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 （请记住小说网的网址)一天，校长苗树源又跑过来喊我，说：“王老师，你过来一下。”我从椅子上

刚刚站起来，他又说：“快把毕业证书也拿着。”

这里所说的毕业证书是指辽宁省教师进修学校毕业证。

我于1962年至1966年在锦县教师进修学校中函部学习四年，没想到，快毕业的时候，特殊时期起来了，造反派们就把进修学校给造垮了，学员们也没有得到毕业证书，就各回了个的学校。特殊时期结束八年之后，省教育厅重翻旧帐下发了辽教字（84）19号、15号文件，市教育局也下发了（85）教字83号文件，两份文件同时规定，由锦县教师进修学校给这些人补发了毕业证书，承认其中师毕业学历。

补发时间是1985年9月10日。也就是我被落实政策后的第二年。

我问：“拿它干什么？”

苗校长说：“有用。”校长只说了两个字。

我就放在兜里带过来了。

但我一走进校长室，公社的文教助理程周周正端坐在一侧的长条木椅上。我就问：“程助理，今日你咋这么闲着？”

程助理是很少到中学来的，他去的地方大多都是小学或者中心校。中学他不喜欢来，因为他是从这里调出去的。

程助理就不耐烦了，他说：“闲着个屁呀，不又是为你那点破事吗！”

“我又有啥破事了？”

程助理说：“啥破事？有人告你，说你是小野蒜硬装大头葱！本来一天函授学习也没参加，愣是办了一本毕业证，欺骗党，欺骗组织，欺骗人民……”

我一听这无限的纲和线，真是够吓人的，好像特殊时期又卷土重来了。我就问他：“谁告的？”

“绝密。”程助理说，他很严肃。

我为了求真又问：“告到了公社，还是告到你那里？”

他说:：“要是告到公社或是我那里就好办了，结果人家采取了抬脸望天的办法――直接捅到了县委书记那里。”

县委书记姓门，门书记最喜欢查处弄虚作假的事儿。

门书记看过上告信之后，立即给西八千公社纪检委挂了个电话，他说：“要迅速查清，严肃处理，决不姑息迁就。”

这是指示，也是命令。

公社纪检委就立即行动，组成了三人小组进行调查核实。组长由纪检委员袁俊林担任，下设了一个姓牛的和一个姓黄的两个组员。程周周根本不沾边，这次他是被袁俊林抓的一个官差：“程助理，你去把王国忠的毕业证书先收上来！”

“不收不行吗？”他问道。

“不行，这是纪律。”袁俊林也发挥了权威。

程助理就伸手来要，我就不愿意给他。我说：“你们不会回去查档案嘛！”

程助理就裂嘴了，说：“查什么档案，当时造反派们认为那是黑材料，都给扔进大凌河里冲走了。”

我就疑虑：“那当时补发证书时根据什么？”

“根据任课教师的回忆。”程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去看苗校长。苗校长说：“给他吧，别叫他在里边为难了！”

我才把毕业证书给了他。

程助理走了之后，我就问苗校长：“这伤天害理的事儿会是谁干的呢？”

苗校长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过来问我道：“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没有？”

我说：“没有呀！”

他说：“不可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手榴弹导火索不断怎么会炸响呢？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我便好好想。

最后终于想起来了。十天前我和教导主任汪道梦干过一仗，那是因为荣士颖同学和田大泉那天晚上出去散步的事儿，我没有向他汇报，他就挑上了过节。问我：“王老师，荣士颖和田大泉的事儿你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我问：“为什么要向你汇报？”我也是明知故问。

“为什么要向我汇报，很简单，我是教导主任。”他站起来说，“你明白不明白教导二字的含义，教是知识，导是纪律。”

我们俩坐的对面桌。

当时，我也站了起来。我说：“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这回我就叫你听说、听说。”他说完又问，“他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我说：“下不为例。”

他说：“下不为例不行，太轻。必须大会批评，而且要点出他们的名字，这样才能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他一句话就给否了。

我不同意。我说：“愿意批评你自己去批评吧，我可不去。”

汪主任又问我：“为什么不去？”

我说：“作为一名老师在学生面前不能出尔反尔！”

他说：“你这是借口，其目的就是想和我唱对台戏。”他看事太偏激了。

我说：“没有。”

他说：“什么没有，记住，你跟我唱对台戏，今后没有你的好果子吃！”说罢，就气嘟嘟地走出了办公室。

我说完，苗校长立即拍板：“对，就是他了。”

“怎么如此断定？”

“咱这是没有别人说话，他就是这个系列的人了，我也曾吃过他的哑巴亏。”

原来，他也告过苗校长。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汪道梦在操场上闲逛，突然从侧面跑过来一位女学生，这位女学生身后有人追赶她，当时她光顾低头往前跑了，没看见身旁有个大活人，一下子就给汪主任撞倒了，汪主任爬起来就把这位女学生爹长妈短的乱骂了一通，结果，这位女学生就受不了了，哭哭啼啼连课都没有上就跑回了家。

家长就不干了，她妈妈就带着她来找校长：“苗校长，你身为一校之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怎样领导的你们的老师？”

对于家长的指责，苗校长无法给人家解释，只好给人家赔不是认错：“家长同志，这都怪我领导的不到位，以后我要对老师们一定多多加强教育……”

好话说了足足有八马车人家才回去了。

后来，苗校长就在教师会议上提到了这件事儿，他说：“老师是为人师表的，并不是为人师老的，出口不逊不仅伤害了学生，也伤害了我们自己……”

苗校长当时说的还很客观，可汪道梦知道是在说他呀，他就记恨在心了。下班回家之后，便用一页白纸写下了如下的话。

教育局督察组：

我校校长苗树源他治校无方，根本不配当一校之长，我们特提出强烈要求，立即免除他的校长职务。

落款：全体教师

我就问苗校长：“你怎么知道是他写的？”

苗校长说：“其实，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一次，他到局里去开会，和尖山子中学校长老吴坐在了一起。他们闲打唠时，

吴校长就问他道：“听说你又让人家给告了？”

苗校长点头：“是的。”

“你知道是谁告的吗？”

苗校长说：“上面的落款不是全体教师吗！”

“非也，这份上告信是贵校一位教师送到中教股的。当时，我正在中教股办事，股长王启林拿过上告信就看了，然后问来人：‘你说，把苗校长职务罢免了，谁能当这个校长啊？’”

来人就自报奋勇：“我来当。”

王股长就奇怪了：“嗬，可胆大不害臊啊！你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

王股长和他没见过面。

来人还挺牛气：“我就是教导主任汪道梦。”

王股长只好冷笑一声：“我说汪道梦啊，汪道梦啊，你别再做黄梁美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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