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和的双手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用力地抵住对方身体。
“唔……给我滚……”
奈何女生的力道没有男生的强劲，桑和艰难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李懂的长而卷翘的睫毛仿若两把小刷子似的，轻触着她的脸庞。她能感觉到对方的心理是甚样的，更能感受到芙芙当初所经历这一切时是怎样的。
郭芙芙行走在铁轨上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真实得如同行走在自己眼前。
那抹白色孤零的背影，飘啊摇啊，赤脚踩踏在铁轨之上。
一步两步……
锃亮的轨道有如长刀之刃，人每行走一步，便留下了一个血红的脚印。
脚印上的血液静静蔓延，而后吞噬了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都沉溺在鲜血之中……
“别把我想得太高尚……否则我下不了地……”
脑海里传来这么一个声音，是谁说的呢？
只是觉得胸前忽然一松，小腹处一片冰冷袭来，她浑身一个战栗，一时间犹如被激发了潜能的大力士般，猛地推开了身上的人。
不能的，不能这样的！
嘴唇上硬生生地被扯下了一块皮，温热的液体自伤口处流了出来。
是……
她舔了一下，浓郁的咸腥味儿在口腔里弥漫。
血液的味道……
下一刻，她再度被压在了床上，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面积愈发地大了。
“滚！”
她拼尽吃奶的力气喊道，再一次推开了那人。
有个声音在耳边叫嚣着：“你才不是李懂！你不是！”
事实上，她也真真切切听到了这个声音，从自己的嘴里喊了出来。
泪水在眼眶里转悠着，却不掉下来，她的双眸红肿得可怕。
信任这个东西。
果然……
是不能廉价的。
一口咬上了对方的脖子，发狂地咬着，狠狠地撕咬着，直至满嘴都是那令人反胃的咸腥味，也不愿停歇。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们这种人，不配活！
也不知咬了多久，对方有没有因为鲜血枯竭而死，直至感觉到身上一轻，桑和才趁机奔进了房间的某个小隔间里。
是衣柜。
她带来的鲜血，也染上了衣柜内干净的衣服。
嘴唇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她几乎分不清自己身上的血，哪些是对方的，哪些又是自己的。
脑子里所想的，是芙芙被关在小黑屋里受凌、辱时的场面。
一个心灵脆弱的女孩，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摧残？
“别把我想得太高尚，否则我下不了地。”
脑子里仍旧是李懂说的这句话。
她的泪水终于冲毁了堤坝，如洪水般奔涌出来。
泪水混着血水交织而下，她狼狈得可怕。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至大脑完全缺氧，昏睡了过去，这才得以安静。
梦境里是现实难以企及的美好。
……
再睁开眼时，入目而来的正是李懂那张脸，一如既往的平和，却硬生生让桑和有了想逃走的欲、望。
只见她的身子一缩，便被李懂给遏制住了。
“以后还怕我吗？”语气仍是冷冷的，察觉不到一丝感情。
桑和下意识地想咬嘴唇，却发现嘴唇上是一个小纱包，极其不舒服。
眼再往李懂的脖子上看去，那儿也绑着几层纱布，隐隐有些血迹。
脑子里回想到夜里的事情，此刻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好，对不起。”李懂的眸子颤了颤，这样说道，“你总该回我一句话了吧？”
可桑和依旧不想说话。
“你说话吧！”对方难得的带上了恳求的语气，好看的眉毛扭成了小小的波浪。
“你……你以后能不能别那样了？”终于，还是桑和选择了妥协。
“那你呢？”见李懂的嘴角弯出了个冷笑，“以后能不能别让我感觉到若即若离？况且，我已经跟你提醒过几次了！”
“就算是提醒，你每次行动之前能不能给点提示！”
桑和心里算是明了了对方突发暴躁的原因。
“……”他顿了，眼里尽是不耐烦，从床头柜上拿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递到了桑和的面前。不等她来接，笔记本就被放到了她的身边。
“你该去调查一下，我是个什么人，再选择来依赖我！”
“我之前不让你看，现在给你机会！”
桑和艰难地撑起身子，双手乏力，目光却一直看着对方的冰冷的脸，有那么一瞬，她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了。
“希望你看完后，去留果断些！”言罢，从床边起身，甩手走了出去。
桑和看见这么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落寞的背影，骤然心疼。
口里一阵苦涩，若是放在以往，对方定是第一时间给自己端水来了。
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腿被锈钉划伤那时，在医院里和他的第一次见面。那双隐藏在厚厚镜片后的双眸，目光温和，犹如折翼人间的天使。
可昨夜的他仍是天使，却是堕天使、恶魔。
很温柔的人？
放屁。
她闭上了眼，不去看笔记本桌面上的灿烂笑脸。
浑身乏力。
明明才十五岁多的身子，却疲惫得像个老人。不想动，不乐意动，不愿意思考。
咽了口口水，却是苦涩无比，连着喉咙都有丝干涩的疼痛。
放眼往这房间里看去，寻找着水的影子。
这会儿，果真在书桌上看见了一杯透明液体。
她将笔记本放到了一边，下了床。由于饥饿，浑身疲软，娇小的脚丫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浅浅暖意袭来，即便舒适无比，她的身子还是踉跄了一下。
两条纤细的腿仿若支撑不住她身体的重量，每走一步都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终于，挪到了桌边，手触碰到了那杯清澄的液体。喉咙里干渴得难受，却还是先拿起液体来闻了一下。
酒精味扑鼻而来，熏得她头脑发晕。
酒……
李懂被自己咬成了那样，居然还喝酒？他不知道这样对伤口恢复会不好吗？
她将酒往桌上放了去，酒非但解决不了自己的干渴，甚至会让自己的喉咙更难受。
而后，如来时那般慢慢挪了回去。再坐回床上时，已然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