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非指代这个。

反犬打断了狼的话语。

——我……并不是你们预想的成品，人类。

咚！

这句话如同一柄大锤般轰击在我的心头。

预想的成品？

说到底我们预想的成品，也就是设计图中的反犬又是何般模样呢？

不……因为源血的实验并没有过往的留存记录，摸着石头过河的我们没有为自己徒劳圈下模糊的限定，但有一定可以确定，那就是正如她说的那般，眼前的这个释放着让人畏惧的神性威能的存在绝非众人期待的成品。

所谓的反犬计划说穿了不过是人类自负的结晶，享受着神灵创造的世界又不愿如同笼中鸟般生死全由他人定夺，故而制造的能追加自己与神对话话语权，或者说预防那可怕的未知未来而打造的武器。

没错，是武器。

既然是武器，那便要具备被人使用的前提，然而很明显，眼前的这个规格各方面都超乎预期，也没人会抱有如此幼稚的想法认为对方会听命于我们的摆布让我们进行使用。

“无所谓。”

然而狼嘴里的话语又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期，他依然带着那副狂乱的笑容淡定摇着断臂说道：“我的追求无非是打造你罢了，他人的需求与我无关，你越为华美，越为高贵我就越为满意。对你而言，实用性根本不算什么，作为初代实验品的你仅仅存在，仅仅高高在上就够了。你不需要成为主角，也不需要扮演多么高频率出场的主要角色，你只要能成为天花板一般高高在上，又能在关键时刻登场点缀的关键角色就够了，这便是我所期待的你的存在价值。而现在的你很完美，已经足够让这无趣的世界掀起波澜了。”

——你还会继续下去。

“没错，当然，还用问吗，我们还有第二反犬，第三反犬，第四反犬，它们负责完成你做不到的事情就好了。现在，麻烦你多少还是熟练下自己的能力，毕竟就算达不到他们的要求，我也还是要展示下你的存在，好让实验继续进行。”狼上前一步道：“尤其是你的神性，多少控制一下，我们不能把重要的主顾全部吓跑了啊！”

——回去！

刷！——

又是一个闪神，上前的狼再一次传到了我的身侧，让我的心脏为此狂跳不已。

但是这次，狼的身体完好无缺，并没有因为又一次地转移损失某个部件，这或者能作为佐证表明对方对自己能力的掌控在如此短时间内已经有所成长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更让我恐慌了。

——给我个单独的房间，我会满足你的需求的。

“很好，那我就认为你赞同我的说法了。”狼点点头，吩咐周围的实验员进行准备，其他人早就被这里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此刻完全是如蒙大赦飞也般地夺门就跑。

——无所谓赞同不赞同，无所谓对错，我只是看着一切的延续……仅此而已。

在那之后，狼与反犬还进行了一系列的交流，大部分时候都是狼在说，反犬的应答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敷衍，最后更是直接沉默了。

我不知那是她不耐烦，或者单纯的无所谓，亦或者即便是她也会存在所谓的疲惫。

但总之，这种让我窒息的痛苦在她离开这里前往为她专门预备的房间后总算消失。

在调整呼吸后，我来到了狼的身边，握住他的断臂道：“你的手……”

“小事小事，还好她的力量不会造成创口，这样我也就不用考虑修养了。”狼的兴奋虽然有所减弱，但那与过往判若两人的狂热却没有消减：“虽然有所妨碍，不过没太大影响。”

眼前的男人让我无比陌生，头一次，我开始后悔离开家族，后悔加入他的计划，并一步步走到今天。

这一次我无法再像过去那样自欺欺人，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违反了家族的规定，真真正正为这个世界缔造了怪物。

“现在，最关键的是第二反犬计划，别的不说，源血浓度首先要进行下降，问题是下降多少。按照之前的实验，我们能够控制的精度就是百分之五十，源血浓度维系在百分之两百这个级别应该是比较靠谱的。我不打算降低太多，可问题是在这个浓度上我们想要精加工其他的修改就比较困难了。依我看，要不干脆直接在人格控制上进行简化处理，这样子就能让模型自洽了。来，我们再做一波实验，看看能否……”

他还在继续兴致勃勃地对我说什么，而我……

已经失去兴趣了。

同时……也失去耐心了。

“狼！——”我一把扭住他的脖子把他推搡到墙边，一时间整个实验室内的气氛都冷却下来，一个个因为刺激变得茫然如行尸走肉被狼驱使着行动的实验员也被我的行为惊醒呆立在原地：“反犬计划已经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了，我们不能拿人类冒这样的风险，我们……需要停掉它！”

“不……只是超出了你的预期罢了，错的人只有你一个罢了。”狼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的眼睛道：“它本该就是这般疯狂的模样，每一个看过计划的人，就算不可能预估到今天具体的情形，也大概都有了类似的认知，不……说是有更糟糕的预期都有可能。所以他们虽然震惊，虽然恐惧，但是还是接受了这一切，并且继续忠实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什……

“愚者只有你一个罢了，狐。你早该明白的，不……你心底深处其实一直都明白，只是被自己的热忱蒙蔽自欺欺人到了今天，然后在现实的刺痛下无法继续蒙混过关，进而打算将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来宽恕自己。”狼推开我，他的力气出乎预料地十分之大，我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给我清醒点，既然离开了家族，就代表你有了觉悟。把那些几百年的陈腐规定和凡人的价值观道德观全部舍弃吧，我们是实验者，是这个世界上可能最好的实验者，我们的追求……不应该被任何东西阻挡！来吧……跨越你心底的那层阻碍，和我……我们一起……来让它实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