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老翁
作者:月中禾      更新:2019-07-29 15:35      字数:2284

归友丘坐在几根粗壮的干柴上,也不敢闭眼入睡,靠着一棵大树歇息了一时。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天色逐渐亮了起来,久违不见的旭日初升,东边天空霞光灼灼,照耀得漫山遍野的雪花闪闪发光,如同一个碎琼乱玉的仙境。

归友丘起身抖擞一下精神,便欲启程去往茅山,转念一想道:“此去茅山路途遥远,我须得想个办法改头换面,要不然太肮脏了些,此外囊中一枚铜板也没有,歇脚吃饭也是难题。”

一瞥眼看见满地狼尸,计上心来,道:“我剥几张狼皮找个集市卖了换成钱,难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一想到此法,归友丘不由眼中放光,仿佛地上躺的不是一堆堆烂肉而是一串串救命的银钱。

归友丘挑选了几只死相完整的灰狼,一丝不苟地用白狼锋利的犬齿将狼皮割了下来,叠好卷成一卷扎好绑在背上发足向正北奔去。

归友丘精力充沛,也不知跑出几里路,终于来到一处颇繁华的集镇。

归友丘走在大街上,浑身上下全是血污,腥臭难闻,若不是面目长得周正,那便活脱脱是个凶神恶煞,路人见了无人不掩鼻侧目。

归友丘向来是鲜衣怒马惯了,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这时却局促无比,也不好意思开口向人借问市肆所在,若是不用看路,几乎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走了小半天,他已经在这集镇上转过三圈,仍然无果,不禁有些丧气,暗道:“原来做生意是这样难堪。”

实在无法,只好厚着脸皮找了个十字路口将狼皮解开铺在地上,随便揪了几根野草当做草标举在手中。天可怜见,归友丘从日中直等到日西才终于来了一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

中年人问道:“你这狼皮什么卖价?”

归友丘一愣,自己只想着怎样脱手将狼皮卖了,却忘了估个价格,抽了抽嘴角毫无底气地道:“五十两银子。”

中年人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眼睛,似乎不可思议地道:“五十两银子?你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是你卖的是哮天犬的皮?”

归友丘听出揶揄,脸色一红道:“大叔,要么你看五两如何?”

中年人一笑,说道:“我做了三十年生意,见过卖家出价买家压价的,见卖家压自家价的,你这还是头一遭。”

归友丘略有不悦道:“你要是诚意想买便好商议价钱,何必一味在这里取笑别人?”

中年人稍稍收敛了一下笑意,道:“好吧,我便五两银子将你的狼皮买下。”

两人交易完了,中年商人偷笑着赶紧走了。

归友丘得了一把散碎银子,也不知足不足五两,寻思好歹买身粗制衣服、再住个小店吃些汤饼应该够用了,也喜滋滋地离开了。

归友丘随便找了家沽衣之肆买了身粗衣穿上,又找了家小客栈住下,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要了两碗汤饼吃了便早早上床休息。

归友丘两日未挨枕席,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直到第二日巳时才起床,洗漱后坐在椅子上掏出剩余的碎银子掂了掂,愁容满面道:“这五两银子太不经花,现在只剩下这几钱了,如何去得茅山?”

归友丘在心里盘算一下,从这里到茅山走水路最快,先要沿着鄱阳湖向北到湖口县,继而顺长江一路向东北方向行至建康府,然后走陆路折而向南偏东便到了。

其中只是水路便须十几日光景,陆路稍短,但若步行也要走上一两天,而自己距天凝地闭丹毒毒发也只有二十余天,多在此地盘桓一日便多一份危险,不过手中这点零碎钱就连半日的船资也不够,这下怎生是好?

归友丘苦思冥想的一阵,殊无良策,只得伸伸懒腰,先去吃碗汤饼再说,一想道吃饭,又后悔昨天来这里之前没带些狼肉来。

归友丘勉强填饱肚子,只剩两文钱,将两块铜板在手里摇得叮当作响,苦笑道:“不如到湖边去,用一枚铜钱在冰面上打个窟窿,要是有鱼出来透气,不妨再花一文钱将它打死打牙祭。”

这处集镇本来就依湖而建,是个小小的鱼米之乡,归友丘只走了数百步,便已经眺望到鄱阳湖广阔的湖面。

只见一片波光粼粼,不知是水面还是冰面反射的,湖面冷风吹来,归友丘心中郁结似乎被吹散了一些,张口猛吸了一下冷冽清爽的空气,抬步继续前行。

再走出四五步,远远来了一人,看衣着打扮像个渔夫,依走姿身形可知是位老者,头戴硕大的斗笠,看不见面目,低头只管走路。

归友丘暗暗笑道:“既不下雨也不下雪,却没来由戴顶斗笠,我看带个毡帽保暖才对。”

归友丘冲着老渔夫喊道:“老丈,鄱阳湖水结冰了么?能打到鱼么?”

渔夫朝归友丘这边看了一眼,并不答话,反而忽然侧身斜刺里向北便跑,似乎受惊不小。

渔夫与归友丘北面是一道矮坡,再远一点地势则起伏不定,但都是深雪密林。

归友丘虽感疑惑,但也不放在心上,心下以为或许是这位渔夫不喜与人照面打交道,因而另择一条路绕着走了,然而正在边走边猜,猛一驻足沉吟道:“不对劲啊,那位老渔翁跑起来迅捷如飞,绝对不是普通的渔夫,他看见我撒腿就跑,定然不是我有问题便是他有问题。我简直是浆糊脑筋,这么显而易见的疑点竟然视之不见。”

归友丘既然发现可疑之处,便仗着艺高人胆大沿着渔翁跑去的方向追赶。

幸亏时节是冬天,这里一面是水,三面是雪,那老翁跑得再快,也显然没能耐在雪上不留痕迹。

归友丘看看老翁脚印,每一步都能跨出两丈,足迹深浅都是约莫两指,不增不减,显见内力深厚,轻功卓绝。

不过在归友丘看来,这些足迹仍然踩得太深了,与自己分形散影轻身功夫相较而言远输几分,内力也不如自己。

归友丘心中更加有把握追得上,便循着渔翁足迹发力直追。

归友丘有意踩着渔翁留在的脚印,因而两人一前一后疾驰,身后却只有一行足迹,且并未变得更深,只是刚刚跑出去时,他也是两丈一跨步,等越过矮坡后,他已经是四丈多才落一次脚,比老翁步幅多了一倍。

身旁枯树闪电般往后退去,有的几乎迎面而来,似乎稍不留神便会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