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还真没有打算接这电话,可夏一这么一说,她反而甩开了夏一的手,接起了电话。
“小想。”许履文的声音很平静,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令小想轻轻地唔一声。
许履文说,“方便出来见个面吗?”
令小想微微侧过身子,冷淡地说,“不方便。”
许履文像是默默地笑了。他轻叹一声,“我的小想生气了。”
令小想的心不由得狠狠揪痛起来,啪地合上了手机盖。
可是心神俱乱。他的那声叹息,他说,“我的小想……”
夏一凝视着他,不动声色地问,“爱了他多少年?”
令小想更为震惊,“你说什么?”
夏一淡淡地岔开话题,“从今天开始,我的酒吧二十四小时营业。”
令小想奇怪起来,“为什么?你的酒吧这么受爱戴?以至于白天也要营业?”
夏一动动嘴角,说,“这样你随时可以去。”他站起来,“我去洗澡睡觉。”他向前走几步,又回过头来,“你喝多了,别到处乱跑,快睡罢。”
令小想的心轻轻悸动一下,来不及回他的话,只听得手机发出“嘀”地一声响。
是许履文发来了短信:我在楼下等你。直到你肯下来见我为止。
这人可不是疯了。十八岁还是二十岁。还做这么幼稚的事?听上去,还有一点让人发笑的愚蠢。
令小想也不再是十年前的令小想。听到他的声音就雀跃,他只要招招手,她就迫不及待地朝他飞奔。
她就势往沙发上一躺,扯过毯子把整张面孔蒙住。她开始在心里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
夏一洗好了澡,自行找了棉被铺到地板上,大概以为令小想睡着了,嘴里有点不满地抱怨着,“这人,占了别人的床也不说声谢谢。”
令小想默不作声。
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把窗帘吹得胡乱飞起,纱窗缝里扑进来细细雨丝。下雨了。
夏一重新爬起来,走到窗边,准备关窗。
令小想紧跟着跳了起来,扑到他身边。夏一吓了一跳,“咦,你还没睡着啊。”他上下打量她两眼,“难道因为美男在侧之缘故?”
令小想无心与他调笑,目光下俯。果然,许履文的车就停在扁桃树下。在昏暗的路灯光下,夹杂着风雨,却把扁桃树渲染得分外碧绿,在黑夜里赫然显现一种异样的绝美来。
这是这座城市的市树。绝大部分的街道上都密集地栽种此树。它四季常青,永远生机盎然。那又能怎么样,花季短暂,结了果实,即便无风,也会悄然掉落。好脆弱。像爱情。那么漫长的等待过后,原来结局这么易碎,再小心轻放都无法避免。
令小想怔怔地站着。
夏一奇怪起来,“你怎么了?”他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神情凝重起来,“你在看什么?那辆车吗?”
令小想脸色发白。
夏一微微苦笑起来,“是在等你吗?”
令小想不作声,转身就走。换鞋的时候,双手在颤抖。踏出了门,一阵彻骨的凉意扑面而来,夏一在身后嚷,“穿上外套!”
令小想充耳不闻,飞奔下楼。
老房子,没有电梯。五楼。一口气跑下去。
许履文显然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出现,听到动静,打开车门下车来,令小想站在楼道口,几乎是凶狠地嚷,“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干嘛?你……”
他站在雨里,冲她展开一个毫无保留的微笑。雨丝悄无声息地扑在他面上,令小想似乎可以看到,连他的眼睫毛,甚至也沾上了雨滴。
他朝她张开双手。
令小想如遭雷击。
这是她梦想过几千次几万次几亿次的场景。她曾经绝望地想过,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只要一个拥抱就好。这一生,终其一辈子,只要一个拥抱。
如今,他就在这里。在她以为,他不过是晃过她的生命夜空里的那颗星。像一首老歌里曾经吟唱:他们之间,隔着几百万的光年,今生今世都无法越过。
她的眼泪瞬间里便冲进了眼眶,喉咙里生疼得发不出声音。
他还在等她。
她再不迟疑,疾步上前扑到他怀里。无论是地狱,深渊,只要有他在,任何地方都是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