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丽梅告别，临行时，她欲言又止。我不知道她想问什么，似乎又能猜到。那眼神，并不是短时间告别的意思，倒像永远不见了。

公交车卷着尘土拐出了视线。孟芊靠近了我，一只手挎上了我的手臂。昔日里她那快乐的眼神消失了，笼罩着忧郁。我抚摸了一下她的秀发，强作欢颜，说谢谢你照顾她。

孟芊将头扭向一边，不过，很快就展开了笑颜，说走吧，该上课了。

这个时间，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因为语文老师请假，上午有两节课是自习课，后两节，也都是不重要的生物课和体育课。我们虽然说要回学校，却向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我们的心理都是矛盾的，姜丽梅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女友，她刚走，我们便这样走在一起，可是，我们走得是那样自然，那样心有灵犀。

孟芊说：哥，我们会伤害了丽梅姐。

我说不会的。

她说：但愿不会吧，应该不会，你是我哥哥，他是我嫂子。我这个角色她应该明白，其他人也明白，我自己也明白。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心肺就清明了很多，和孟芊保持着半步的距离，沿着向学校方向的路走去。

前不久，我破坏了祖宗的规矩，将我知道的关于辟邪的事情都告诉了孟芊，也告诉了她我得到辟邪的事情。没想到的是，孟芊对我所谓的秘密，并不动容，只是安顿我自己要将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告诉孟芊这件事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犹豫，就是觉得她应该知道我这件事。当我说到梦中女孩的时候，孟芊的目光才亮了起来，并且十分激动。她说她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宝贝，但是喜欢梦境中的女孩。于是，她一遍一遍地问我女孩的细节，直到我将关于那女孩所有的记忆都说出来，她还意犹未尽。

此后的日子，她经常缠着我讲梦中女孩的样子和我心里的感受，我每次讲了，她都很陶醉的样子。只是，故事里在没有辟邪出现，她要求我，哪怕是编，也不要提及辟邪。

现在，我仍然在给她讲这个故事。

故事讲完了，她说：你相信缘分吗？

我说：很难说，不相信吧，有时候又不得不信。相信吧，缘分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她闭着眼睛往前走。

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她说我在体会你梦中的感觉。她的双手举在前面，走得很慢，很调皮的样子。马路并不平坦，她走得很小心，前面倘若有树，她用指尖一碰触，便改了个方向继续向前。

有几次，我真想过去牵着她的手，让她在梦中安全行走，可是，想想刚刚离开的姜丽梅，还是忍住了。

孟芊闭着眼睛说：我能猜到你想什么？

我说：是吗，说说看。

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说：你想牵着我的手，保护我的安全。可是你在犹豫。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她张开眼睛，看着我，眼里晶莹欲滴。那真是一双好看的眼睛，眼光里流动着温婉和善良。我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波澜起伏，终于坚持不住，挣扎着逃离了她的目光。

孟芊说：我们都是好人啊，好人就要承受一些别人无法承受的东西。此刻的孟芊，一点也不像从前我眼里的孟芊，她有这么重的心思，而此前，她时而活泼得像只兔子，时而安静得像金秋朗月。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从来没有对谁有过要求，甚至看不出**。而此时，她全然改变了我对她的印象。

这是个聪明、坚忍的女子，她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却坚持着不去破坏另一份本应该自己得到的美好。我心里原来对她的怜惜，现在已经变成深深的尊敬。我隐约感觉，我们之间，我们的冷静一旦爆发了，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我不敢再想下去。心念一动间，我说：孟芊，你能帮我做件事吗？

孟芊几乎没犹豫，脱口而出：你说，我愿意。

我说：我们一起研究一下辟邪的来龙去脉，破解冯家族谱缺页的秘密，找到蜀门辟邪村大概的地理位置。

孟芊刚要张嘴说话，我立刻拦住了她的话头：你不要拒绝，我只相信你一个人能帮我，不管做成什么样，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思路多一些。这件事，我们要分头去做，你地理学的好，就按照我和你说过的线索，在四川境内查找蜀门辟邪村。我继续努力，破解其他秘密。

孟芊点了点头，说：本来我不想知道太多，但是你这样信任我，又是你的事，我自然会用心。我忽然也对这些秘密感兴趣了。

我握住了她的好看的手。手，冰凉。

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的能力、见识和手中能够找到的资料，对破解这些秘密，简直是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