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文学PK大赛”

第二十六章

我停立在窗口，外面已是春暖花开，而我的心里却凝聚着驱之不尽的寒气。

电脑桌就在我的身旁，我可以随时浏览查阅朋友栏里的新消息。可是我的眼光不敢落在电脑屏幕上。我的心紧张得都快要跳出来了。

几天来，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外，我一直守在电脑旁。

接连不断的坏消息已经把我吓怕了。我守候在电脑旁，那情景就像是死神就在你的旁边，张牙舞爪地、一点点地吞噬着雪妹的躯体，你想用自己那双无力的手去拉她一把，可是你的那双手又伸不到她的面身边。

我不敢往电脑上看，但又不能不看，每望一眼，都让我提心吊胆。

意料中的可怕的消息还是出现了！

月妹博客上，出现了这样一行文字：“雪妹因为身体太弱，肾脏移植手术失败……”

雪妹难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悲痛像一块巨石落在了我的头顶上，砸碎了我的头，我一下子倒在圈椅上。一时间真是感到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如同亲临在汶川大地震一样，霎时陷入混沌、空无、凄凉、浑噩与茫然。我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我不敢动，好像一动就要陷落黑洞。我缩成一团，手紧紧抓住椅靠，此时椅子也像陀螺一样地旋转起来，瞬间楼也像晃动起来。

我感觉雪没有走远，她并没有死，她内在的生命在变形，变成另一种东西，她就在我的眼前。

我似乎看到了，雪紧闭着那双美丽迷人的眼睛，突出下巴，伸长脖颈。她的周围燃烧着熊熊烈火，火光在她那张惨白的脸上摇曳。这是在哪儿?怎么记不起来了？啊，她已经进了天堂，天堂里的火焰，正在锻造着她的身体！看啊，她在火焰里站起来了，她的身子在火光里翩翩起舞，她的灵魂在火焰上飞升！

天堂虽好，但她对人间还是充满了留恋。看啊，她不是寻到了九寨沟的那个“篝火晚会”了吗？生命的路上有那么多值得细细玩味的东西，她想把这些美好的东西都一起装起来带进天堂！

眼前的情景，把我带进了那个美轮美奂的夜晚。那晚，我们和藏民手牵着手，围着山野里的篝火舞蹈。雪一只手牵着我的手，一只手牵着一个藏族姑娘的手，忘情地唱着、跳着。从她那金嗓子里发出来的歌声，时而高亢，时而低回。轻盈的脚步踏着优美的旋律翩翩起舞，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在轻歌曼舞里，从祥云中款款飘落而下的一群仙女……

在回旅馆的路上，雪还处在极度的亢奋中。走出山坳，眼前一下子明亮起来。雪仰望着太空，惊呼了一声：“啊，银河！”

山里看银河，显得离大地很近，好象真有一条亮光闪闪的河流，贴着地面从你的身边流过。当年坐游船夜观海南岛的亚龙湾时，在波澜壮阔的海上所看见的银河，也许就像这样一条明亮的大河吧。茫茫的银河悬在眼前，仿佛要以它那赤身**拥抱夜色苍茫的大地。真是美得令人惊叹不已。缀满银河的星辰，耀光点点，清晰可见，连光云的银砂子，也颗颗在目，明澈极了。银河中绸缎似的流云起伏着，动荡着，真像是河水在缓缓流动；那河水跟随着浩茫的河床，一直流向了深邃的遥不可知的地方……“喂，喂，”雪呼唤着我，“喂，快来！”

雪正朝银河低垂那昏暗的山峦边跑去。她一只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挥动着；随着臂膀的挥动，红色的下摆时而露出，时而又藏起来。她的身上披着的那张深红色的纱巾，在洒满星光的山地上，显得更加深红。

我一溜烟似的追了上去。可是我总是追不上她，我快，她快，我慢，她慢，她总在我的前面跑。

好像又不是九寨山沟里曾经有过的经历。这是哪儿？“你追不上的！”她嘻嘻地笑着。“你等一等！你不能扔下我！”我拼命地叫着。

“你不要来呀！回去把那本书完成吧！”她向我招手。

她慢慢升上了天空，踩着绸缎似的彩云，拥抱着了一颗星星，那星星把她越带越远……

等我醒来，雪的容貌仍然清晰可见。啊，我的挚友！我的亲人！死神虽然已经吸尽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没有力量摧残你在我心灵里的美颜，你还是润泽着我的心，征服着我的灵；你的嘴唇上、面庞上，依然显得鲜泽，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

……

我那天想入非非。我似乎对生活已别无所求，但愿此生能和雪一起赴约。

但是，在我走向南阳台，瞥见前方左首那个教堂时，我的心里不由得为之一震。这似乎已经成了条件反射，每每望见那个地方，我肩上的责任就给了我沉重的压力。这时，我所见到的银河，它们的轮廓，它们的银光灿烂的表面忽然象有一层外壳似的裂开了，隐藏在里面的东西露出了一角；当时我顿生一念，在前秒钟它还不存在，这时却形成明确的印象，涌进我的脑海；我象醉了似的，再不能想别的事情了。

我急速走进电脑室，端坐在电脑前，双手猛击健盘，把悲伤都化成了不断涌出的文字，以抚慰我那因雪的离去而痛彻心扉的心胸，以宣泄我满腔的感慨。

是的，雪在梦中的嘱托，给了我力量，我要振作起来，完成她的遗作！

（待续二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