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武皇新政
作者:寺雨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850

() ()此时红玉楼迎宾厅早已『乱』成一团,众多宾客舞女大呼小叫,纷纷嚷嚷,又有不少铁卫从厅后涌出,要来抓捕吵闹滋事者!

反观那少年,却似乎并没有把自己刚刚制造的混『乱』放在心上,他神情平静,步履沉着,缓缓向前走去,这一来,二三十名铁卫反倒慌了手脚,哆哆嗦嗦相互对望,不敢轻易下手,只堪堪围成一个半圆,阻止这佩戴铜鱼的少年继续前行,或有人高喊道:“兀那小子,不许再往前跨出一步,不然教你吃不了兜着走!”“『奶』『奶』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红玉楼,不要王法了么!”

白袍少年冷冷道:“凭你们也配谈王法么。”

铁卫首领大怒,道:“弟兄们,上!”他这话一出,周围人却只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无一人敢动脚步。

白袍少年见状,冷笑道:“不过如此!”

不过如此虽说只有四字,却能表达不少涵义,眼前的少年想要表达的涵义却十分简单——我不仅踏了一步,甚至又往前踏了好几步,你们怎的没有一人敢阻拦我?

乌贵忍不住就要大声喝采,心想那些铁卫一个个徒有其表,有够脓包,原来看似威猛的恫吓,也只是恫吓罢了,遇上真正的胆魄,自然而然就会显出卑小的原形来,可笑之极!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像这白袍少年一般,大步冲进去,又有何妨?

他见场面混『乱』,忽地想到一事,招呼霜华道:“咱俩乘『乱』悄悄进去!”说到此处,乌贵抬头见到那少年在迎宾厅中挺立不屈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沮丧之情来。自己一路历经了不少坎坷,虽说比以前长进不少,却也磨去了些许棱角与固执,许多事情逆来顺受惯了,就不会想到去抗争,去辩驳,甚至还会说服自己主动放弃,原本那股清澈纯粹的傲气,也似乎渐渐消弱了。

眼前这白袍少年堂堂正正地闯进红玉楼,不论他是否鲁莽,其胆量与气魄却高出自己不少,一方面如此,另一方面自己选择的,竟是偷偷『摸』『摸』地厮混进场,上下一比,他不觉生出一种卑微之感,萦绕心头。然而机不可失,乌贵只好不作他想,拉着霜华向楼中奔去,两人花了些时间,在二楼中各个厢房中转了几转,寻到那间筑心雅阁,便即推门而入,立时见到了主桌旁江仙芝与江心端坐的身影。

筑心雅阁共设三席,分为『主席』与左右副席,主桌之巨,可容二十人,左右副桌各十人。席前原有歌舞助兴表演,然而先是听到底楼大厅中生出是非声响,又见两个乞丐模样的少年忽地推门而入,众舞者纷纷停顿演奏,脸上现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来。

那身形肥胖的“黄公子”坐在『主席』左侧,见状立即站起身,气呼呼道:“我说,你们这两个穷要饭的,要讨钱也不至于如此执着吧!你们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快滚快滚!”

忽有一声缓缓道:“且慢!黄公子谬矣,他不是别人,正是我等等候的神奇小子乌贵!”神奇小子名头一出,三席一奇『骚』动,那黄公子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身上打满补丁的少年竟然就是最近红得发紫,被誉为本届千显会最大黑马的乌贵,不禁瞪大眼睛,茫然无措。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江仙芝,原本他拍着胸脯答应凌海国国主,要凭自己的交情将风头劲起的神奇小子邀请到宴,哪知酉时过了三刻,热菜上了三巡,都没见着人影,凌海国国主余伯尧问起,老江也只好推脱可能是因什么事在路上耽搁了,哪知道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余国主便连声叹气,一张方脸拉了下来,说那大领国的皇子风旗不给他面子也就算了,怎的区区一个神奇小子也要摆出如此大的架子来?难道我凌海国真有那么式微力薄么?

此话一出,老江如坐针毡,笑地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正当他无地自容之时,见着乌贵与霜华两人匆匆走进屋来,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起身介绍道:“国主,这就是您老人家要等的人!乌贵,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坐中间这位便是当今西陆州大名鼎鼎的凌海国余国主!”

余伯尧连忙道:“客气客气!请贵客快快上座!来人哪,赐茶!”说着,他上下一打量乌贵与霜华的着装,心下暗暗欢喜:原来声名鹊起的神奇小子,不仅佩的是身份低微的铜质鱼符,身上所穿也全然似个乡下少年,想必此人出身寒微,而越是这种人物,心中升官发财的愿望就越强,正是我等笼络的最佳对象。

自有侍女引导入座,乌贵连声抱歉,坐在江仙芝右手边的空位之上,抬头望去,只见那余国主一张方脸,额头颇高,头发极短,身材中正,既不魁梧也不瘦弱,除了身着名贵华服之外,其他似乎也无甚特别之处,他脸上神情柔和,没有半点国主威严,乌贵见状,心下松出一口气,待要喝茶,忽见对面一人正向自己微笑,只见这人脸貌熟悉之极,不是莫言是谁?再一看,他身旁忙着瞪眼的漂亮女子,不就是下场比赛的对手米兰么!

