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白水镇
作者:优派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3262

顾昔打来电话时李尚荣已经接到了省里的通报,两人都没有任何的废话,顾昔将案件的经过仔细的讲述了一遍,给李尚荣指出了四个关键证人:郑天芝、陈明哲和那两个意图破坏现场的人。

李尚荣立刻表态:“我立刻派人将这四个人保护起来,省公安厅那边已经展开了行动,行凶者逃不掉的!”

电话最后,顾昔请李尚荣帮个忙:务必将报警台接电话的那个警察揪出来!

李尚荣在心里替那个被顾昔给记恨上的警察感到悲哀,不知道顾昔会怎么收拾他?说良心话,换成他李尚荣易位而处,也未必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顶住大市长的压力。

与李尚荣交接完,顾昔和小刀将6明送到医院,幸好只是脱臼,桡骨有些骨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打人时不觉得怎么样,到了医院顾昔才感觉到打人的右手拳锋部位火烧火燎的疼,给护士清洗过才现手指手背都已经皮开肉绽。

6晓东、程慧敏随后赶到了医院,听6明讲述了整件事情,程慧敏搂着儿子热泪盈眶,又是骄傲,又是心疼,连程小东也觉得心怀大慰,不过也有些后怕,完全没有想到徐金海和宋时穷竟然如此疯狂。

6晓东和顾昔密谈了十分钟,具体的内容只有两人清楚,不过6晓东离开时脸上的忧心忡忡已经烟消云散,眉眼间流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喜悦。

雷樱打来电话,在市第一医院找到了小翠,目前还在抢救中,全身多处被刺伤,下身几乎被利器搅烂,凶手的凶残变态令人指,医生说就算能保住性命,终身的残疾无可避免。

顾昔的顾虑也得到了证实,雷樱赶到医院的时候,有两个人正威胁利诱小翠的父亲,只要小翠家答应不追究,不禁负担小翠的全部医疗费用,还会赔偿一笔巨款。

雷樱当即将两人扣押,6明听了后悔得连连跺脚,怪自己当时没想着拦住徐迈,程慧敏也对徐迈的兽行义愤填膺。

6晓东很沉稳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妻儿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终究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下意识的看了眼立在窗前的顾昔,无声的叹了口气,今晚如果不是顾昔在场,听涛宾馆的案子还能掀起多大的浪花?自己大概也不会有机会说出这句话吧?

顾昔怔怔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嘴唇向下抿着,明俊的脸上有种让人心悸的苍凉和哀伤,6晓东能对儿子和妻子说出那种大义凛然的话,却无法对顾昔启齿。

出了医院,顾昔抬头望了望阴云密布的夜空,对小刀苦笑,“听涛宾馆是没法住了,换个地方吧。”

小刀看向顾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亲近,笑着说:“离天亮也没多长时间了,车里也能对付,就怕你不习惯。”

经过这么一折腾,顾昔一点睡意都没有,看小刀也是目光炯炯,精力充沛的样子,一拍大腿,决定连夜进山。

他跟林瑶说的也不都是谎话,老中医能治离魂症是假,可这位老中医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顾昔外祖父家在泉阳县的乡下的白水镇,群山环抱,山明水秀,老中医姓古,人称古神医,中医世家,据说是民国时期避战乱逃到了这里,就此扎根落户。

古神医在白水镇十里八村相当有名望,医术高明有口皆碑,从白水镇门可罗雀的卫生所就能看出来。

顾昔幼时体弱多病,在外祖父家居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其间还曾吃过这位老先生给开的汤药调理身体,每逢回去看望外祖父、外祖母,也都不忘去古神医家里走一圈。

要甄辨药性,顾昔想不出比古神医更合适的人了。

从平湖到白水不算太远,不到二百公里,只是其中盘山路颇多,天黑路窄,顾昔也不敢把度放得太快,到白水乡时已经清晨五点。

“刀哥以前来过白水吗?”顾昔开着车穿街过巷,笑着问小刀。

小刀正颇为好奇的看着四周陈旧古朴的高墙石路,闻言摇了摇头,“第一次来,看样子这些宅院年头不短了吧?感觉和平湖的绿柳街有些像?”

