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登基
作者:三冬江上      更新:2019-07-24 10:01      字数:3427

我脸一热,忙道,“额,没,没看什么。那个,白太医已经来了,我出去让他等一会儿。你先泡着。”

不多时,他就整理好了衣衫出了来。

前厅,他淡然坐下,脸色看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白太医开了药箱,“王爷,容臣看看您的伤口。”

衣袖卷起,他的伤口被水浸过,绽开的皮肉边缘已经有些泛白。

“王爷,幸好王妃今夜通知老臣前来。否则,您这伤口不用等到明日。今夜就要发起来了。”

几种药先后涂了几遍,最后白太医又将那伤口用纱布包好。

白太医临走前特地留了几瓶药,交代我今夜每隔两个时辰就要给他换一次药。

我在慕渊案后找了现成的纸笔,“白太医,劳烦您在将这几瓶药的先后顺序在说一遍,我怕待会儿就忘了,还是记下来比较放心。”

白太医笑笑,干脆省了那难记的药名,只说,“红瓶,白瓶,蓝瓶。王妃您只要记住瓶子颜色就好了。”

白太医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慕渊,有些欲言又止。

我问,“白太医可是还有事要嘱咐?”

白太医并未回答我,只走到慕渊跟前,压低了声音。道,“方才替王爷把脉,发现王爷身体里有些残留的药,可还需老臣-----”

慕渊道,“不用了,白太医请回吧。”

白太医这才将药箱背了,道,“那老臣告辞。”

确定他的伤无碍后,我在他身边躺下。

“慕渊,白太医说了,你这伤,今夜得两个时辰就换一次药。待会儿,我若是睡熟了,你可得记得叫我。”

他没有说话,只侧了身子,将一只手放在我肚子上。

我一僵,生怕他是泡过冷水后那药效还未下去,又怕他那手继续下移,一把抓住他,“慕渊?”

他却不在动,那手就轻轻贴在我小腹上。不过片刻,他那掌心便温热起来,贴在小腹上竟是难言的舒适。

我松了口气,不多会儿困意袭来。

他那手始终没有拿开,我好像听见他在我耳边说,“延延,等咱们将来有了孩子,若是女孩,就让她幸福安然,无忧一生。若是男孩,这文韬武略,我要亲自来教。”

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明日又得去医馆了。且这回可得多备些药,毕竟将来到了宫中,用药都是要太医院备案的。

素心终是搬了出去,听浣浣说,我派人送去的那些银两,她一分也没有收。

九月十三,他终登大宝。

时,风雨止,干戈息,战袍解,登而王。祭台上,荆旗蔽空,江山千万里,尽收他眼底,亦尽在他掌中。

铁马冰河十几年,迎来的是他的朝代,他的建昭。

万岁之呼,排山倒海,震耳欲聋。五帅二十九将,皆诛尽宵小,率宾归王。

千万人的臣服,千万人的敬畏,他只轻声道,“起来吧。”

谢恩之声随之震彻九霄。

自此之后。片语成旨,口无戏言,风云变幻也不过在他那悠悠指掌间。

这宫中我来过不知多少次,却第一次因了慕渊,以这样的身份踏入。

两侧仪仗随行浩浩荡荡,回首望去,宫门广场,竟一下看不到尾一般。龙车凤撵所到之处,宫人守卫皆齐齐拜倒,万岁千岁之声不绝于耳。

这一切的隆重繁华和盛大,皆是为我身边的那个男人。

兰因宫前,火树银花次第开。

我看着那鎏金匾额,有些恍惚。

“慕渊,这是你给我准备的宫院?”

他站在我身边,先是淡淡了应了一声,“嗯。”随后又补充道,“是我们的。”

“嗯?我们的?慕渊,你是说,你以后也要住这里?”

“当然。”

我一扭头,看见站在我身边的他已然黄袍加身,一身的苍凉气已经悉数化为万人景仰的威严。自今日后,他再也容不得任何人的半分冒犯。

我指着兰因宫,试着改口,“皇上,我是说------”

他抬手,自然拂了我肩上落叶,道,“延延,我是不是说过,你这称呼,永不必改,无论我身份为何。”

这话,他的确是说了许久了。

“是。”

“嗯,所以,你以前怎么叫,往后就怎么叫。你是一国之母,是朕的后,多大的朝臣也无须避讳。”

“是。”

他不知怎么,笑了笑,道,“延延,你今日倒是难得的乖巧,一口一个是。不过,这可一点不像你。”

他贵为九五了,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我就是想说不是也得敢啊。

看着眼前的琼楼玉宇,金碧流转。印象中,我从未记得宫中有这么一座宫苑,看这砖瓦雕画,像是新建。

“我怎么不记得以前宫中有这兰因宫?”

