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七十五章 河湟(八)
作者:午后方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588

郑朗说道:“陛下,西夏就是一匹狼,与狼讲仁义行得通吗?陛下何必与一头牲畜生气呢?”

见得太多了,对内凶残,对外软弱无能。 レ♠思♥路♣客レ郑朗并不生气,说得风轻云淡,有些大臣长松一口气,西夏这次打脸打得太狠了,怕郑朗会借题发挥。但两者xìng质不同的,郑朗忍让才是真正暂时的忍让。

随后又调拨。

这便是王安石下马事件经过,不过后来经欧阳修学生陈铚篡改,花灯出来了,赵顼两个弟弟也出来了。

王安石见事情如此,以为是宫中太后授意,有可能是高滔滔,但更有可能是曹太后。于是忍气吞声。

郑朗却更清楚,不可能是两个太后授意,现在免行法未出来,包括高滔滔在内,虽对改革也提过一些看法,总体看到国家渐渐富强,是比较满意的。但这个张茂则肯定是一个大大的麻烦,就象一只拍不死的蟑螂一样,一次又一次躲了过去,又再度得宠于后宫。

也与蔡确无关,更不是蔡确想拍马屁,他上位就是王安石一手拉上来的。未同意杖卫士,仅是他的本人看法,就象司马光与王安石有时候也不同意自己种种做法一样,然而能代表着两人对自己就有了坏心?

实际嫌疑人并不多,就那么一两人,而且绝对的有能力将手伸到后宫,也喜欢将手往后宫伸。并且史上高滔滔对王安石不满,就是这时,高滔滔对激进的王安石多少也有些不满,容易让张茂则发生误会。

就是史上的高滔滔,在王安石变法下,国家变得富裕,经济宽松,免行法未出来之前,对高家伤害并不大,也不会授意一个太监羞侮堂堂的宰相。史上司马光腹黑,但不会做出这个笨劣的举动,况且他以道德君子自居,也不会与宫中太监勾结。韩琦在下面,史上还在下面。那么还剩下谁!

这次郑朗做法一反常态,变得十分激进。

眼看此事就要消解下去,郑朗忽然递了一份辞呈,俺这个宰相做不下去了,要回家。

所有人一起感到愕然,赵顼更不同意。还有那么多欠负,再说,河湟西夏,那一样能离开郑朗,急切地将郑朗喊到宫内询问。郑朗平静地答道:“陛下,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国家渐渐上了轨道,故臣急流勇退,乃智者之为也。”

赵顼郁闷地说:“郑公,朕非乃是句践。”

你怎么将我当成兔死狗烹之主呢。

“陛下,你可记得王韶定武胜军之役,先斩其羽翼,后败其主,由是武胜军收复。王安石乃是改革的重要臂膀,无故受辱。此乃斩王安石之先声也。现在退。臣还会得到清名。若迟,臣心中害怕了。”

赵顼苦劝,郑朗不听,继续强硬的辞职。

赵顼同样发生了误会。回到宫中与高滔滔吵,高滔滔莫明其妙,道:“顼儿,哀家也不知道啊。”

事情终于闹大。

包括富弼等人。一起跑到郑家劝说郑朗。

虽然对郑朗一起做法皆不大满意,不过郑朗也是为了国家,况且改革基本结束,包括清查隐田,去年都没有了,到了巩固成果,安静时期,许多大臣对郑朗态度也渐渐改观。

关健国家还有一大堆事务,郑朗摞蹄子了,富弼只能挑着。他挑不起啊。

郑朗还是不听。

高滔滔也焦急起来。

既然温齐古审不好此案,于是亲自带人将一干人抓了起来。在内宫刑讯。是谁给你胆子,折辱国家宰相的。

几天后,四名卫士,两名堂吏,全部绞杀。因为什么罪名,未说,也没有人敢问。张茂则于后宫自杀。

接着,温齐古贬放岭南,富弼的女婿冯京贬知亳州,富弼产生怀疑,向冯京询问,冯京道:“翁翁,冤枉,与我无关。”

富弼也醒悟过来,说道:“你下去也好,权当是磨练磨练,虽说你在西府,我在东府,翁婿二人,终是不便。”

冯京只能额首。

富弼又道:“凡事得长个心眼,勿要被别人当成了枪柄使唤。”

“翁翁,是指何?”

