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苒嘴角扯出一丝酸涩的笑，“阿彦，如果你还在乎我们的情意，就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肖彦见乔苒冷然的样子，心里一揪！

在他印象里，乔苒只有情绪到了极致，才会这样一副神情。

而曾经，即便上一秒，她还在跟对别人冷脸相对，下一秒，也会对他笑靥嫣然。

她从来不曾这副神情对待他，从来！！

而如今，当她以这样的面孔面对这自己时，才发现，曾经毫不在意的一个表情，对他来说，有着怎样的杀伤力？

无异于…刀尖在心头刮过！一刀一刀，凌迟着他！

肖彦望着乔苒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脸上灰败的情绪是那么明显。

余光里，乔苒的目光还落在他的脸上，他几乎不用转头就知道，此时此刻，乔苒的脸上是怎么的表情。

他呡着唇看向前方，一个集团继承人，这一刻，突然手足无措，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攒着，手背上，青筋毕现。

说与不说，对他而言，都是艰难！

其实，他哪里有选择？

他向来都是把乔苒和他的关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两人站在那里，怪异的气氛，引来路人回望，甚至有些成群结伴的人经过，会不小心碰到他们的肩头。

但乔苒定定，眼里虽然盈着泪水，目光却是那么的坚定，让他几番承受不住。

肖彦双唇动了动，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才缓缓开口，目光逃离，不敢与乔苒对视。

“苒苒，你的确只在监狱待过几天，是我通过关系，将你带出来的！那些记忆…也是让心理医生催眠，利用你当时的恐惧衍生的，其实并不存在。而你原本的记忆…被封存了起来…”

乔苒听着，心头突然一颤。

果真如顾斯凌所言，不是没有了一年的记忆这么简单，而是她四年多的记忆都被人悄无声息地替换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一直她最相信的人，呵～

乔苒笑了，眼角的泪水猝不及防地滑落，她咬着唇，看他。

好一会儿才似找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沙哑和浓浓的鼻音。

“阿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把她救出来，又要在她的脑海里埋下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曾以为，是因为她精神遭受过多打击，才会记忆不全，只有一些片段，有时午夜梦回，会出现在脑海里。

肖彦的眼底，有着浓浓的沉痛之色，但这一次，他的目光却没有在逃离，而是，坚定地落在乔苒的脸上。

“为什么？苒苒，当然是要让你记恨傅云深！！

他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凭什么总要左右你的生活？左右你交朋结友？

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爱情的方式，他凭什么就觉得是我带坏你？凭什么还想左右我的人生？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让我父母遣送我出国，我就不用继承家族的事业，就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我是以我自己的自由为交换条件，才留了下来的。我过得痛苦，他也不要好过！我要你记恨他，和他永不可能。他当真就以为肖家权势会一直屈他之下吗？笑话！”

乔苒看着肖彦嘴角带着冷笑，义愤填膺的模样，突然觉得，眼前的肖彦是如此的陌生！

“那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拿我当棋子报复傅云深！”

肖彦眼神闪了一下，紧呡着唇，“苒苒，我从来没想过拿你当棋子，我只不过想抹除傅云深在你心里的地位！

他一个后来者，凭什么就可以掌控你的喜怒哀乐，他能给你的，我照样可以！”

乔苒轻笑出声，视线望向一边，“那你还不如抹除我所有的记忆，更来的干脆！”

肖彦听着乔苒冷嘲的声音，心里涌过浓浓的苦涩，“我何尝没有尝试过，但没想到会诱发了你的心脏病……苒苒，与我而言，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乔苒听着，俨然不知道该笑该哭，

仅是为了让她记恨傅云深，就可以不经允许的剥夺她的知情权、给她注入那么多揪心伤痛的回忆吗？

如果不是她有心脏病，她现在是不是就是一个过去一片空白的人？

眼前的肖彦，是不是被人替换了？不然，为什么会如此的疯狂？

她的阿彦，不会这样对她，永远都不会这样对她的！

“肖彦，你是个疯子！”

