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爷爷故事集》第二卷39、农民跑进“社会主义”
作者:碧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887

1955年,粉碎了“高岗饶漱石反党联盟”,一批高级干部落马;镇压了“胡风反革命集团”,整肃了一大批敢于独立思考的知识分子;肃反运动抓出了大批暗藏的“反革命分子”,阶级敌人受到打击和震慑;又用“三个会议一本书”,严厉批判了党内的“小脚女人”。于是,在党内外的权威进一步提高。老人家推动农村的社会主义**,各级干部闻风而动,雷厉风行地紧跟,使出各种招数逼迫农民入高级社。

有这么一个笑话:某地第一、二、三把手在一起研究工作。第一把手提出一个问题:“要想让猫吃辣椒,用什么办法?”

“这很简单嘛!”第二把手立即回答,“掐住猫的脖子,把辣椒塞进猫的嘴里就完了嘛!”

“不妥,不妥。”第一把手连连摇头,“我们不能用强迫的办法嘛。”

“用肉片把辣椒裹起来,送到猫的嘴边。猫闻到香味,就会急忙的把肉片吞进肚里,这样一来,辣椒也就被猫吃了。”第三把手小心翼翼地说出他的办法,“您看,这个办法行么?”

“不行,不行。”第一把手又连连摇头,“我们也不能用欺骗的办法嘛。”

“那,还有什么好办法呢?”第二、三把手疑惑不解,怔怔地望着他们的头头。

“好办法嘛,有的。”第一把手拖着长声卖关子,“我们既不强迫,也不欺骗,而是让猫积极主动地自愿把辣椒吃进去。”

“哦?!”第二、三把手洗耳恭听。

“把辣椒弄碎,塞进猫的**。猫就会积极主动地、不停地舔自己的**。这样,就把辣椒吃进去了。”第一把手说出了自己的妙法,得意地咯咯笑了起来。

“哦!!”第二、三把手恍然大悟,不能不叹服,“妙,妙,太妙啦!还是您技高一筹!”

有邓子恢这个挨批的“小脚女人”、“右倾机会主义”的典型摆在那里,各级干部谁敢再放个屁!他们不论是违心的,还是真心的,都争先恐后的想法“让猫吃辣椒”。譬如四川的省委第一书记李井泉,本来计划到年底将全省百分之二十七的农户组织进合作社,一挨批评,马上将计划翻一番。他每天催下边报数字。为赶进度,他下了死命令:“先搭架子,先挂牌子,具体问题以后处理”,于是下面就强制农民入社,将土地、耕畜、农具、种子等一大堆问题搞成一堆烂账。

农民们,尤其是土改后先富裕起来的农民,心里不愿入社却不得不入社,自己的土地财产不情愿被“共产”,却不得不交出来让“共产”。原因何在?就是各级干部都在千方百计的使出浑身解数“让猫吃辣椒”。

很多干部采用笑话里边第二把手所提出的强迫的方法。对不愿意入社被“共产”的农民,或对高级社稍有微词的人,就批判辩论,扣上“反对总路线”、“反对社会主义”、“走资本主义道路”、“和地主富农穿一条裤子”、“不跟**走,盼望蒋介石”、“破坏合作化运动”等等政治帽子;对“顽固不化者”,就要重新查他的祖宗三代、社会关系、历史旧账,给他戴上漏划的“富农分子”“反革命分子”、“投机倒把分子”、“坏分子”等大帽子,对其批判斗争、监督管制、实行专政。同时,还要用经济手段卡、压:多派卖粮任务,不让供销社卖给东西。让你既没吃的又没用的,不怕你不就范。这样一来,被逼死的人命成千上万。谁怕你死,你死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

1955年,的卫士长李银桥回到河北省安平县老家探亲,让他顺便了解乡村合作化的情形。李银桥了解到乡里是这样办的:区里干部来到村里,命令全村人站到场院里,宣布:“跟蒋介石走的站那边,单干;跟**走的站这边,搞合作化。”这样自然无人敢不入合作社了。

