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作者:柳藏鸦      更新:2019-07-21 23:52      字数:2113

红叶一愣,复又欣喜道:“那太好了。刚巧这两天收到客人寄来的大红袍,你一来就给你碰上了,我自己都没还舍得喝呢。”

大红袍对普通人来说,是难得遇上的稀罕物,但只要手里有些权柄,就不会差这一口喝的。大红袍虽然珍贵,但还没附带上阶级限制,即便市场价炒的再高,那也还是有个数的。而只要是金钱能够买的的东西,对海荔来说都不值一提。

能力有时候大过资本。而地府随便拉一个管理层到人间来,那都是具备核武器的杀伤力的。

向来不屑俗物的海荔,因为红叶的关系,对凡人的茶汤生起了一丝盎然的兴趣。他对茶的期待以及期待这种情绪的发生,是两件值得惊奇的事情。这情绪太过高昂,以至于他忘了这催发出这情绪的初衷。

红叶虽然在海荔面前爽朗地笑着,然而对于自己雇主的生命安危却没有半点轻忽。她本意是跟海荔借两个人手来镇场子的,但没想到海荔亲自下场,那策略就得变一变了。

地府系统属于机关单位,要编制有编制,要排面有排面,筛选极其严格,上岗前还得培训,能进去的那至少都是祖上三代一个模子的根正苗红,不满足先决条件,连去挤这个独木桥的机会都没有。

严格的审查,代表着优秀的福利,但福利暂且不说,红叶看重的是他们的身份和能力。

地府公务员并不一定有仙家的名头,但身份一摆出来,在野的妖魔鬼怪就得自觉退避三舍。人家有光环在身,不识眼色轻易招惹,那可是要去地府一日游的。

红叶料算幕后人还会对唐信发动攻势,而且首次阴谋宣布破产,二次进攻的炮火只会更猛烈。她不能时刻守着唐信,她还要看管红叶寮,虽然也可以吩咐朋友来照看一二,但比较尴尬的是……

她几乎没有朋友……

不过退一步来说,就算有,她大概也是不会让他们来当这个护卫的,除非他们的水平跟自己持平。

人间其实是很太平的,比起另一个见不得光,或者说不能见光的世界来说,只有人类居住主宰的社会,实在是太和平了。即使这个人间,各种矛盾递进升级,战争倾轧不时发生,热武器赫赫扬扬,但只要没有鬼怪一类不科学的事物牵扯进来,那一切都还处于可控的范围之中。

但事情一旦跟魑魅魍魉这种说不清的东西扯上关系,再简单的谋杀也能拐出七八十道背后的故事来。

不过保唐信不死她还是能做到的。

红叶取出一枚随身携带的桃符递给唐信:“这个你收好,保平安的。”因为唐信开车很稳的缘故,被搔到了隐秘痒处的红叶又多解释了一句:“朱海文你还记得吧?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自己被人谋杀的事情,就是靠这个他才活下来的。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你多保重,有事来红叶寮找我,没事别来找我,红叶寮里待久了不好。”

红叶这一番话就差没把“这两日你将有血光之灾”说出来了,偏偏唐信又直面了一场完全不科学的捉鬼活动,这么两方一压迫,单单这一张破破烂烂的桃符,实在无法在他心中支撑起足够的安全感。

偏偏红叶又把他想要住进红叶寮的心思给堵死了……

就在唐信盘算着是不是去紧急收购几盒稀有的茶叶上门送礼蹭保护的时候,红叶海荔已经联袂离开了。连门都没开……

一行四人的离开,让整个空间都安静甚至沉寂了下去。以往看来温馨的装潢,此刻看去无端冒出了疏离的距离感。好像那些精致可爱的装饰、温馨的暖色调墙纸都显现出了工艺品本有的无机质和冰冷感。

理智在说,唐信,你在自己吓自己。

而感性却占据上风絮叨了起来,它说:这是个有鬼的世界,你没有安全可言。不要自己骗自己,你看看墙角的盐,你就知道之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做梦和幻觉!

唐信猛然攥紧了手中的桃符,掌心被木片粗粝的边缘抵蹭破了油皮也没能让他松开半分。

这桃符甚至不具备救命稻草的自我欺骗性,但因为是红叶给的,所以唐信也就狂热而迷信地相信这桃符能起到为自己保驾护航的作用来。

在这样的情绪的作用下,桃符上系着的红绳,也成为了红叶贴心的表现。贴心在哪里呢?可以直接系在脖子上。

其实桃符这一类物事,挂在玄关处就能起到作用,但为了求取一丝实感,唐信巴不得它嵌在脖子上才好。

再说红叶和海荔。

两人携手去到红叶寮之后,红叶就把先前所说的大红袍取了出来,并亲自下场烹起了茶。

海荔本想阻止,但被心中强烈的期待而自我克制住了名为“客气”的礼节。

然而,这些弯弯绕绕,红叶半分也没察觉。海荔本身,也没有露出丝毫的神色变化,于是红叶就更难察觉这些隐秘的心思了。

大红袍的确非常好,但海荔并不善于此道,他只能喝出茶汤的层次和甘美,其余的就没有了。

不过红叶向来是善解人意的,她不会用上那些专有的形容词来填补交谈,她只是问了一句:“好喝吧。”

甚至连问句都算不上,几乎不会有给人造成一丝尴尬的可能。

这种体谅并不刻意,反倒像是某种大大咧咧的个性使然。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追求者,把她所表现出的一切往更完美的方向修饰美化。

海荔:“很好喝。下次我请你喝咖啡。”

红叶:“手冲?”

海荔:“我冲。”

红叶:“那好的,不过等这件事了结了之后。”

海荔隐秘地隐去眼底的一丝遗憾,装作浑不在意地问到:“这个客人很重要吗?还是事情很棘手?能跟我说说吗。”

红叶毫无戒心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话了时,弦月已然落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