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血脉
作者:kevinsyinsi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920

( 请牢记 ) ( 请牢记 )我默默守在他床边,轻轻替他揉着胸腹,直到他的呼吸慢慢均匀了,平缓了。 。。

他依旧苍白的脸上,柔和的线条描出精致的五官,我的目光随着这美丽的轮廓,一点点地触摸着,爱抚着。。。

。。。。。。

坠落的雪白,柔软的羽毛,一团团飘落,渐渐散开了,如片片雪花。。。

飞雪中,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终究会娶你。”他怔怔地说。

“我不是早嫁给你了么?”我抓紧了他的手。

“我。。。”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身子重重倚了过来。我连忙抱住他,却在他的肩后,看到了一支长长的箭!

那团鲜红,从他雪白的锦袍里透了出来,映红了袍上金色的绣龙。。。

红得刺目,红得钻心,这鲜红,正吞噬着柔软的洁白。。。

血,在碧野里流淌,失去主人的战马,裂人心肺的嘶鸣,被寒风带到很远,很远。。。

。。。。。。

“嗯。。。”他轻哼了一声,我的意识清醒了。睁开眼,只见他闭着的双目上,浓睫轻颤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歙动。我起身去倒了杯茶,回到床前坐下,扶住他的头颈喂了一小口,他的头无力地靠在我臂弯里,虚弱得像个孩子。

我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吻着。。。

这一刻,我心里竟出奇地惬意起来。没有了烦乱的念头,静静地拥吻着最亲爱的人,我只企盼时间的脚步能拖沓一些,让我们迟一些去面对。。。

过了许久,他从我怀里慢慢坐起,抚着额头沉默了一会,才回过身,拉住了我的手。

“你好.xzsj8.些了?”我凝视着他的眼。

他微笑着点点头,眼里的痛苦消失了,枯竭的眸子里又有了光采。

然而,我的心却往下沉,他那眼眸深处,不知为何,竟有着一种冷,冷到彻骨。。。

“你。。。”我不由一阵心慌,梦境瞬间清楚了,我突然明白他做了什么事。“你真的给皇上。。。?”

“我只是叫他知道,不用再瞒我了。”他淡淡地答。

我像挨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作响,心慌得手脚发麻。

“别怕,”他将我拥入怀里。“就让他夺我的爵位好了,从此做个平民,正好到草原上逍遥自在去。”

“皇上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抱住了他的脖颈,盯着他的双眼问:“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他会多伤心?”

他目光一凛,冷笑道:“既能那般对待额娘,他就不会伤心。”

我无言以对,低下头,贴着他的胸口。好一会儿,才怯声问道:“你为什么要用海东青?那可是满蒙的神物。”

“他派人射死了。。。”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就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我知道,当年布尔尼和罗布藏被射死在草原,其子虽未成年,也被军前处死。成吉思汗的直系,达延汗的长子系,就这么绝后了。但皇上那时才二十一岁,这样赶尽杀绝的事,似乎不是皇上的作为。良妃守了一辈子的秘密,如今八阿哥到底知道了,这会儿最伤心的,也许不是八阿哥,倒是皇上自己。

可我无法帮皇上说话,八阿哥脾性再好,这等事情临到头上,也难完全清醒,他的身上流着这样的血,外人是无法了解其切身之痛的。

。。。。。。

皇上看到那两架毙鹰的时候,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他愤怒,但不是对儿子,他清楚地知道,有人希望他们父子隔裂。他更多的是伤心,这个儿子承载的希望,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他为此许多年都在努力,可儿子哪里知道他平衡左右的艰难。

他倒在椅子里暗自思索,众人都看着他心悸悲愤,或许,他应该将计就计,将这出戏演下去。儿子一时难以回头,不如闲几年静静心也好,他心底里,却是坚信儿子终有明白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他急不得。

。。。。。。

皇上震怒的消息传来,八阿哥并没有吃惊,只是父皇那句绝情的话,到底让他痛了。父子连心,他虽不肯承认,但这痛却时时在刺着他,提醒着他。心里的父亲,非但没有一天天走远,反而日日渐近了。

。。。。。。

我们回到京西的园中,八阿哥不再出门,书房也很少去了。白天他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快,常和太监们在园里钓鱼,不然就是同孩子们玩耍,孩子们的欢笑声中,他似乎笑得也很开心。

只有我知道,他几乎夜夜不能寐,每次我半夜醒来,他都是坐在桌边,有时他就这么一坐一夜。我心疼不过,披衣下床,想劝他回床歇着。他只是对我微笑了一下说:“我在床上只怕扰得你也难眠。”

我无话可说,只能拉住他的手,陪他默默坐一会。

他真的迷茫了,从记事起,他一直都有目标,一心要出类拔萃,为生母争口气。因为优秀,很小皇上就对他亲眼有加,尽管生母出身不高,他却总受着皇上特殊的恩宠。因此,他一向以天下为己任,不论是否登上皇位,为了爱新觉罗家的江山,都需要他努力一生。而如今,皇上与他断了父子关系,他成了局外人。

我很想对他说,这些都是暂时的。可是我除了告诉他这是未来,拿不出理由来说服他,这样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他沉在这繁复的纠葛之间出不来,大概不是我能帮得上的。也许每个人一辈子或多或少都要过这一关,只是他身为皇子,又是这么重要的一位皇子,事情的严重度就大大加深了。

正月二十九日,皇上正式下旨停了他和属官、执事人等银米。

接过圣旨,他平静得很,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傲气的笑意。现在他不想别的,只想着下面该如何养活府里上下这一大群人。

皇上不给他的属官发俸,只有自己发了,他吩咐手下清点府中财产和所属田地,又到嫡福晋那里去问明内府的情况。

嫡福晋却给他跪下了,原来内府的例银,常年都被她拿出去放了贷,虽说利银可观,现要急用,却是拿不出。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并未责备她。她又说:“或许可去娘家求助。”他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再想办法吧。”

听说了今日圣旨的事,晚上他过来的时候,我对他说:“我这里还有不少珠宝饰物,原本就是你给的,不如你拿去先用了。”他倒笑了,摸着我的手腕说:“难不成你叫我把这镯子也拿去?”我嗔道:“人家说正经的,你还有心思说笑?”

我打开饰盒,拿出一大叠地契,说:“银两我不知道,只这稻米倒不用愁,南边那些够府里每年用度了。”

他眼里闪过瞬间的惊愕,快步走过来,抓住我的手,握在胸前,凝视着我,问道:“你几时做的这事?”

“两年前托可儿的奶娘去南边顺便置办的。”我柔声答道。

“你,用掉了你的嫁妆?”他问,眼里却是心疼和爱怜。

我一笑,答道:“那些珠儿环儿什么的,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换了良田,每年产着稻谷,生生不息,才是正理儿。”

他抱住了我,似在自语:“你果真与众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