顾昔朝小刀挑起拇指,“刀哥慧眼如炬,据说这白水镇原本是位晚清大官的祖宅,那大官达之后在平湖修了新居,也就是绿柳街的那片建筑,这里的田庄留做了祭田。”

“听老人们讲绿柳街本来有好大一片院落,解放前损毁不大,只是解放后在一些运动中被6续拆除了不少,到了石静文……”顾昔嘿笑了一声,摇摇头不说了。

小刀对外号“拆光书记”的平湖前任市委书记石静文也久闻大名,这位拆光书记有句名言曾轰动一时:“拆光旧平湖,建设新平湖!”

石静文大手一挥,决定拆除位于市区繁华地段的绿柳街,时任平湖文物局局长的任清平痛心疾,当众指责石静文是在犯罪,结果……任清平第二天就被调到了市直机关工会喝茶看报,绿柳街动拆工程启动。

要不是石静文意外落马,绿柳街大概已经在机器的咆哮怒吼声中灰飞烟灭,彻底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了,即便如此,现在绿柳街幸存的古建筑也不到原本规模的十分之一。

也是看到白水镇的古建筑能够保存得这么完好,联想起绿柳街一波三折的遭遇而生出些感慨,顾昔也不想多提某些煞风景的东西,拍了下额头,“既然刀哥是第一次来白水,我请你尝尝这里的鲜虾云吞,老板是粤东人,在白水开店三十多年,鲁记云吞的招牌响亮得很,他做的鲜虾云吞鲜嫩香美,是独家的秘方配料,县市里都有人专程跑来吃的……”说着顾昔先忍不住吞口水,不好意思的朝小刀笑了笑。

小刀被他大孩子似馋嘴的模样逗得哈哈一笑,倒觉得这时候的顾昔开朗、阳光,才像个正常的十八岁少年。

来到鲁记云吞的铺子前,却瞧见大门紧闭,招牌都摘了,跟旁边遛弯的老伯一打听才晓得鲁老板一家跟江州的大酒楼搞合作,进省城大财去了。

意兴阑珊的顾昔和小刀随便找了家小吃店糊弄了一顿,期间李尚荣、雷樱和陈明哲分别打来电话。

小翠的抢救还算及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多处器官严重受损,左臂留下了永久性的残疾,生育功能彻底丧失。

一个十九岁的花季少女遭受这样的非人折磨,今后漫长的一生只怕都将生活在恐惧和痛苦中,顾昔的愤怒可想而知,就连罕少激动的小刀也将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睛都有些红。

顾昔更关心的是凶手,很严肃的问雷樱:“徐迈抓到没有?”

“已经投案自。”雷樱声音凛冽,听不出有罪犯落网的喜悦,两个人都明白徐迈的自并不是因为他幡然悔悟,只不过是无奈之下争取从宽处理的唯一选择罢了。

雷樱也是这时才有心情问顾昔回来平湖的原因,顾昔考虑了一下,告诉她或许能找到治疗婧瑜办法,“我现在就在白水镇,马上就要去古神医那里。”

雷樱做梦都没想到顾昔会是为婧瑜的病连夜赶回的平湖,隔着电话半晌说不出话来,向来自诩流血不流泪的雷警官捂着嘴巴,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过细腻如玉的面颊坠落,也说不清心里是激动还是惊喜或者其他什么情绪……

婧瑜的病情是雷家不能承受之痛,不晓得多少次丁雅茹深夜哭醒,让雷铭德鬓角添了多少白。

“顾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雷樱远离了电话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静些。

顾昔被问得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年头儿是不是做好事都需要点理由啊?”

如果说当初冒险救雷樱时是抱着利用她接近雷铭德的私心,这回给婧瑜寻药,顾昔真的是完全出于对小女孩儿的同情和可怜,偏生给雷樱这么一问倒好像怀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

“就、就没有一点儿别的原因?”雷樱的声音变得有点期期艾艾的,隔着电话顾昔也看不见此刻的雷樱俏丽的面容红得如同东方天际的朝霞。

倒是医院里经过的人都雷樱娇美无匹的容颜给惊艳到,频频侧目。

“也不是没有……”顾昔吞吞吐吐的说,羞涩的语气让雷樱的心如鹿撞,颤着声问:“什么?”