“不久后你就知道了。”

赵顼又将郑朗召到宫中,高滔滔在屏风后让赵顼退下,只有他们二人,隔着屏风说话,说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郑朗这才停止辞职。当然,现在确实也不大好处理。

但这次下马事件,也确实碰到了郑朗底线。

王韶还未出兵,西夏先行出兵。

元昊入侵时,用金币与王爵招宋朝蕃官刘怀忠,怀忠毁印斩使,随后力战而死。朝廷录其子刘绍能,夏人围大顺城,绍能为前锋,毁其栅,至奈王川,邀击长城岭,多立战功。赵顼登基后,又于破啰川大败夏人,因功迁为洛苑使英州刺史鄜延兵马都监。其人悍勇无比,梁氏虽无礼,朝廷不想为西夏分心,而耽搁河湟,因此下诏缘边不得生事。会当顺宁寨蕃部与官兵发生冲突,逃入西夏。刘绍勇听闻后,十分不悦,以兵追逐,没有赶上,此蕃部被西夏收留。刘绍能一怒之下,劫去许多夏人,从容返回顺宁寨。

此时西夏很苦的,宋朝是不收留,无论是劫或者是收留多半肯定是回不去。不是宋朝强留,而是夏人自己不想回去,甚至许多部族盼望着,象刘绍能这样,能来多劫几回。劫好啊,来劫我们吧。

梁氏大怒,不敢用兵顺宁寨,看到秦州无备,再加上朝廷抽掉许多兵力去了熙州,秦凤路兵力更少,于是纵兵大掠。她想得很好,可就是兵力少,对付西夏人也足够了。秦州都巡检刘惟吉带着宋军,对这支进入秦州的西夏军队展开反击。两军交战,西夏人又再次大败而回。

王韶闻听后,耻笑道:“西夏前来,空自取其辱。”

于是商议出兵河州的事,高遵裕说道:“古渭举事前先建堡寨,以渐进取,故一举拨武胜。今兵未足,粮未充,一旦越舍图人之地,贼若能阻要塞之所,我军进无所获,退不能退,危矣。”

经营河州与熙州是两回事,熙州东边是古渭城,宋朝在此经营了很多年,许多蕃部与宋朝关系良好,有一定的群众基础,到了河州,已经深入到河湟核心区域,离宋境遥远。

再者,兵也少,朝廷总共只给了一万三百余名驻泊兵,也就是正兵,禁兵,另外还一万八千三百九十四名乡兵,多是蕃兵,总共才二万九千七百余名兵士。

这些兵士不可能全部动用的,必须要分出一部分留守,王韶能带走的兵力不可能超过两万人。两万人深入到河州,塞牙缝都不够。高遵裕有些担心也合乎情理。

王韶看着监军使李宪问道:“公有什么意见?”

李宪笑了一笑答道:“某家不知,但凭王经略做主。”

王韶说道:“公绰,放心吧,替我守好熙州,不久后自会有喜讯传来。”

说着带领主力军队向西出发。

果然不久后木征派人前来熙州虚张声势,说他会乘着熙州与古渭寨兵力空虚之时。率领诸蕃进攻两城。切断宋军归路。熙州城中百姓大惊。高遵裕迫于无奈,单骑宿于城外,做表率的,没这回事。看看我,一人就敢宿在城外面,木征有本事派人来捉我。城中百姓方才安静。但这一战打得很苦。

王韶大军徐徐西上,先派苗授为前锋。拿下河州东方屏障香子城(今和政县),到了这里,已经真正进入青海高原了,离河州同样也不远。木征急切之下,率军来战。王韶大军赶到,两军于香子城西展开激战,只是一会儿功夫,吐蕃人不力,丢下一千多具尸体仓皇逃窜。王韶乘势夺下河州,生擒木征妻子子女。