乌贵惊得喷出一口茶来,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米兰冷笑道:“哼,这话应该由我来问才对,像你们这种贱民,怎么能进得红玉楼来,莫不是偷偷溜进来的?”

乌贵一时语塞,事实正如她所说,自己与霜华的确是乘『乱』偷偷溜进来的,但这种毫无脸面的事情,要是在一群显贵面前承认,不仅会丢自己的脸,恐怕还要丢老江的脸,这是断然不能承认的事实,可又要用什么方法搪塞过去呢?

他正苦思回答之法,却听霜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门口有两个长相凶恶的铁卫,见我二人佩戴的都是铜鱼,坚决不予入内,还要强行将我等轰走,此番我俩若不是乘『乱』偷偷混进来,恐怕早已回去了,真是可惜了!”

江心听罢,不禁笑出声来,米兰自不用说,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冷笑,乌贵心中大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去责怪霜华,若真怪罪他,说不准他还向你求问怪罪的解释!好在余伯尧及时出声解围,高声气愤道:“荒唐!荒唐!区区两个门卫,竟而不识抬举,贵贱不分,竟然连神奇小子这等人物都认不出来,难道瞎了眼睛不成,可真委屈二位了!”

黄公子听罢顿觉不是滋味,心想这话可是把自己也给骂上了,但碍于身份,却又不得辩驳。

霜华叹一口气,道:“不委屈,来到这里才是真的委屈!”

余伯尧与众官员相互对望,均不知他此话用意何在,当下不敢多问,只顾说笑了事,又忙不迭介绍一串凌海国的随行官员与赴宴嘉宾,显得亲热之极,乌贵这才知道,那肥得流油的黄公子原名叫做黄竖郎,是余国主的远房叔侄,托了余伯尧的脸面,在宇文鼎下面讨了个闲职做,主管天伦城斗宿区坊市交易的登记,他因先前指着乌贵的鼻子大骂乞丐,此刻下不了台面,正与身边凌海国公子余鸿闲扯,而那余鸿只是应声敷衍,一双眼却始终看着斜对面风姿绰约的米兰。

乌贵心中暗骂,立刻给黄竖郎起了个“黄鼠狼”的外号。

余伯尧笑道:“大武国的莫公子与米小姐,想来乌兄弟早已认识,敝人不再赘述介绍!莫公子身边这几位,亦是各州了不起的英杰少年,且容敝人一一介绍,从左手边起分别是……”他正要叙述,忽听米兰冷笑一声,道:“都是一群初赛就被淘汰的窝囊废,有什么好介绍的!”此话一出,那些被其成为“窝囊废”的少年英雄们,一个个均是羞惭满面,不敢出言应答。

莫言不悦道:“师妹!胡说什么!”

余伯尧干笑两声,道:“莫公子与米小姐乃本届千显会的夺冠热门,实力斐然,自不可与他人同等而语,敝人十分期待下一场米小姐与乌兄第的比赛,想必定会让人大开眼界。只是今夜我等在此一聚,实属难得,比赛的事儿,咱们不妨放一放,到明天再说,现在一边品尝美酒佳肴,一边纵古论今,岂不为好?”此话一出,顿时有人附和称是,余伯尧深怕米兰继续出言不逊,当下立即道:“正好,适才恰逢莫公子说起贵国武皇陛下新政之事,可容详细解说?要知敝人才疏学浅,常常苦于治国乏术,正要求教借鉴,还望莫公子不吝赐教。”

莫言笑道:“余国主谦逊温和,善纳贤才,颇有明君风范,哪里称得上什么治国乏术了,倒是我武皇陛下,说不定还要向您多多讨教贵国管治港口、促进外贸的宝贵经验才是,余国主这么说,实在是自谦了!”

凌海国众官员听罢,纷纷额受微笑,均觉这个莫言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实在比他师妹受用得多,不仅识大体、顾颜面、亦稳重。

余伯尧笑道:“惭愧!听闻贵国武皇陛下雄才大略,于四年前继位之初,便即颁布新政十项,挟武强推,雷厉风行,虽在当时引发不小争议,但事后看来,这些变法图新,恰如为重病之人切除腐肉、接续断骨,虽然疼痛在所难免,却是治愈必须的良方,而今大武国也是今非昔比,一举成为北天夷州实力最强之国,敝人钦慕武皇陛下已久,恨不得有机会能亲睹其颜,受其之教!”说罢,哈哈大笑。

莫言道:“我武皇陛下若听得余国主如此盛赞,定要十分高兴了。”

余伯尧道:“不知在莫公子看来,贵国所推新政之中,哪一项最有成效?”

