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四十五上接番外二【七日谈】的7－邪月当空

为了逃到卡缪拉的势力范围之外，他们拼命地跑啊跑。

奔波了大概快三个小时，吹雪和东伊尔才终于在不死世界的地下遗迹废墟里找到几扇像是快要坏掉的传送门似的的物体。真红眼的不死龙说它也不肯定到底哪一扇才是通向地面的，时间太久，自己也不记得当初和同伴是从哪扇门进来的。吹雪没时间管那么多：“只要能到有信号的地方就好！最差我联络菲迪亚斯或者亚兰达来接我们！！”

暴雪王子赌运还可，当他一出现在绿洲岛埃斯佩利亚的土地上时，第一时间就给时翔士发了即时讯息。

“他还知道回来！！”虽然是生气地说着这话，但得知吹雪还好端端地逃出生天时，菲迪亚斯还是忍不住有点高兴地从沙发上弹起――大家苦等的出气筒终于回来了。“我去接他！”

当吹雪平安回到恩底弥翁城的时候，才晓得迎接他的脸一张张表情到底有多臭。东伊尔从那每一张脸所反馈的信息中读出类似于“罪魁祸首”的责难意味。“……怎么了？”

诸君的面部表情又转成铁壁的冰山：你还好意思问？！！

“……你的宝贝妹妹莫名其妙地捅了爱德一刀，甚至还想攻击凯撒。”终焉王冷静直接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事实，也不管吹雪和东伊尔一齐惶恐般的惊讶，更懒得管他们一定会大声回问的“为什么”。“现在你可~回来了，替我们问问明日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强行忍住心中巨大的震惊和突发事态造成的措手不及，坚韧的暴雪王子咬牙地点了头。

围困住明日香的奥利哈刚结界仍然未退，荧绿的光芒能盖过她身上血红的诱因，所幸她终于冷静下来，也终于等到了兄长的平安归来。她敲打着结界的内壁，看到吹雪的脸让她有了一丝期盼：“哥哥……放我出去！”

这样的局面让吹雪感到难过，一旁的闪电同学也一脸痛心疾首，哀叹着局面为什么会糟糕至此。

“明日香你冷静一下……大家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你禁锢起来……到底是为什么，你竟然会攻击爱德，甚至还要攻击亮？”荧绿的结界壁透着一丝无情的冰冷，但是吹雪又想不到什么其它能保证妹妹绝对冷静的方法。

“我也说不清楚……本来我只是想做好一个蛋糕来这边探望一下十代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了红色之后，我的理智和我所见的世界都莫名地扭曲了。”

“红色？！”

“明明醒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刚才被我们说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瞳色就突然变化，并意图攻击凯撒。”美寿知以为他完全不知情，即使地给他做了补充解释。

手骨被攥紧得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吹雪从齿缝间恶狠狠地挤出一个名字：“卡缪拉……………………”

“卡缪拉？！”这个有种很“果然”的名字听得斋王心里一抖，自己预感的方向完全没错。

吹雪站起身，转向疑惑的DARKHEROS，或者猜到五六分的队友，止不住的憎恶在眉间抽动着：“昨天下午，我们还在望星岛本岛上的时候，卡缪拉突然发来加密信息说要约我去不死王国－赫鲁巴尼亚密谈一些事，我本能地拒绝，但是她说她已经在我的队友身上下了咒药，如果不去的话后果自负。你们也知道那只蛇蝎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于是我以最快速度赶到它的地下王国。卡缪拉说它在我的队友身上下了一种咒药，能让人类决斗者的体质向精灵转化……还有，症状之一是‘会被红色诱惑’。”

听起来挺玄乎，但是从吹雪极为认真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何况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适合开玩笑。东伊尔立刻严肃补充，明日香很可能是被卡缪拉的意识操纵了也说不定。

“这么说，卡缪拉的首要目标很可能是十代？”

“嗯，因为她很忌惮霸王的存在……因为霸王身在恩底弥翁城的关系，听她说暗黑界已经拒绝了参加黑暗盟约。”

听到“黑暗盟约”一词的时候，不知情的人们一脸迷惑和诧异，知情的精灵们已经脸色黯然。

“你们怎么了，一个个脸色比乌黑的酱碗还……”万丈目其实很想说自己这身黑不溜秋的衣服。

“这不明摆着的吗……卡缪拉意图纠结精灵界所有无主的黑暗属性精灵组成一支黑暗军势全力进攻恩底弥翁城！！”

“但是精灵界的黑暗势力也各有所属，它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召集所有？！”翔同学很显然不能理解卡缪拉的手段为何会如此有效。毕竟来说这类事就如政治一样难以理解。

“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黑暗盟约’的威力。”海皇洛琳摇摇头，“黑暗盟约’以DARKNESS之名树立盟约的旗帜，由一方领主发出号召，它只要使其它黑暗势力相信深居在黑暗海的那位BOSS的意识已经觉醒于精灵界，那么黑暗盟约就可以强制所有无主的黑暗属性精灵参加到那只大军里去。”