但这时候宋军暴露出一个严重的问题。战线太长,兵力又少。大军到了河州,香子城留守的兵力不多,前面王韶离开,后面诸羌再次叛乱,将宋军粮草劫持,重兵围困香子城,以迎逃出来的木征军队。香子城城墙不完,守香子城的钤辖蕃将奚起,看着四周密密麻麻围过来的羌兵蕃兵,又看了看寨中仅有几百宋军,自付不能守香子城。一旦香子城失守,王韶就成了一个孤军了,立即派人向王韶求急。

王韶立即让田琼率七百余人救援,至牛jīng谷,正好遇到木征带着大军赶向香子城,两军交战,寡不敌众,田琼父子皆战死,仅有少数人逃了出来。这也是开河湟以来,宋军损失最重的一次。前面数次战役,总共伤亡还不足一千人,而仅是这一次,伤亡就达到近五百人。

王韶又派苗授率领五百人杀回来支援。

木征有些发傻,他很有些搞不懂,这时他到达了香子城,与叛蕃兵合于一起,聚集中数万的吐蕃好男儿,宋人只派几百人几百人的过来,难不成送点心给自己吃的,以安慰自己一颗受伤的心灵?

好大的一个点心。

这次宋军虽少,可个个都是王韶jīng挑细选出来的,苗授连夜急奔,对部下说道:“晨当击贼!”

到达香子城外,天刚蒙蒙亮,苗授就带着宋军杀了过去。

木征还在继续发傻,就这点人马,居然敢真的冲过来?

真冲过来了,那就应战吧。可一交手不同了,五百个宋兵个个就象下山的猛虎一样,在数万吐蕃军队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不到一个时辰,数万吐蕃大军全部杀得心寒,拨腿就逃,香子城围解。

木征丢下一千多尸体,带着大军撤到安全所在,还在继续发傻,怎么可能?他比瞎药还纳闷,这还是传说中软弱无能的宋军么?就在这时,探子来报,说宋朝主力部队从河州城杀了出来。

王韶这次肯定是失误,战线那么长,杀得太急了,顾此失彼。不过他是北宋一百多年罕见的名将,马上就纠正了作战方案。木征一听不妙,以为是王韶刻意为之,几百人几百人的送死,将自己钉在这里,然后大军杀到,一网打尽。是不是这回事,战后王韶也不说,田琼乃是他手下爱将,壮烈牺牲,同样是他心中的伤痛。

五百宋军就将他几万人杀得拨腿就逃,一万多宋军杀来,如何是其对手,跑吧。利用熟悉地形之便,与王韶兜圈子,想进行游击战。但他终不是太祖,游击战术没有弄好,仅是两天,就在麻架平让宋军堵上。

木征喝道:“下马放箭。”

更是很古怪的一幕,这可是野战,乃是宋军之短,吐蕃之长,然而作为吐蕃一方,居然不敢于马上交战,却跑下战马,利用地形进行防御战。这似乎是宋军以前老做的事……

放箭就放箭吧,两军互shè,天空中箭如雨下。宋军弓箭更犀利,吐蕃兵马更多。不过现在这个兵马多不起作用了,连人家五百人都打不过,还谈什么数量?

因此两相差不多。

苗授再次站了出来,他也能算是文臣,少从胡翼之学,补国子生,但在西北战场上却是一个凶悍无比的杀神,在他的带动下,宋军传呼,纷纷前驱。有的吐蕃兵士眼睛好,看到苗授,又是这个鬼,看到宋军在这个杀神带领下,马上逼近了,吐蕃人两腿惊战。宋军就扑了上来,两军激战,一到近战了,吐蕃人胆sè沮丧,不是五百人对手,更不是一万多人对手,且战且败,转战十余里,击杀吐蕃兵士四千多人。木征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随后王韶又命王君万与景思立开通道路,木征派兵来阻,又让二将击杀三千余人。杀得木征差一点连老娘都认不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