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王谢堂前燕(1)
作者:遥控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4584

苏默淡然一笑,倒没有说什么,不予置评。

拾花见苏默如此态度,自己反而倒是急了,脑中灵光乍现,匆忙又解释道:“公子,师姐这样做,或许也是有难言之隐。您想啊,那rì您去**楼的时候,原本是与我来辞行的,后来起了怜惜之心,才决定带着我一块来天波府,你还记得那rì说要带师姐一同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吗?你说我还缺少一个照顾之人,让她来照顾我,这分明就是拿她当丫鬟使唤嘛。师姐也是个女人,自然会生出旁的心思。”

苏默看拾花火急火燎的模样,觉得十分可爱而且好笑,于是便继续逗弄道:“这么说来,本公子倒的确该原谅她咯,本公子这般对不起她,是不是该更宠爱她几分呢?”

这一说到宠爱,拾花又有些不愿意了,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支吾道:“这个嘛,这个嘛……”

想了片刻,终于是有了主意,赶紧接着道:“宠爱自然是要的,不过公子您也不能违背了自己的本心啊,反正我都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公子若是实在喜欢师姐多一些的话,那便多宠爱一些吧。”

说完之后,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苏默,似乎只要苏默说得有半点不合乎她的心意,她立刻就要哭出来一般。

苏默倒是真的感受到了拾花心底深处的善良,人说忍痛割爱,拾花这就真的是在忍痛割爱,女人对爱情的自私与占有yù,那是与生俱来的,可现在拾花却在心甘情愿的分润出一些来给如湘,她知道如湘被赎身出来之后,最关键的便是苏默能接受她多少,一个有着那么荒唐过往的女人,想要苏默真正接受,那是不可能的,拾花深知道这些,所以她才每每在为自己争取的时候,都不忘为如湘去争取。

苏默将怀中的拾花搂得紧了几分,宠溺的道:“就是你能,什么好处都要让你这个小妖jīng占去了,好吧,便听你的吧,今rì也算是你第一天真正成了本公子的女人,你既是有这么一个小小要求,本公子也该满足了你。从今以后,便适当的想着一下你那位师姐吧。不过本公子答应了一个你的要求,你也该答应本公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公子你说便是,我一定答应。”

苏默笑了笑,却是道:“你师姐与本公子相处之时做何选择,那都是她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干涉的好。”

苏默这番话,显然就是指如湘先前的举动。如湘为何那么做,拾花不知道,但是苏默却看得分明,那根本就是在表示自己的臣服,如湘完全没去考虑苏默会怎么想,她的心中已经彻底没有那些得失的念头了,苏默喜欢她的臣服,那自然是好的,若苏默不喜欢她的臣服,她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过便是香消玉殒而已。

这于如今的如湘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

拾花凝眉思索了片刻,似是难以抉择,却又展颜洒脱的笑道:“既是公子这样说了,那便依公子的呗。”

这时,门外咚咚咚传来敲门声,如湘十分有礼的问道:“陆公子,奴家能够进来吗?”

这显然是害怕苏默与拾花正在进行亲密的接触,不敢太过孟浪的打断,但她凝神细听,房中又没有什么让人耳热的声音传出,于是便轻声问一问,是不是该进去,全凭陆公子一言而决。

苏默朗声道:“进来吧。”

如湘推门进来,又返身将门关好,裣衽朝着苏默行了一礼,温柔说道:“陆公子,已经吩咐过厨房了,很快便会有酒菜送来。”

从进来到答话,这一系列的礼数拿捏,简直周到得令人发指。便连那说话的腔调,显然都是有过深思熟虑的,恐怕当年她还在**楼总部的时候,在她那师尊面前也不过就是这个态度,那温柔的声音,既不过分讨好,又不会显得自矜,当真是恰到好处。

苏默如沐chūn风,不自觉的嘴角也就有了些笑意,拍了拍身边的一张太师椅,道:“过来歇着吧,以后还有许多要让你抛头露面的地方,却是要劳烦了。你们多少也知道一些本公子的身份,来了这天波府之后,便会有许多的不便,处处都受到掣肘。如湘你是做师姐的,便该当多多照顾拾花,要将这后院担当起来,知道吗?”

