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望海小屋
作者:幻风奇蜥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250

望海山不是一座高山,老远看,那只是一个平缓的大斜坡,从山脚的公路一直到海边的望海崖。山上几乎没有树,有的只是无尽的野花和野草。这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坡,所以政府并没有修路上山,那条公路只是从山脚平静地流过,通向另一边的某个城镇。

一辆多足虫复合体房车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这条人烟稀少的公路上,而且,它还停在了望海山山脚下。

爬山没有消耗多少时间。伊玛身上背的东西是最少的,可是本来就不擅运动的她也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也许是基因作怪吧,有谁见过一只变色龙长途跋涉爬山的?

沃特毕竟和父亲参加过一些冒险活动,他的体能得到了一定的锻炼,当然,他要比伊玛有经验得多。不过说到经验,没有人能比上老纽因了。老骨头到现在,恐怕论经验连图拉尼和爱诺里瓦德也比不上了。论知识,更没有人能赛过他了。只是,老纽因毕竟老了,失去了年轻人的活力,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可是一些特技动作还是做不了了。

尽管如此,一次和郊游差不多的活动并不能影响纽因。虽然这不是真正的寻宝活动,不过这样的远足多少也能唤回他年轻时候的一些记忆吧。老纽因还是带着十足的干劲来做这一次远足的。

傍晚十分,他们总算登上了望海崖。

海浪声哗啦哗啦地震动着周围的空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海浪撞击周围礁石的情形。灯光摇曳在夕阳之下,光亮之下伴随着风铃清脆的撞击声。这里,一座陈旧的小木屋旁,伊玛看到了这座山上唯一的一棵树。树下的泥土似乎整理过,旁边还立着一个浇水壶。

“这里住了人?”伊玛问。

“很久了。”沃特回答,“我想我们最好跟他们打个招呼。”

“在别人家门口露营当然得先打个招呼。”纽因说,“斯蒂芬,你去吧。”

斯蒂芬微微点点头,走上前。

碰巧,门打开了。

“非常感谢您,您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

“……告辞。”

伊玛抬头,斯蒂芬刚好和一个转身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哦!对不起!”他打了个趔趄,转身朝伊玛走来,“……嘿,这不是……”

伊玛见他立马像见了瘟神似地退后几步,然后飞跑起来。

“嘿,别跑啊!”

伊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跑了起来,好像自己的腿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又好像遇到了天敌……她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一下窜到老纽因背后,像老鼠见了猫似地躲在纽因背后。

“怎么了小丫头?”

“嘿,被见我就跑啊!”树说,“真想不到你已经长那么大了。”

伊玛紧紧地抓住纽因的腿,害怕又有点厌恶地看着他。

“请问你是谁?”纽因问道。

“哦……我是树,因库拉伯症研究员。”树快速地介绍自己,“我记得你叫什么来着……伊……伊……”

“你认识伊玛?”纽因问道。

“对对对……伊——玛!”他兴奋地说,“三链体,当时刚把你转化过来的时候,还是个害羞的小家伙呢。”

“谁害羞啦!”她叫道,“大色狼,**……”

“伊玛,怎么这么说话……”老纽因说,“你认识这个人?他刚才说什么?转化过来?三链体?”

“小家伙原形是……”

话没说完,伊玛突然扑了出去,用力按住树的嘴。

沃特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和老纽因一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没什么!”伊玛拍拍身上的灰,起身时又轻轻地踢了一脚树的肚子,害得他又呻吟了一声。

“主人!”

这时候斯蒂芬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女士。

“她们想知道原因。”斯蒂芬说。

纽因走上前,“您好,我们是来度假的,能在你们这借块地露营吗?”

“度假?”那个女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如果是这个理由,恐怕我无法答应。”

“事实上,我们在玩一个寻宝游戏。”老纽因示意沃特把图给他,沃特很快从自己的背包里抽出那皱巴巴的图纸,“看,就是这个。”

他双手把纸展开,递到她面前。

“这……”

她的神色突然大变,然后好像闪电一般快速闪过,又回到了正常的表情。

虽然只是一瞬间,不过众人都留意到了女人神色的异常,“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你们露营吧。不过……”她回头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身,“这里海浪很大,有时候会冲上来,而且有许多贼鸥复合体活动,小心你们的东西,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们。”

话毕,她转身,走进房子。那个看上去比伊玛大几岁的女孩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也走进房间。

“伊玛……伊森那臭小子呢?”

伊玛猛然回头,见树又站了起来。

“不……不知道……”她支吾一声,跑到一边。

“还真奇怪了,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树奇怪地望着他。

她跑到沃特一边,他已经把背包里的压缩帐篷取了出来,那是一只立方体虫子,他用指甲一掐,那虫子立刻膨胀起来。他把虫子扔到地上,很快,虫子就变成了一个立方体形状的帐篷。

“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研究员?”他悄声问她。

“我也不知道……”她答道,同时从自己的背包一个小口袋里掏出这个虫子,现在她也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了。她把帐篷立在沃特的帐篷旁,旁边正好有一块石板,可以当桌子。沃特此时也把图纸取了出来,平展在石板上。

就在这时,山崖下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仿佛打炮似的,连伊玛也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晃了两晃——突然一面水墙从山崖边冒了出来,如一只大手朝着他们拍了过来。几个有经验的冒险者见此突发状况,反应很快,身体一钻就进了帐篷里。可是伊玛和没有帐篷的树就惨了。哗啦一下子,都成了落汤鸡。

“哇啊!”伊玛大叫一声,原本蓬松的头发一下子变得黏糊糊地,粘在他的脸上。

“哈哈,被淋了吧!”沃特钻了出来,嘲笑她。

“哼!”她用力一甩身子,把水弄得沃特一身都是——“哎哟!”

