啦的不管有没有沿着边线，一把塞进书里，再猛地把书合上。

即使周围闹哄哄的，于佳颖的声音也不大，黎初一个字也没漏听。于佳颖说“恶心”的声音，像动物示威时在喉咙里面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她自己没注意到这一点。黎初没招她没惹她，却莫名其妙被盖章恶心。她心想我的成绩关你什么事，黎初气不过冷下脸，她也被于佳颖恶心到了。

气氛开始变得尴尬了。两个人各自忙各自的事情，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面，两个人没在说一句话，因为彼此都知道，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那个点燃炸药的导火索。

但过了一个小时，黎初开始原谅于佳颖了，她想到于佳颖没考好，心情不好是正常的，竟然开始有点同情于佳颖，于是不想计较这件事情，心情释然做自己的事情了。成绩是下午发的，一直到晚上于佳颖也没和她说一句话。

抱怨归抱怨，两个人还是好同桌，何况于佳颖和她那么像。晚上放学黎初早早收拾好了书包，等于佳颖整理好了两个人一起回车库。

于佳颖在座位上慢吞吞的一本一本把书从抽屉里拿到桌面上，再从桌面上放到书包里。黎初站在她的旁边，怀里抱住一叠书，她一声不吭。

于佳颖整理好书了，黎初正好想迎上去，然而于佳颖立即转身，看都不看她一眼，喊了一声“程桐”。程桐正在教室门外等她，见于佳颖来了，立即奔向于佳颖，两个人手挽着手走了，剩下黎初一个人尴尬留在原地。坐在她们前面的男生回头扫了一眼黎初，黎初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