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罗恩此时的表情显得十分诡异，整个脸几乎变了型。在他面前的，那只毛茸茸的家伙，衣服都还在身上，因为已经破烂不堪，所以也就型同虚设了。从破掉的缝隙中钻出的黑灰相间的长毛反过来又覆盖了衣服，看得出来，他这样已经很长时间了。除了上半个身子比较魁梧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显得相对弱小。甚至他的脚已经退化成了犬的脚掌，尾巴就在不远的地方招摇着。惟独手还是原来的模样，手里也紧紧握着一把大斧头，也许是因为这样才维持了手的形状。

感觉后面没有动静，他便转了身，面孔几乎说是一只成熟的大狗，在那里，除了黑和灰之外，多了一种颜色，就是此时盯着罗恩的那双绿色眼球。

罗恩的眼珠子却是黑的，却是装着一只半兽的，他的脑子里正努力着复原他本来的面目，可他被叫醒了，呆滞地跟了一段路。

克林依着墙走，前面的生了锈的栅栏阻断了他的路：“你……是什么名字？”

“我？罗恩。”

“好，罗恩，我现在嗅到一些有关你身上的味道，就在这前面，我大概还记得，栅栏的对面是个岔口，正常情况会有人把手，右手边会有一道阶梯，上去两层再往左的第三间房，进去之后有……”

“有地图么？”

“这样吧。”说着，他将斧子在墙壁上刻了些痕迹，然后用尖在上面点了几点，“现在应该能把地图刻在脑袋里了吧。”

“我试试看。”他用手指在上面的每条道上划过。

“注意避开那些士兵。”他又将斧头的背面敲了那其中一个点几下，“进去之后会有六个单独的房间，你要找的人应该就在里边了。既然你有本事到这里来，就一定有本事顺利进去吧。”

“我进来是因为戴维。”

“那就救出你那不成文的理由。”他接着指了那条河流，“从这里钻过去，小心下面的刺。”

罗恩愣了愣：“不会啊？”

“因为我落水会下沉，并且毫无动弹的机会。”

“恶魔果实？”

“什么？”

“海贼王。”

他摇了摇头，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各顾各地说着：“过去之后我再拿火把给你。”

“那是属于你自己的光明。”他看了看前方幽深的道，“在前面，应该有可以借助的光。”

“恩～”他埋着脑袋想了想，两只耳朵交替舞动着，忽然说，“这倒是个好点子。”

“那我出了？”他深深吸了口气。

憋在肚子里，蹲下，在水边上闭了眼，又睁开。双手撑着岸，有一只脚已经落了水，忽然又收回来，将先前那口气吐了出来。看了看那只奇美拉，半兽的表情是那么渴望着的，就好像他是他所寻求的道路，尔或是一个点，一根绳子，跟随着，就能见到圣女，进而能回归预言，触及不灭之光，他的眼睛是闪动着的，面前的火让它的世界呈现出一片刺眼的机遇。

可是，他的光却在岸边再三犹豫。

“怎么？你也中了毒？”克林歪着脑袋。

“没……没有。我只是觉得有股寒意直达心头了。”罗恩哆哆嗦嗦回答着。

“那你第一次就不该犹豫。”

“毕竟还是犹豫了，下面还有尖刺。”

“呵。”他笑了笑，“如果那刺在水里泡上了几年还尖的话，我誓我会嚼了它。”

“这是个不错的回答，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罗恩终于将脚收了回来，但却仍然蹲在那边。

“我说过我一下水就会下沉。”

“可你是狗啊？不会狗刨式什么的？”

克林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我是人，我是被一个奇怪的玩意儿变成这模样的！”

他的沉默，与他的语气，让罗恩觉得心里一阵疼，他连忙道了歉，一只手搭着岸，整个身子保持着颤抖就下了水。到了栅栏边，深深吸了口气，尽管此时的胸口被什么压迫着似的，也一头钻下去。

水有些浑浊，他没有直接睁眼，往前面顺手摸过去，抓住没了水的栅栏，一直往下理，他口中包着的气正一点点消耗去，仿佛不是普通的漫长，仿佛快到了底。

下面的尖尖的东西被他紧紧拽着，稍微用力一撇就断在一边，他只感觉自己此时无法太多坚持，便任由浮力驱使，整个脑袋仰着浮出水面。

“啊～呼～～”他抹了脸，双手交叉着趴在岸边，“呼～栅栏竟然是连着尖刺的。”

“这个我知道，在被关的那天起就晓得。”克林来到他跟前，然后蹲下身子。

罗恩冷笑了一声，又一头钻下去……

为了避免受伤，他翻了个身，仰面从栅栏与尖刺之间穿过去，刚起来时，闭了很长时间的眼睛，最后轻松地畅快地吸了一口气，这里便不再像他刚进来时那么沉闷了。

他摸了摸后背，衣服还是有了几道裂口。

克林递了个眼神给他，斧头放在一边，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

“那……那……破……烂还是你……自己留着好了。”哆嗦了会儿，还是接过来，一股怪味儿窜进鼻孔。于是，又还了给他，“我对那玩意儿过敏。”

说完就消失在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