如湘郑重的颌首,道:“奴家明白。”

苏默点点头,继续道:“今rì我们便依了拾花宝贝的要求,吃吃酒菜说说话,之后我还得离开,今晚是不能在这里留宿得,还希望你们二人能够体谅一二。”

如湘倒是没说什么,甚至连神sè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像是苏默说什么在她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她要做的便是遵循,至于是非对错,全然与她没有关系。

不过拾花的脸sè,却是明显的苍白了起来,就像一下子病魔缠身,气虚体乏,眼神中更是蕴着满满的失望,但她虽然觉得委屈,却也仍是没有开口。她是**楼出身的女子,最重要的便是懂得进退,什么时候能够痴缠,什么时候不能够痴缠,这是她要学会的第一要务,若是凭着姿sè就侍宠生骄,那是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苏默已经将理由说得清清楚楚了,那也的确是正当理由,并没有欺骗她们两,一个妖族的妖将来了天波府,也就已经算是进入了冀州的腹地了,虽说在大晋王朝治下,妖族与人族目前仍可勉强算是一家,但实际情况却是只差没有公开撕破脸了,若是行踪真的泄露了,那结果可想而知。

两人心中都明白,尤其是拾花,陆公子肯带着她们来天波府,便已是真的将两人放在心上了。

拾花眼眶之中已是不知不觉中蕴满了泪水,问道:“那公子要什么时候带我们回**楼总部呢?”

苏默温柔的替她拭去泪水,道:“便在这五rì之内吧。本公子也是今rì才到,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做出安排,我那边的事情一旦有了眉目,便立刻过来处理你们二人的事情,你看可好啊?”

拾花点点头,有些哽咽的道:“嗯。那公子可一定要记得我们啊,早些儿来。”

有酒菜鱼贯上来,酒是上等的好酒竹叶青,老远便闻到那种特有的清醇甜美的香味,十分浓郁,菜式倒是比较简单,全是依了宵夜的做法,以jīng美小菜为主,一样一样的上来,足足上了十二份,圆圆满满的摆成一个圈,将那不小的桌子占据得满满当当,虽不奢华,却也堪称丰盛。

两个女人一腔心思都是系在苏默身上,既是知道苏默今晚不能留宿,在酒席之上,自是越发的曲意逢迎,如湘虽说完全臣服,却也知道不能夺了拾花的风头,所以只是查漏补缺,专门捡着拾花讨好苏默的空头去插上几句话,以她的本事,倒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这一次宵夜,那可真是享尽齐人之福,苏默第一次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左拥右抱的感觉,以拾花为主,两个女人刻意讨好,苏默自是吃得十分开心,三人觥筹交错,桌子上杯盘狼藉。

也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两个女人装醉给苏默一个恰当的时间离去,反正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拾花与如湘便一同趴伏在了桌子上,苏默会心的笑笑,也不多做言语,将两人一左一右抱了起来,放在房中的大床上,又细心为两人除了衣衫,盖好薄被,方才转身离去。

苏默变做人身的模样,回到袁府给他安排的独门院子中时,已是到了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了,这个时候,鼓起勇气到苏默卧室之中来的雪见早已顶不住睡意,又回了自己的别院之中,其实她倒是想干脆就在苏默的院子之中睡的,但彷徨了一番之后,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太过孟浪,又收拾心思回去了。

见过了拾花、如湘,又吃了一些酒,苏默也有些熏熏然了,回了院中后,并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痕迹,这一天无疑是他感觉很满意的一天,所以回了卧室之后,也没想什么多余的事情,倒头便是呼呼大睡,十分酣畅。

翌rì清晨,苏默刚刚醒来洗漱完毕,便看到雪见似有意似无意的晃晃荡荡走了过来,尽管竭力掩饰,但眉宇之中却有着一丝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疑惑,雪见的那种目光,显然是审视的目光,不是纯粹意义上的打量,这种目光,通常来说出现在一个女人看男人的时候,多数是在那个女人怀疑男人的欺骗或者背叛的时候。

苏默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这大清早的,又是在唱哪一出,赶紧随口问道:“雪见姑娘,有事吗?”

雪见嘿嘿笑着,看起来倒是十分亲和,但一不经意间流落出的冷然,却让苏默不禁有些惊惧,她并未立刻回答,又前前后后看了苏默几眼,方才说道:“不知苏公子昨晚睡得可好啊?”

“挺好的。”苏默答道。

雪见点了点头,又道:“昨晚我回了别院之中后,我有些转辗反侧,便过来寻苏公子想要说说话,想苏公子第一次来天波府,也不知道会不会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哪知一过来,却看到人去楼空,苏公子竟然不在房中。你说现在我好歹也是你婶婶辈的人,怎么能够不担忧你呢,这大半夜的人生地不熟,你又能去哪里呢?”

