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寒窗苦读那些年
作者:星极之北      更新:2019-07-21 18:36      字数:2104

于是,我作为灯芯,日日夜夜与他相伴。

他的生活很苦,父亲在他出生不久后就得了重病,母亲为了给父亲看病,卖了田地和耕牛,可药材那么贵,他的父亲还是没能挺过那个冬天。

从此,他母亲独自一人拉扯他长大,她母亲相貌秀丽,村中觊觎她的人可不少,但他母亲坚持不改嫁。

索性他聪明好学,小小年纪便趴在学堂窗户外听先生讲课。有一日,先生发现了他,考较一番后发现,他竟能背诵所有学过的文章,先生大喜,免了费用让他入学。

没了田地和耕牛,他的母亲只能去扬州城给人打零工赚钱,一次在给姓朱的大户人家干活时,被那府中的管家凌辱,竟然死在了朱府,管家为了息事宁人,赔偿了三两银子。

那还是个冬天,年仅八岁的他抱着母亲那冰冷的身体哈啕大哭,可不论他怎么桑心难过,母亲也不会死而复生。

最终,他成了孤儿,自己在一间茅草屋里生活,幸好乡亲父老接济,才能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长大。

年幼的我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不禁对这书生有了几分心疼。反正天兵查的那么严,现在的法力也不足以支撑我变为人形,还是先当几天灯芯好了。

就这样,我在这破茅屋里落脚,陪伴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出日落。

那天,我正迷迷糊糊的睡着,突然听见“哐咚”一声巨响,那怎么也合不严实的栅栏门被人粗暴的踢开,小院内顿时响起了几个幸灾乐祸的笑声。

“呦,你们瞧,这个没爹没妈的穷书生还想读书赶考呢,真是痴人说梦。”为首一人身着锦衣华服,可卖相让人实在无法恭维,脸上的肥肉堆积如山,一对小眼睛被挤得快要看不见了,配上那副嚣张的嘴脸,实在是令人作呕。

“是啊,要问咱们扬州城谁最学富八斗,才高五车,当然是朱公子你了。”三四个人跟在那肥头大耳的朱公子身后,一脸谄媚。

他们四下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那朱公子面子上似是有些挂不住,抓起桌上的书狠狠撕碎,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这么破的屋子也能住人?我看这是猪窝,来人,砸。”话落,他施施然双手背后离开,跟随他的几个小厮搬起破桌子烂椅子,乒乒啪啪的一通乱砸。屋子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砸起来更是快,不一会儿,原本简陋却温馨的茅屋里便一片狼藉,我容身的烛台也被抛在了茅屋的角落。

“那小子竟然不在,哼,算他好运。”话落,朱公子便带人扬长而去。

我心里怒火中烧,火冒三丈,这群人简直是无法无天,欺人太甚,若是换做平时,必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可如今我元气大伤,法力低微,竟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那群歹人砸了他的屋子。

还好他一大早就去附近的寺庙帮忙砍柴挑水,换取粮食了,若是他在家,情况只怕会更糟。

我正想着,门吱呦一声开了,他先是一愣,几步蹿到我过来,奋不顾身地在破木头堆里扒拉起来。

是啊,仅有的东西都被毁了,他一定很难过吧,我叹了口气。

突然,他眼前一亮,一把将烛台抓起,抱在怀里,我呆呆的看着他。难道是我眼花了吗?他为什么在笑呢?

“你还在吗?有没有被摔疼?”他的眼睛微微眯着,那眸子里似乎有星光,有漫天飞舞的萤火虫。

我顿时怔住了,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心头大骇,他怎么会知道我的神识躲在灯芯里?他只是一介凡人啊,这不可能!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了,起初我只是奇怪蜡烛为什么会自己亮,而且燃烧了一夜一点也没有消耗,我试着问你是不是话本里的狐仙,你却生气了,我便判断你是有认知有思维的。”他娓娓道来,不急不缓的声音令我呆住了。

看我没有反应,他继续开口。“后来我问了寺里的方丈,方丈说,万物有灵,机缘巧合之下便会产生灵识,拥有自己的意识。我想,你应该是烛台化成的小妖怪吧。”

原本我还挺佩服他的理解能力,可一听他竟然说我是烛台化成的小妖怪,我就不乐意了。我父亲可是天界堂堂文曲星君,我一出生便是神仙,怎么是那些苦苦修炼千年才能位列仙班的妖怪能比的?

“我告诉你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说声多谢,多谢你的陪伴,让我的每一天更有意义。”

他的声音像是一阵清凉的风,吹走了我内心所有负面情绪,心里弱弱的嘀咕。“我才不是那么丑的烛台妖。”

“什么?”他瞪大眼睛,随后半惊半喜的看着我。“你会说话了?”

啊?我会说话了?我尝试着开口,太棒了,我终于可以口吐人言了,这么说来,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了?我试着去修复那些家具,可一阵虚弱感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我的身体,让我一阵眩晕。

看来,我仅仅只是可以口吐人言了。

从那之后,他冷清的生活里因为有了我而热闹起来,催着他出去砍柴做饭,嘲笑他补衣服时歪歪扭扭的针脚,与他辩论书里面那些典故,常常从半夜吵到鸡叫也分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日,他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告诉我会试的日子只剩半年了,他要早早启程,赶往京城。我告诉他不能抛下我不管,他笑了笑,将烛台塞进行李中。

从汴京到扬州,我只需一眨眼的功夫,那些高门大族骑上快马,也需要数十天,可对他来说,要辛辛苦苦徒步走上快半年。

于是,我便伴着他踏上了旅途,从萧瑟秋风席卷大地,走到白雪皑皑。他那单薄的衣衫怎么抵挡得了北方的严寒,他艰难的迈步,双脚早已经冻的没有知觉了,在数尺深的雪地里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