“所以，”AMUNEARU将大家的视线引导到吹雪身上，“卡缪拉根本不是要约吹雪君去密谈什么，它根本就是要将他扣在那里当联盟战旗，或者傀儡。而且黑暗盟约的第二效果是――‘若DARKNESS的代言者觉醒，则全体盟军可以得到其力量的庇荫’。但我猜卡缪拉并非希望吹雪身上的DARKNESS意识觉醒，这次的战斗算是因它的私欲而起，它当然希望能藉着操纵DARKNESS傀儡……或者只要持有DAKRNESS意识的信物就可以统领黑暗盟军。”

“老师你怎么知道……”

“……黑暗盟约在精灵界的蕾雅精灵之间也不算什么太过秘密的事。更何况经历过好几次黑暗盟约事件发生的我们。”尤贝尔说。

“所以，吹雪君。”老师的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仿佛是要竭尽全力地去忠告，“如果黑暗盟军真的攻击恩底弥翁城，拜托你千万不要出现在战场。”

“唉？为什么？！我也能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吹雪一愣，随即高声抗议。如果DARKNESS的可能代言者不存在于卡缪拉那边，黑暗盟约不就因为没有象征物而失效了吗？再者，卡缪拉胆敢对自己的妹妹下毒手，这笔账没理由不去讨回来。

“不，”智谋者果断地否定了他意图为妹妹复仇的决意，再说这里想找罪魁祸首算账的人足够排成足球队，“你只会成为战场上最危险的定时炸弹。”

这个兵临城下的前夜似乎比人的一生都悠远漫长。

客厅里的时钟喀嗒喀嗒地摇晃着古老的钟摆，却催不起大部分决斗者和精灵们一丝的睡意。这一晚的事虽然多少有些事不关己，但是却没有谁能够保证自己可以高高挂起。在这一段旅程将大家维系起来的不仅仅有时效性的队友关系，还有各司其职的通力合作。不同于平时的线上游戏，虽然这也是某种形式的线上游戏，但却比任何一次都真实，每件东西在手中交换，握在手中武器的沉甸感，都会让他们将自己的职业信以为真，好像他们命中注定就是一个无坚不摧的牢固团队。而这个时候，团队里的队友出事了闯祸了，其他队友不分亲疏都会觉得心里多多少少有种难过让自己憋闷。

但这种难过的表现毕竟因人而异。我们在遇到大灾难的时候，并不可能强求每个人都长时间沉湎在一种悲哀的情绪中久久不能自拔。积极的生活态度要求我们在彻底悲痛和认真反省过后，及早地恢复到正常的心理状态。

比如，DARKNESS社团的诸君都不回自己的住处了，反而像是为了给谁庆贺劫后余生一样，一窝蜂地跑来挤占DARKHEROS社团的领地。反正魔导王的邀请函里给了他们包下半层楼的权利，不用白不用，剩下的其他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洛奇去厨房的超级大冰柜里取出许多冰与各色的饮料，在客厅角落的吧台开始扮演调酒师给姐姐和朋友们有模有样地开始调酒。

吹雪接受美寿知的建议，先让明日香闭上眼睛，然后让老师解除结界的咒缚，给她戴上滤色护目镜。当视野中没有了红色，明日香也就不会像刚才那样充满定时炸弹般的危险，然后冰与露娜带她去换下了沾血的衣裙。吹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脱力地坐到房间一角的沙发上，才想起来自己和东伊尔奔跑了三小时到现在都没有怎么休息过。

客厅里挤满了旅游的决斗者和精灵们，地上一个个矮小的软皮圆凳，茶几上一盘盘的水果和一包包的零食，数个垃圾篓侍立旁边就完全能证明问题。虽然已经给明日香暂时戴上护目镜规避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这片空间里所有任何类似红色的物体都被诸君风驰电掣般地收拾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坐了几分钟之后，东伊尔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用手肘捅捅自己的宿主：“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啊？”

“你不记得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凯撒么？”

他记起了真红眼不死龙的请托，但又突然觉得，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这个过程简直耗尽了自己毕生的力气。

在火山口的那次决斗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可是亮几时竟然让自己觉得去见他好像要走上一条不归的道路？

吹雪站在挚友的房间门口准备敲门。

那门虚掩着，所留出的缝隙正好不多不少能看见对面的房门有谁进进出出。

与丸藤亮门对门的，不偏不倚正好是爱德－菲尼克斯。

东伊尔似乎能读出此刻宿主内心的挣扎：神啊，为什么如此对我两面夹击……

最终他放弃了敲门，敲门只会让更多的目光聚集到自己的身上然后如芒在背，于是闪身直接进了好友的房间。

破灭女神坐在宿主的对面，干巴巴地看着那个地狱鬼人面无表情地整理自己的卡组。

“亮……”那一丁点可怜的勇气在地狱凯撒的伟大阴影下，让他的声音比蚊子的嗡嗡声还要纤细。

“吹雪。”丸藤亮的态度不是很热络，但也抬起头看向吹雪，他基本猜得到对方为何而来。“坐。”