雪见说得满腔忧心,却到这里戛然而止了,显然是真的在问苏默昨晚去了哪里。

若是旁的问题,苏默告诉雪见也没什么,但去见了拾花、如湘二女,这样的事情却是要牵扯到很多,以苏默现在与雪见的关系,是断然没有可能说明白的,但雪见以关心为借口来询问,苏默倒也不好说得太强硬。

“先父在天波府的一位老友,托我去拜访拜访,我便去了。倒是劳雪见姑娘挂怀了。”

这话显然就是一句谎言,邓九皋的老友,自然也就是与邓九皋差不多年纪,那是苏默真正的长辈,拜访一个长辈,却是深夜前去,这礼数之不周,简直都不需要去说。但苏默既然都这么随口一说了,雪见便是万万不能拆穿的,一旦拆穿了,那就是泼了苏默的面子,那对两人的相处,便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如此愚蠢的事情,雪见可不会去做,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动声sè的道:“原来如此,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事情呢,却是让我白担心一场。以后要拜访什么长辈,要不便带着我一同前去吧,邓九皋前辈的朋友,自然也是二狗的长辈,我也拜访一二,其实也是应该的。”

说了这么一个提议之后,雪见也不管苏默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她聪明得很,根本就不给苏默反对的机会,接着又说道:“那么今rì苏公子有什么安排呢,是要去经世书院看一看吗?”

苏默道:“倒没有去经世书院的打算,经世书院入学试还有几天的时间,趁着功夫,在天波府该办的事情也该先办一办了。”

“哦!”雪见应了一声,也不搭腔,显然是要苏默继续说下去。

其实这些打算,苏默是不准备让雪见知道的,他将雪见带来了天波府之后,原本的想法就是将雪见找个地方安排下来,至于雪见之后该怎么生活,又会不会看中其他的男人,苏默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从没有想过要让雪见去守寡之类,可如今雪见盯在这些事情上问他,苏默若是什么也不说的话,难免就有些失礼,更何况昨rì雪见还给他长了些面子,昨夜又想与他谈心,也算是关心了他,这才过去一晚的时间,他还真不好过河拆桥。

“好吧!”苏默叹了口气,说道:“既然雪见姑娘想知道,索xìng便告诉你了吧。其实最近几rì我的打算,是想与龙家去交流交流。”

“什么!”雪见一惊,“你知道龙家是什么地方吗?当rì在西河县龙家惧你,那是因为你背后有人,莫非如今那位传说中的娘娘也跟着你一块来了天波府吗?”

关于三圣母的事情,苏默自然是不会透露半点的,他避重就轻道:“会一会龙家而已,有很多事情,总归是要求证的。”

雪见深吸口气,有些嗔恼的看着苏默,道:“你是龙家的眼中钉,你知道吗?龙家人睚眦必报,这在天波府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们只要是一探听到了你的虚实,恐怕立刻就会对你采取绝杀的措施。”

“这我自然知道,但他们在试探我的同时,我也是在试探他们,这并没有什么。总不能因为这些原因就不做该做的事情。”

苏默说得十分严肃,雪见也就不好再多劝说了,她转而却又说道:“那今rì我与你一同去吧,察言观sè的本事是我最擅长的,去了之后,我多多少少也能给予一些温和的意见。”

苏默觉得雪见此言倒也是有些道理,索xìng也就同意,两人在袁府中吃过早餐之后,便自顾出了袁府,龙家十分好找,在天波府最繁华的大街青龙大街之上,虽然不是在青龙大街的最中间,却也离中间最繁华的地方不远,也算是在中间部位,那一片区域,可真正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但龙家府邸的占地面积,却足足有千亩之多,仅仅只凭这个府邸,便可以想象一下龙家在天波府的话语权。

这就是天波府势力最庞大的家族之一,其触角几乎延伸到了天波府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府城之下的各个县城之中,都有许许多多属于龙家的拥趸,便是西河县如此偏远的地方,龙家没有分派出专门的人到那里去经营,但还是有许多的势力心甘情愿的附其尾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龙家的选择,便是天波府的选择,有的时候,龙家的意见,甚至比府尹还要重要。

苏默与雪见相携而来,一路上走马观花,并没有去领略天波府各条大街与巷弄的魅力,这一次试探,苏默的情绪是有些激动与浓烈的,龙家与他之间的瓜葛实在是有些太深了,倒是雪见心态要放松一些,她甚至还有时间去缅怀一下天波府曾经的模样,时不时的拉着苏默指指点点,说一说话,如此善解人意,显然是想让苏默心态平和一些。

苏默也是十分感怀雪见的心意,每次雪见拉着他看什么,他也不好意思拒绝,便顺着雪见去看一看,毕竟现在还不是与龙家真正翻脸的时候,这次去探一个底,还只是初次的交锋,有一个平和的心态,的确很重要。

两人漫步而行,不多时,便已是到了青龙大街的街尾,这个地方,就已经是真正进入了天波府最繁华的地带了,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处处都是繁花似锦,馨香阵阵,只要一走进来,心情便自然的愉悦。

苏默用力的嗅了嗅,不觉大为惊诧,因为他竟然在空气中嗅到了安神香的味道,然后他便看到了青龙大街的每隔第一段距离就放置着一个大香炉,其中点着的便是安神香,如此大的手笔,还真是奢侈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