莫言道:“蒙国主垂询,在下自当好生回答,还请容莫某三思后再言。”

乌贵不明历史,席上说起武皇新政的事,不免让他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老江见了,附在乌贵耳边道:“四年前大武国老皇帝忽然暴毙,大皇子继位,这个大皇子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武皇,他即位之初强推变法,史称武皇新政,据说当时反对新政实施的人多达十数万,皆数被武皇杀却灭口,手段厉害得很!”

乌贵听罢,骇然道:“此人竟有如此心狠手辣?”

老江叹道:“这世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新政成功,自有后人会说他杀得好,杀得妙,杀得还太少!我所叹的,是此人不到三十岁就有如此胆识与魄力,实属难得!”

乌贵正要询问武皇的名字,却听莫言缓缓道:“若推举十政中善之大者,依在下拙见,莫过于整宗并派!”

余伯尧沉『吟』道:“整宗并派?”

莫言点头道:“正是,以往我大武国私斗成风,上至王公,下至庶民,遇事无不诉诸武力解决,只重家规,却无国法,以至民无安全,商无保障,经济凋零,百业敝废!私斗风气之所以盛行,众人皆曰是因为法治不严,刑罚不厉的缘故,故而官员大都提倡苛法,武皇陛下却大不以为然。”

余伯尧哦的一声,道:“此话怎讲?”

莫言道:“他说,若行苛法,害苦的只有那些守法的黎民百姓,却依然惩罚不了不守法之人。对于不守法的人,就算刑罚再苦,不也是殊无作用么!到底是谁不守法?不是别人,正是那些手上握有权利的修者与宗派!”

余伯尧赞道:“不错!此语一语中的!”

莫言继续道:“宗派不守法,究其根源,乃是因为各宗各派热衷争权逐利,长年累月下来,互有隔阂,若要消除宗派之间的隔阂,唯有整宗并派一途而已,只是这条路,牵涉之广,难度之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试问又有谁敢走?武皇陛下明知此事之难,难于上青天,却毅然断剑起誓,公告天下,说日后就算大武国每一寸国土上均是血流成河,亦要将此政推行到底,以彻底消除国内宗派之间的内耗。”

余伯尧听到此处,不禁击掌赞道:“如此胆魄与手腕,可教人钦佩得很!”

莫言笑道:“武皇之才,可谓天授,他对事物判断之准,教人不得不钦佩。整宗并派之后,全国近百个宗派全数并入释天宗,不仅内耗大为减少,更是在战备及军事行动上形成了高度的统一指挥,统一调度,使战力大为提升!虽说那一年处决了不少叛逆宗派,但经此一役,大武国庶民以上,皇帝以下,皆是领教了武皇变法之决心,私斗大大减少,从而刺激了国内工商业蓬勃发展,短短两年时光,民生便有极大的起『色』。当初暗暗反对此项新政的权贵,现下反是尝到了新政的好处,如今举国上下再无人敢唱反调,国内的凝聚力可谓空前高涨。”

余伯尧道:“武皇新政,一举令贵国脱胎换骨,实在羡煞敝人,亦值得我凌海国效仿!”

莫言笑道:“国主言重了。”

余伯尧话锋一转,又道:“听说贵国已与坤国结盟,现下坤国与领国之间的征战愈演愈烈,双方伤亡俱已有数千修者,想必贵国定不会袖手旁观吧。莫公子贵为大武国释天宗宗主之子,难道没听到什么消息么?”

莫言笑道:“蒙国主高抬,有些事情在下确实是不清楚。”

余伯尧微『露』失望之『色』,要知大武国参战动向其实与他颇有干系,目前坤国大量军用物资皆是经由红港出发,从西陆州以海路的方式运至坤国金水港,而其中的物资调度及筹措工作皆是由余伯尧等人暗中谋划支持,并以高价售给坤国,坤国虽是被迫答应高价,但也提出货款分一半后付的条件。因此倘若坤国胜了,余伯尧将大发战争横财,但若败了,那么很有可能他的巨额投资将颗粒无收。大武国若能参战,那么胜利的天平将向坤国一方大幅倾斜,余伯尧也用不着天天心惊胆战了,此事至关重要,余伯尧不愿轻易放弃,又问米兰道:“米小姐认为呢?”

米兰冷冷道:“我只知道领国的翔蛇骑士再厉害,在鹰骑军面前,也只有求饶的份!”

余伯尧哈哈大笑,道:“米小姐说的是!”话音未落,却听砰地一声大响,筑心雅阁的厅门竟被人一击击得粉碎,碎片激『荡』之下,一片片宛如流星般向主桌直飞而来,打碎不少碗碟,众人惊呼声中,又见一道耀眼的白光从门外直穿木屑烟尘,电光火石般急急向米兰迅猛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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