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七 四封信 一
作者:失眠的守夜人      更新:2019-07-23 14:49      字数:4157

一想到院门口有一堆垃圾,柳子衿就没办法再在宅子里继续呆下去。

早饭是不能在家吃了,于是柳子衿和韩昭雪从门旁的院墙翻了出去,到坊外的街旁小铺里吃了早餐,随后雇马车前往青云学院。

“你真的确定要用马蜂么?万一把人蜇死怎么办?”韩昭雪有些担心的道。

柳子衿道:“宅子里又不是郊外,随便找个房间跑进去把门一关就脱险了,顶多照面蜇个大猪头十天半月出不了门,蜇死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东西也不可测,但应该蛰不死人吧?顶多蛰个半死?

“郑流苏是郑家三小姐,家里不可能没有护卫,而且她肯定想到你会反击,不会不做防备。想要找机会放马蜂,不太容易吧?”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有办法。”

“你打算找谁去做?万一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韩昭雪还有另外的担心。

柳子衿神秘莫测的一笑:“我自然会找一个高手,很高很高的那种高手。”

马车停到青云正门后,柳子衿掀帘下车,随后马车便向后门驶去。

刚一下车,就看到韦睿在门旁等他。

柳子衿朝他挥手打招呼,随后笑着走了过去。

韦睿直接递给他一个信封:“孤竹园那边送来的。”

柳子衿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

打开一看,果然是承诺书取消的事情。

信里说剽窃事件已经查明,柳子衿是冤枉的,因此那封承诺书作废,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柳子衿将信连信封揉成一团,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随后道:“行了,上课去。”

到了学室,学生们到的已经差不多了,柳子衿进去,很多学生纷纷打招呼。

王玄策更是一脸谄媚相:“欢迎训练长大人大驾光临!”

柳子衿懒得理他,径直来到座位前坐下。

雨林风还没来,所以学室里的气氛还算可以。

大家都刚认识,正联络感情,欢声笑语不断。

柳子衿却没那好心情,郑流苏这次真是把他气得够呛。

王玄策见他表情不怎么好看,本来已经探过来的身子又很干脆的缩了回去。

想要跟另一边的同学聊天,但人家明显不想搭理他。于是他只好孤零零的坐在座位上,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些短时间内就已经打成一片的同窗在那里说笑。

雨林风是上课时间快到时才来到学室,自然还是最后一个到来,学室一如昨天那般,迅速恢复安静。

他径直走到柳子衿跟前,将半两的小银稞放到桌上,随后一言不发的回到座位上坐好。

王玄策立刻又浑身不自在起来,不过比昨天好多了,没有再极没出息的瑟瑟发抖。

主管先生还是踏着上课的铃声走进学室,上午的第一节课就这样开始了。

按照课程表,每天的上午三节课,都是知识理论课,第一节是武道理论,第二节儒学知识,第三节佛学禅理,到了下午,十四时到十五时是选修科的学习时间,十五时到十八时则是武技学习时间。

一步淬体,共有四套修炼武技,每学完一套,就要开始大量的修炼,等到修为提升到下一境界,才需要继续学下一套武技。所以前几天的下午课,基本上是在学习武技,学会之后,就是自主修炼了。

如果晚上的时候学生自愿加练,那药浴的钱就需要另出了。

穷文富武,即使在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不过如果天赋在青云属优秀一列,所有修炼资源尽皆免费。只不过青云学院大部分学生,都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上午的两节课很快上完,在中间休息的一刻钟里,学生们或在室内或在室外,说笑嬉戏。

而这个时候,一名送信员骑着驴子,来到训练场旁的主干道上。

没有人关注这个送信员,自然没有人看到他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

“戊一一室柳子衿,戊一一室柳子衿,孤竹学宫的青梅信,孤竹学宫来的青梅信!”

送信员似乎故意要刷存在感似的,将嗓门提得极高。

本来乱糟糟闹哄哄的训练场,像被调了静音似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斗鸡的少年们扳着一条腿单脚站立着往这边看,蹿老虎的少年正跃在空中停到声音失了神一下重重摔到地上,另外一处充当老虎正弯腰的少年则是一下站起身,把正从他身上跃起的少年一下顶的斜摔到地下,那边蹲在地上下新鲜棋戏的少年则是手一僵,一颗陶瓦块做的圆形棋子落到在地上划出来的简陋棋格上,正安在某个棋位上,等会儿回神再看的时候,指定搞不清哪颗是已经下的棋,哪颗是忽然落上去的。

孤竹学宫来的青梅信。

青云学院从来没有收到过别的学院寄过来的青梅信,更别提是三大学宫了。

那里的姑娘眼高于顶,连其他学院的少年都看不上,更遑论青云学院的男子?