有一篇回忆内蒙古自治区合作化情况的文章写道:1955年秋天以后,全党总动员,要求迅全面实现农业合作化,大办高级社。上面抽调了大批干部,一齐涌下农村,把迅全面建立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作为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和头等大事来抓,要求务必成,否则即为右倾,就得挨整。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要求所有的生产资料(包括土地、牲畜、农具)都得打价入社归公,由社里集体管理经营。农民全部为集体劳动,评工记分,按分分红。由于运动来势太猛,违背人心,绝大多数农民都接受不了,不愿人社。加之个别干部在牲畜、农具的人社评价中不能出于公心,而是一味凭个人感情用事,拼命压等压价,且因人而异。一个牲畜的价格不值一张皮子钱,还得2o年以后才能视情况兑现。这就更引起多数农民的不满和反感。一时间,宰杀牲畜的狂潮到处漫延,大量的牲畜,一夜之间便都死在了屠刀之下。但肩负头等政治任务的强大压力,办社心切的各级干部根本不顾(不敢顾)这些。他们只能顺应政治时势,一股劲地全力以赴,耍尽浑身解数,动员逼迫农民人社。大搞建社成运动。

口头上说的是人社自愿,不搞强迫命令。实际上,自愿入社的是极少数。干部们比强迫命令还强迫命令。凡是不愿入社的农民,统统视为有严重资本主义思想的顽固分子。不分白天黑夜,大会批,小会逼,反复“动员”挤压。干部不离门,你出他进,搞车轮战术,没完没了,名为做政治思想工作,实为搞围攻逼迫和恐吓。我亲眼看见很多农民被逼的到了会场上,只是低下头抱住烟袋一股劲抽烟,头上的汗珠不断滴。当时的逻辑是:入社,就是听**的话,拥护**,走社会主义的金光大道;不愿人社的,就是认为国民党好,要跟蒋介石走旧社会的路。两条道路,两种思想,何去何从,自己选择。这种比强迫命令还强迫命令的做法,逼的哑巴也得说话。“听国民党话,跟蒋介石走,回旧社会”。哪个农民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只好说“入社”。干部一听说“行,我入社”的话,便立刻送他一个“思想进步,自愿人社”的美名,有的还要作为典型,编写成材料或文艺作品,到处介绍、宣传,推动工作。

我在背地里悄悄问干部们:“不是说人社自愿?不准强迫命令吗?为什么那样逼人呢?”干部说了心里话:“依了他们的自愿,咱就得回家种地。”那时流行这样一个逻辑:哪个村庄合作化进度慢,就说是那里的阶级斗争的盖子没有揭开,四类分子(地主分子、富农分子、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在背后捣乱。于是,就揭、批判、斗争“四类分子”的“破坏合作化运动的罪行”,杀鸡给猴看;于是,就揭、追查那些入社不积极、说怪话的人与“四类分子”的关系,把他们和“四类分子”联系起来,进行批判、斗争。合作化掀起**之时,也是紧抓阶级斗争之时,经常召开“四类分子专政会”,让四类分子坦白交代反动思想和破坏合作化的罪行,对他们进行训话、辩论、批判和斗争。

也有用笑话里第三把手所提出的欺骗方法的:说高级社有许多的优越性,入高级社有多么好,“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有的干部许愿说,入社的当年就会分比过去多得多的粮食和现金,一定过上好日子等等。信誓旦旦、天花乱坠。

再有,就是树立积极入社的典型,宣传他们积极入社、带头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事迹,让他们入党、当干部、当模范。当年,有不少有“政治眼光”的农民积极带头入社,当上了村、乡干部,成为农村的“特权人物”,有的人竟当上了县、地、省的官员,个别的甚至成了党中央委员,当上了中央的高官。

绝大部分干部是采用“强迫欺骗相结合”的方法,到1956年1月底,入社农户已占总农户的8o%;到1956年底,入社农户已达96%,加入高级社的农户高达87%。原先计划十五年完成的目标,只用了四年(主要是1956年一年)就完成了,整整提前了十一年。农民跑步进入了社会主义!

看到这样的“高度”,异常高兴。他对秘书田家英说:“我很高兴。一九四九年全国解放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现在我才真正的愉快喽!”是啊,全国解放是早已料到的,有着长期思想准备的。而农业合作化的胜利来得这样快,这样顺利,却出乎他的意料。他一向认为,改造几亿个体农民是最艰难的事情,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下很大的力量才能完成。谁料到,这么艰难的问题,他只是召开了三次会议,编了一本书,就顺利解决了。

农业合作化人为的过快展和表面上的巨大胜利,助长了对个人意志的过分自信。他更加深信自己的主张总是正确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