“自然是新建的。”

他始拉了我的手往里走,一路的流光溢彩,到处都是大红的喜庆。我突然想到,就算是爹爹心心念念所谓的金玉楼,若是建成,也不过如此了吧。

兰因宫里。宽大软榻前。

“慕渊,这宫殿,修得也太奢华了些吧。你虽有钱,可却不是一个奢靡之人。”

他笑道,“非奢靡之人,今日还就奢靡这一回了,又能怎样。”他又拉起我的手,道,“延延,我想,今日,就在这里,在娶你一次。”

“你说什么?”

他伸手搭在我腰上,道,“我说,我想要你在这里,心甘情愿嫁我一次。”

环顾兰因,这布置,红烛红罗帐,的确是红得有些过头,就连我这身衣裳也是。他一早就不许我吩咐制衣师傅将衣裳颜色改了,原来是如此用意。

我不知稳重如他,是如何生出了这般小孩子的心思,便道。“慕渊,我不是已经嫁过了吗?”

他叹了口气,道,“你嫁做七王妃时,是被我绑上喜轿的。”随后他又将脸一板,道,“这么说,你是不愿意?”

他如今的身份。我怎么敢不愿意。又所谓敛心性,知忍让,便是处处顺着他吧。

“慕渊,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他这才稍稍展了颜,低头过来,唇上轻啄。

今日登基盛况,举国之庆,四海臣服。我才知道,一开始,七王府里顶他逆他,的确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入了深宫,难免要应爹爹的担心。我自知这后位,绝不是先前相府小姐或七王妃可比拟。

我想了想,忐忑同他开口,“可是,慕渊,我并不知道这皇后究竟该如何做。”

他闻言笑着点点我?尖,道,“谁叫你做皇后了?你尽管做你的楚延就好,因为朕的后,只会是楚延。”

“真的?”

他笑,“当然是真的。不过,你须尽快给朕生个一儿半女。否则,别说皇奶奶不答应。就是朕也不会放过你。”

他今夜竟然前所未有的耐心。一串一串,一朵一朵,将我头上繁琐沉重的珠串簪花一一卸了。就连衣裳上复杂环绕的襟扣束带,他都解得极其细心。

红烛纱影,温柔缱绻,缠绵蚀骨。

过了许久,他终于不再动,却依旧将我牢牢按在他腰上。

我问他。“慕渊,你怎么还不出去?”

他笑道,“都说了,你得给我生个孩子。所以,要多待一会儿。”

他如此期待一个孩子,我却越来越心虚。我每日偷偷吃的那瓶药,就在我随身带来的那个小箱子里。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身上温度渐渐退去,沾着一层汗开始泛起凉意,他才肯退出去。然后起身抱了我去洗澡。

偌大的木桶,他就坐在我身后,水花温润,划过皮肤,却是他的手指。

“慕渊,我自己来就好。”

他不说话,却执意。

他手上力道刚刚好,配合温温热热的水流,按在身上,只觉浑身筋骨都舒畅了,也没有先前那般疲累。

身上的水都被他仔细擦干,我伸手去够榻上的里衣,却被他夺了,丢在一边。

“哎,你干嘛?”

“不许穿了。以后,你就这样睡。”

“我若是冷呢?”

他轻一笑,又环了过来,“那还不简单,给我抱着就不冷了。”

“-------”

新皇登基,照例,赦天下,免税负。设宴欢庆。

今夜,百官皆须进宫赴宴。

慕清,我已经有整整三个月未见他了。他此刻也被慕渊放了出来,今夜出席这酒宴,却不上前,只在席尾坐着。

他那样子,比那次接风宴上,他射出的箭被慕渊一一劈开后还要沮丧。如今诸事尘埃落定,板上钉钉。听说,慕渊让他分管了粮草之事,供职于傅大人手下。

还有太后,自先皇仙逝,她仿佛一夜间老了许多,人也变得有些寡言。听慕渊说,太后这几日精神不太好,时而恍恍惚惚中叫着太祖爷的名字。

今日盛装之下,老太后倒是容光焕发,面色也好看了许多。她拉着我的手,道,“延延,你送的这鸠杖,哀家一直用着,顺手得很。”

“皇奶奶,您用着顺手就好。”

她点点头,又道,“延延丫头,你既然住进了宫里。以后,你没事就到哀家宫里去,也好陪哀家说说话。”

老太后瞥见了我身边正埋头苦吃的小身影,问道,“延延,你身边的那个贪吃的小家伙是谁?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圆圆机灵。听见是在说他,立即从面前的饭碗里抬起头来,一手擦了嘴边的饭粒,不慌不忙起身,面朝太后,小小的身子复又端正跪下。

稚嫩童音响起,“回太后,我叫圆圆,是皇后娘娘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