这等于是宰相家的小姐向破落户的儿子递手帕,完全是叫人不敢相信的事情。

所谓青梅信,是京城学院间男女匿名交友中由女方递来的书信,这种书信向来见证着一段暧昧关系的开始和进行,所以除非女方对男方有点意思,否则是不会轻易寄出青梅信的。

京城三宫六院,三学宫的青梅信,向来没有外流过,而其他几院的青梅信,也几乎很少来到青云,一般都是在各自的学院内或者几家学院间流转,青云学院基本上属于自娱自乐。或有长得很好看的姑娘,还可能收到其他学院递过来的白马信,至于青梅信,自京城学生间流行起这玩意儿开始,就从来没有收到过。

能够被正气、鸿鹄、纵横、栖梧这四院的姑娘看上,青云的少年们就已经能高兴的痛哭流涕了,至于三学宫的姑娘的青睐,他们做梦都不敢想。

虽然昨天才开学,今天才是第二天,但是新生们对于这些情况,早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或者说就算不去了解,也能自然想明白这些事情。

所以此时听到有一封从孤竹学宫寄来的青梅信,每个人都愣在那里,不敢相信。

主干道上经过的一些老生,无论男女,全都停下了脚步,表情怪异的朝这边看着。

“孤竹学宫的青梅信?我没听错吧。”一个二步老生向旁边的人问道。

一个女生则是道:“咱们学院今年的新生当中,莫非有俊得毁天灭地的小弟弟?”

“那得俊到什么程度,才会让孤竹学宫的姑娘都忍不住把青梅信递过来?”

议论纷纷。

主干道前后的人都发现了异样,纷纷聚过来询问情况。

而那位送信员则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景,因此并不为此停留,而是奋不顾身般一边跑着一边重复大喊,径直就朝着训练场最里侧的那间学室而去了。

本来在学室里面说话学习的学生,都被外面的景象吸引,全部跑了出来,随后听到那送信员的喊叫,顿时也都呆若木鸡。

柳子衿本来正在学室里闭着眼睛修炼,事实上之前两节课他也差不多是这么过来的,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来授课的先生不是主管先生也不管那么多,因此他在后面闭着眼睛修炼了两个钟头,愣是没人管他。

直到这时,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喊他名字,这才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看到,坐在附近的学生,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

柳子衿转头问王玄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那送信员正好来到学室门口,他举着一张印有青梅的粉色信封,向着里面问道:“谁是柳子衿,这里有你的青梅信,孤竹学宫寄来的。”

王玄策“扑嗵”一声就给柳子衿跪下了:“训练长大人,你以后就是我的大哥,以后我跟着你混吧,你带我去三学宫找姑娘好不好?”

而直到此时他也才知道,为什么这位训练长大人对酒馆里的那些胡姬不感兴趣,在孤竹学宫有相好的姑娘,谁还会猪油蒙了心的出去瞎混啊。

“训练长你……你居然恐怖如斯!”

“训练长,深藏不露啊!”

“训练长,哪天带我们跟孤竹学宫的姑娘们联系联系感情呗!”

学室里一时间有些沸腾。

有些人想趁机抱大腿,有更多人则是觉得太过荒谬。

同时,学室窗户外面,也乌压压挤满了人,全都往里面瞅着,甚至还有前面训练场来的女生,以及一些从旁边主干道路过的二步教学区的学姐学长。

他们全都在窗户处和门口往里看着,想要知道能博得孤竹学宫姑娘青睐的同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长得也太普通了点。

而且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甚至有些女生开始怀疑自己的审美,但是仔细看了又看,仍不能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英俊的东西后,于是就忍不住想,莫非京城现在流行这种普通英俊类型的男生?

而柳子衿在一恍惚之后,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脸疑惑的看向送信员:“确定……是我的信?”

“不是吧!”王玄策要崩溃了,“孤竹学宫里有姑娘跟你匿名交友你不知道?”

“难道训练长之前没跟这位姑娘通过信?”

“不会是这姑娘暗恋训练长,因此主动给训练长递来青梅信吧?”

“还有没有天理啊!”

学室内学室外,学生们集体陷入崩溃。

柳子衿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然后再次问送信员:“确定……是孤竹学宫那边送来的?”

这次学生们集体安静下来,然后齐唰唰用目光盯着那送信员。

“我都确认了八百遍了,就是孤竹学宫。”送信员很肯定的道。

“有没有天理啊!”

“长得这么普通的人都能收到孤竹学宫的青梅信,我长得这么英俊却连本院的青梅信都收不到,老天爷瞎了眼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收到青梅信的样子啊!”

柳子衿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青梅信,白马信,一般都是由中间人牵线搭桥,然后才会开始一往一来的交友信件。类似于前世学校里的笔友。

可是自己没有人给搓合这种东西啊,也不可能有人偷偷给自己搓合这个,韩昭雪不可能,她那种性子,先不说她认不认识孤竹学宫的学生,就算认识,也不可能给自己搓合啊。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小流氓来着。

更不会是顾清让或者凤栖梧,他们不天天想着杀掉自己就算了,更别说给自己找对象了。

所以他真的是万分不解。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起身走到门口,接过了送信员手里的信件。

淡粉色的信封上,是一丛象征青春年华的青梅枝,青梅枝绿叶葱葱,上面结着颗颗青梅。

青涩的年华,青涩的少女。

却火辣辣主动给自己送来了青梅信,到底是谁呢?

他慢慢回到座位,准备开启信封。

然后就发现周围的人全都围在自己旁边,一个个探头好奇的看着。

外面的学生似乎也有一部分进入了学室。

于是柳子衿直接把信封塞到了桌上的一本书里,然后道:“散了。”

“不是吧!”

“好歹给看一下啊!”

“我们都没收过青梅信呢,给开下眼呗!”

“训练长不要这么无情好不好?”

柳子衿一概不理,直接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会不会是……孤竹园的人又想搞自己?

他警惕的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