一句话，只有七个字，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她有多艰难！

无论是三年前发生的，还是此刻知道的，总之，她的人生就是一个悲哀，一个悲哀啊！

她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背叛她，要她永远生活在他人的骗局之中？

她不要再做那骗局的主角，更不要他人再左右她的生活，她不要！！

乔苒想着，蓦地退后两步，眼底呈满悲戚地看着肖彦，却是突然笑了。

盘踞在心头的悲哀，喷薄而出，在肖彦后知后觉的一声惊呼中，冲向了车流来往的道路。

天昏地暗的那一刻，乔苒笑出声，这样，她也就不用那么痛苦，也就解脱了吧！

可是，迎接她的，却不是期待那般永远的寂静。她被人推倒在地，身体传来剧痛，她神思几无，在一片喧嚣中睁眼。

视线模糊到清明，仅是几秒，她看到另一个人跌落在地，倒在了不远处，身子在动，却不见起来！

乔苒视线楞楞，心跳像是突然停止了般，眼里的泪水，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汹涌不可抑制！

倒在那里的人，是顾斯凌！！

是顾斯凌！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

为什么要推开她？

为什么要那么傻？

乔苒顾不得四肢百骸的疼痛，更顾不得已经冲到她跟前的肖彦，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推开肖彦的桎梏，踉跄着，朝顾斯凌奔过去。

顾斯凌躺在那里，额头溢出血来，身体他处，却看不出伤势。

周围，各种声音不绝于耳，看热闹的声音，汽车鸣笛的声音，交警的口哨声，一片混乱……

乔苒的耳朵嗡嗡作响，眼泪模糊了视线。她蹲在顾斯凌身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更不敢触碰顾斯凌。

茫然而无助！

一只手揪着顾斯凌的衣服，一只手使劲地擦着眼泪，生怕下一刻，顾斯凌就会在她的视线里消失那般！

顾斯凌的手终于动了动，艰难地移动，握住了乔苒揪着他衣服的手，睁开眼，嘴角极为勉强地扯出一丝弧度，声音细弱蚊蝇。

“别担心，我没事！”

顾斯凌说着，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体却再度跌回地面，晕了过去。

乔苒歇斯底里地哭出声来，大声地向周围呼救。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两人送往就近医院。

顾斯凌被推进了手术室，乔苒守在外面，寸步未离。

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动不动，一语不发，静默的，像是一尊雕像。

身子紧绷着，像是一根拉直的弦，脸上的表情，清冷的让人害怕。

肖彦几次要带她去检查伤势，都被置若罔闻，听不进任何的声音。

何清歌和傅云深后来也来了，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各自的恩怨纠葛，这一刻，都被搁置。

走廊里，悄然寂静，混杂着消毒水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一呼一吸，似乎都是窒息的味道。

寂寥的空间，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将寂静打破。

乔苒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她起身时，腿脚发麻，差点跌倒在地，傅云深及时扶住了她。

乔苒却似没有感觉，眼里，容不进其他。她踉跄地朝医生走去，抓着医生的袖子，双唇糯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肖彦见此，眼底闪过刺痛，却也顾不得其他，他知道，她急切的想要知道顾斯凌的情况。

他紧呡了一下唇，开口，“医生，请问情况怎样？”

医生摘掉口罩，看了乔苒一眼，“病人脑袋里的血块已经清除，右手骨折，四十八小时内，就会正常醒来，不要担心。”

医生的话，无疑像一根定海神针，乔苒的心，终于放下！

然而，当护士推着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右臂打着石膏尚在昏迷的顾斯凌出来时，乔苒却没有跟上去。

她站在那里，借着傅云深的支撑力，看着护士们推着顾斯凌消失在医院的拐角。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她，她知道，她们都不理解！

不了解为什么她满心焦虑地等待，到头来，却不迎上去，也不跟上去。

她只是一笑，笑里带着一颗心落地的释然，也带着落寞和艰涩。

她没有看向肖彦，跟没有看到他眼底的痛楚，只是跟身边的傅云深说道，“云深，帮我通知一下纪予寰吧！”

“好！”傅云深看着乔苒虚弱的摇摇欲坠的身子，心头酸涩，“我陪你去检查一下！”

乔苒摇摇头，推开傅云深的扶着她手臂的手，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

然而，乔苒方说完，便觉一阵黑暗没顶，头晕目眩，身子栽落进傅云深的怀里。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