“现在你也全身是水了,哈哈!”伊玛坏笑道。

“哎……”沃特苦笑一声,“完了,地图全湿了。”

石板上,地图已经完全变了个颜色。伊玛双手插腰无奈地看着沃特,摇了摇头。要是他晚拿出来一秒,也许地图就不会被打湿了。

“我们没有火,而且用火不安全。”沃特无奈道,“只能让她们帮我们弄干了。”他望向木屋。

太阳已经藏在了海平面之下。伊玛留意到,一条亮晶晶的海草挂在木屋的屋顶上。

咚!咚!

“你是?”

“外面有些冷,我能进来吗?”伊玛问。

女人回头望了望,然后又把头探出去看了看——四具帐篷立在那里。树离开了,但走之前还依依不舍地望了望伊玛,那眼神并不是在看一个女孩,而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神秘的东西。

伊玛鄙夷地回他一眼,然后他离开了。

“好的,进来吧。”

屋子里唯一的亮光来自一盏陈旧的油灯,如今又被一张方形的纸遮挡着,所以屋子里比以往又昏暗了一分。伊玛抓着画板,和那个比她大一些的姐姐坐在一个炕皮兽边——这种温顺的野兽一生有90%时间在睡觉,而睡觉的时候身上一圈一圈的皮肤毛孔就会散发出热气。她把手放在离怪物不远的地方,享受着它带来的温暖。变色龙本身是冷血动物,但伊玛却有一些恒温动物的特性——虽然她的标准体温只有30度。

她取出画笔,就这个昏暗的房间描绘了起来。伊玛发现,只有绘画才能真正让她的身体温暖起来。她的手调色绘画就像肖邦弹钢琴那样得心应手,眼睛看着屋子内唯一有亮光的那个小角落,一手抓着调色盘一手快速地在纸上挥舞着。她发现,原来这才是真正让她感到兴奋的东西。

这种兴奋的感觉很熟悉,但却又给了她一种奇怪的羞耻感。

“你画得真好。”

这个扎着辫子的姑娘凑了过来,她笑了笑,也许在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笑容并没有被她注意到。不过伊玛还是看到她脸上的轮廓变化。她看上去很友好,伊玛心想。

她快速地描绘她的样貌,画纸上那个人魔幻般地变换着。不消五分钟,她笔锋一收,完成了画作。她把画纸撕了下来,友好地递到她的手中。

“送给你。”她说。

“谢谢。”她接过画纸,那简直就是伊玛眼里看到的东西,比照片还要真实细致。“你画得像真的一样。”

可是她拿着画纸的手是颤抖的。

“我该走了。”伊玛起身,收拾好工具,“拜拜。”

她目送她离开,然后又看了那画一眼。

“怎么?”

那女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她没有答话,把画纸飞快地塞到一个抽屉里。

抽屉里,还有另外一张画纸。画纸的一角,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一个横置的数字8,无限的符号。符号的后面,是签名。

苏恩。

“我们不能把这张图给这些人。”女人说。

她走到那张挂在油灯前的图前,此时这张图上已经不只是几个图案和线条那么简单了。在油灯下,几条荧光绿色的文字出现在了图纸上——工整地书写在几个图案的边缘。

她扯下图纸,把它撕成了几片,然后扔进油灯里。

火光跳跃着,屋子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然后又归于沉寂。

“什么?”

沃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实话告诉你们吧,那并不是一张假图,是我的丈夫留下遗产,不久前被别人偷走了。”女人的话语中有些伤感,眼睛侧到一边盯着地面,“不过就算给你们,你们也不可能进去的,只有他那类人才可以进入那里……”

“那可是我们的东西!你怎么可以随便烧掉别人的……”

沃特的语气里喜怒参半,喜则在于那张藏宝图是真的,而怒则在于,这张藏宝图,可能引向某个大秘密的藏宝图,居然被烧了。

纽因闻言也吃了一惊。他不得不重新整理他的记忆——那张图没有那么简单,一定用某种手法隐藏了什么线索……

“入口我告诉你们无妨,就在望海崖脚下,只有退潮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女人说,“那里是入口,可是从来没有人能进去过。”

伊玛看着女人身后那姑娘,她的样子很是难为情,可是却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她们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伊玛想。

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次远足似乎就到此为止了。首先,图没了,所谓的寻宝游戏已经失去了依托。即便图在手,他们的活动也无法进行了。因为这场游戏已经变了质,一场真正冒险并不是两个小孩了一老一仆所能应付的。

“看来这次远足要到此为止了。”老纽因转身道。

“不,我们下去看看。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沃特说道。

此时正是清晨,海潮刚刚退去不久。仆人斯蒂芬走到悬崖边,朝下望了望。

“有一个岩洞,老爷。”

纽因闻言,思考片刻。

“我们就下去看看吧,涨潮了就上来。”

“我们送你们下去吧。”女人说,姑娘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条又粗又结实的麻绳。她以熟练地手法把麻绳绑在屋旁的大树树干上,然后走到崖边,把绳子扔了下去。

“跟着我们来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