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文学PK大赛”

第四十九章

夜，很深了。几天来，我每晚都是这样坐在电脑旁，听空谷讲他和雪的故事。他的故事没讲完，人已疲倦地合上了眼睛。我也疲倦了，我也要去睡了。我告别了空谷，关上了电脑，走到床前，推开窗户，深深地吸一口新鲜空气。

繁星的光亮，驱开了遮挡在天穹上的黑色的幕幔，横亘在天空中的天河，仿佛动荡起来，波涛汹涌，涛声震天。有一颗星星，在天河的岸边游动，她时而幻化成人形，时而又恢复本来的形状。

奇怪，她怎么那样像雪！她有一双大大的、透明的眼睛，有两片温柔的、红润的嘴唇，有一头乌黑的、闪亮的秀发。她的眼睛里充盈着渴望，望着对岸，寻找着她意中的情郎；她的嘴唇里满含朱砂，吐出来，成了一颗颗闪闪发光的金子，她要把那些金子作为礼物，送给他的情郎；她的秀发，长得没有尽头，秀发在天河上飘动，她想把秀发变成一座天桥，她想走过桥去和郎君相见。她的身上穿着透明的薄衫，透过晶莹的衣衫，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面还沾着闪光的水珠。她刚从天河里沐浴上来，一身清爽，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啊，那是雪，她寻到了这条圣洁的河流，在河中洗尽了人间的尘垢，身体和灵魂都得到了净化。她站在那儿，她渴望着郎君走到她的面前，渴望着把自己的身体展示给他看，渴望着对他说：她现在和他初认识她时一样纯洁，她没有理由躲着他不见面……

我揉了揉困倦的眼睛，把眼睛睁得更大了，生怕面前的幻境会突然消失。我分明看到了，雪飘飘而下，走到了我的面前，身上的彩衣还在翻卷。我分明拉着了雪的手，和她跳起了美轮美奂的交谊舞，耳边奏响着绝妙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乐声。我们跳累了，雪又紧抱着我放声大哭。我分明听她在说：

“姐，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人间！你知道吗，我是怎样离开你的？梦幻不愿留我，他要把我推进地狱！我生病了，我憔悴了，我不是他想像的美人了，我成了丑女，吓跑了他！我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怪我当初太幼稚，把人生看得太简单。世间的男人啊，真的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个个都是真心待你的人，嘴上挂着蜜罐、心上长着毒刺的却时时遇到，喝着送过来的蜜水的时候，不留意毒刺就刺在了身上，然后便是全身麻木，沉睡不醒。大多男人，只是把寻找女人，和女人上床，看成是一场游戏，这场游戏完了，便又去寻找另一场游戏，这个女人玩腻了，又去玩弄另一个女人，看哪一个游戏更刺激。姐，这就是做女子要警醒的地方，你可要把我的人生感悟写出来！你肯帮我完成小说，我先感谢你了！空谷也会来帮你的，你代我感谢他！他是个好男子，你尽可放心和他交往的……”

我留不住雪，一阵微风吹来，她随着那阵微风就飘出了窗外，只留下她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人间啊，幽兰姐！……”

空谷随之进来，他也是从那个窗口飘进来的。他落在我的面前，眼睛里满是忧伤。他是追随着雪的足迹跟踪来的。可是他来迟了一步。他只好把要对雪讲的话，说给我听：

“我真该死！我为什么要离开雪呢！我不离开她，会有今天的结果吗？仁慈的上帝啊，宽恕我吧！宽恕我的草率，宽恕我的无知！上帝啊，应该怎么办呢？你告诉我啊！我真想追随着她，和她一起进天堂；可我又知道我还不能去，我满身罪孽，天堂不会接纳我这个罪人！我只有在人世间洗尽污垢，用我洁净的心灵，化成甜美的甘露，滋养万物，才能铺平我走上天堂的路，才能在天堂和雪相遇。啊，上帝，宽恕我的罪过吧！把你的慈悲恩赐于我，只有你的仁慈，才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一阵风吹过，空谷又不见了，还是从来时的那个窗口飘出。

天幕突然闭合，明亮的天空，变成了一片漆黑。闪电瞬间来临，雷声陡然轰鸣不已。是天神驾着闪电，踏着雷声，来迎接空谷，锻造他的灵魂。

我全身打颤，急忙伸手关闭窗户，缩在床角，不敢动弹。突如其来的雷声和闪电，吓得我惊慌失措，也惊醒了我已飞散的魂魄。此时此刻我才知道，原来那都是幻境，只有这眼前的雷声和闪电，才是真真实实的现实。

真实和虚无相隔只是一张纸，幻境和存在距离也只是一层纱；穿过那张纸，有时你会惊奇，它们原本是那么远；透过那层纱，有时你又会好奇，原来它们肩并肩、手牵手，挨得那么近。幻境中的空谷，就是和现实中的空谷肩并肩、手牵手的那个人。………（待续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