“想讨好雷伯伯,有他关照,我老爸的官也能升的快些!”

“顾昔你混蛋!”恼羞成怒的雷樱对着电话出一声怒吼,差点将手机甩出去。

顾昔被听筒里陡然传来的刺耳咆哮吓得一哆嗦,听着嘟嘟声有些莫名其妙,“开个玩笑,至于么?”

转念又想起来忘了嘱咐雷樱要暂时保密,把电话又拨了回去,响了好半天雷樱才接了电话,冷冷的喂了一声。

“古神医到底能不能治还没把握,总得让她亲眼看一看婧瑜才能确定,这事儿你先别跟雷伯伯和丁阿姨说,免得到最后空欢喜一场”,顾昔用给林瑶的同样说法叮嘱了雷樱一遍。

“嗯!”雷樱半天才冷冰冰的迸出个字来,“没别的事我挂了!”

顾昔讶然:“真生气啦?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不说咱们之间的关系,婧瑜那么可爱,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遭遇不幸的。”说到最后时,有些轻佻的语气就已变得认真郑重。

雷樱本想问他“咱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听到后面想起婧瑜的遭遇,心头也不禁生恻然,不自觉的就淡了情思爱恋的心思,何况栾波说的没错,年龄的差距在普通人家都是一道艰难的槛儿,遑论她这样的家庭?

像栾波那种敢在自己老子面前承认自己喜欢男人的勇气,雷樱倒真生出一股由衷的佩服。

结束了和雷樱的通话,才刚举起筷子,电话又响了,这次来电话的是李尚荣。

李尚荣是给他报喜来的,报警台接电话的人身份已经查明:市报警指挥中心副主任田斌。

根据田斌的交代,他是受宋时穷的秘书迟敬指示:一个小时内所有听涛宾馆的报警电话一律不予出警,那两个民警也是迟敬指使南湖派出所所长金辉派去听涛宾馆的,目的就是将身份特殊的6明带走。

迟敬很快就承认这两件事都是遵照宋时穷的安排做的。

经省委紧急召开常委会研究决定,目前宋时穷已被调查组隔离调查。

“听说会上邢书记还专门问起你了!”李尚荣说,憋不住笑,模仿邢云山的口吻说:“顾昔这个小家伙是不是晚上都不睡觉的?”言下之意似乎有些羡慕顾昔能叫省委书记开玩笑。

顾昔嘿嘿一笑,心里可不觉得被邢云山惦记上是件好事,旁敲侧击的打探李尚荣是从谁那里听来的,听李尚荣说是雷铭德,顾昔心头就微微一凛,这句玩笑话可没那么简单。

这两位是什么人物?即便邢云山有心思拿一个半大少年开玩笑,雷铭德又哪里有转述的闲心?

雷铭德不过是通过李尚荣的口,隐晦的给他传递个信号:邢云山对你的“惹是生非”有些不满意了。

邢云山的心理也不难理解,他执掌东平省以来,东平政坛在经历了林志昭的动荡后很快就恢复了平稳,这就让上层给他记上了一笔,眼看临近换届,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稳定。

如果说之前顾昔的出点是为了给安子明洗清不白之冤,从安顾两家的关系考虑,邢云山还能够理解,可今天晚上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在邢云山看来大概就有些公报私仇的动机吧?

既然邢云山都不希望大动干戈,那么雷铭德一查到底的坚决态度就颇让人玩味了,顾昔一时间也琢磨不透其中的玄机,他本来就对政治上的勾心斗角没什么兴趣,索性不再多想。

安子明化险为夷,顾钧吾自然水涨船高,宋时穷和徐金海也要为他们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顾昔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值得他再上蹿下跳的折腾。

他现在满心期盼的都是令人无限向往的大学生活,想到大学,顾昔的眼前就闪过一张花容失色的绝丽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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