尽管那个坐字下面可能是如坐针毡，可是就算是烙饼的锅，现在的地狱凯撒说了坐吹雪一时也不好干站着，还得老老实实地把屁股贴上去。

“关于今天明日香的过激行为……”解释和道歉是必要的过程，但是要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开启这样一个过程，在今天来说确实非常有难度。这不是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吹雪估量得出妹妹那莫名其妙的一刀下去造成的后果到底有多么严重――会将原本就有一些小间隙的双方关系给真正劈成两半……都说不定。

“我没事，”他的语调平静得像是没有任何微澜的死水，“我也不怪她。”

“那你是在介意爱德的伤？”

“…………”他没有搭话。

洛琳在旁边做了一个摊手的示意，仿佛是用腹语在替宿主回答：你觉得他可能不介意吗？

果然如此。凭交情，丸藤亮固然不会因为这种多半是过失的伤害而为难天上院兄妹；再说地狱凯撒的人生一向洒脱，横竖看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但是态度都明朗到这个份上了，吹雪发现自己平日里那套可以解困的花言巧语在他的面前就像卡住了的磁带，很难理清头绪。

当然，丸藤亮也不愧是天上院吹雪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去相救的挚友。

仿佛是洞悉了吹雪此刻内心的纠结绝对不亚于自己，他抢先一步开口打破了这房间内紧绷的沉默：“若解释对你来说太过困难，那就不要解释。”

“亮……不要误会，我……”天哪，他好像误会很大！！要怎么解释他才会接受，自己才能毫发无损地走出这个房间！！

“我没有要求你在眼下承担责任……我也并不想因为今天的事故去责难你。这个世界上不期的事情总是太多，我们防不胜防。爱德会受伤我并非没有责任……就当我们扯平了，不要再提最好。”

哈？！

这是什么状况？！

难道这样就完结了？！

你这么几句话就把我酝酿了十分钟的高浓度足以灌晕任何冷酷冷漠冷淡人士歉意以及内疚混合物一下子彻底打发了？！

“……那，这样算是原谅我了？”仍然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说过不会要求你在眼下承担责任……但并不意味着大战完结之后你就可以逃掉检讨书。把你刚才酝酿了十分钟的高浓度足以灌晕任何冷酷冷漠冷淡人士歉意以及内疚找个银行存起来，到时候可以多产生一点字数的利息。”别忘了，你需要征得的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原谅，而是包括爱德在内的所有人的谅解。

从好友的房间里出来，暴雪王子和他的契约精灵好像从地狱的边缘逛了一圈终于逃出生天。

出于代替妹妹的歉意，他想去探视一下爱德现在怎样。从房间里出来的亚兰达告诉客厅里的大家说爱德刚才醒了一下，自己的宿主还在继续努力修复他的伤口，但确信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大家或是欢呼或是庆幸，或是为那个不幸的少年祈祷。只要爱德能早一点康复，自己就能少一点负罪感。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凌晨两点的时候，除了还在为爱德忙碌的人们，其他的社团成员都各自觅地打起盹来。客厅宽大的沙发上七歪八倒地分布着决斗者和各自的契约精灵，逮住沙发的靠垫当枕头，就那样居然都鼾声如牛地顺利集体登陆周公OL。

因为凤凰神极度坚持自己宿主的身上绝对不能留伤疤，已经忙碌了几个小时的炼金术师只好叹气地吩咐次元魔术师去自己的药箱把专门祛疤的药膏拿来。亚兰达再次路过客厅的时候，偶然发现天上院吹雪独自在阳台上笔挺地站着，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诡异气息，仿佛一具骇人的雕像。

「为什么要道歉。」

面具里传来DARKNESS冰冷的质问。

『我只是为我的错承担该承担的责任而已。』

吹雪也用自己的倔强和那个黑暗意识对上。

「动手的又不是你。」

『但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就是我的过错。身为社团领导者，连自己的队员都约束不了，不过是个无能罢了。』

「人类真是愚蠢，个个都像你这样有被害妄想吗？」

『闭嘴！你又不是人类，你怎么知道我们人类为什么要用这样勇于承担的方式来生活！！』

「人类？用勇于承担的方式来生活……太可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

黑暗意识的嘲笑让吹雪顿时心烦意乱。

「某个舍弃了自身高贵身份的愚者，妄想以人类的方式去生存，为他所重视的灵魂去承担一切……结果呢，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拯救不了，一遍遍重复目睹死亡的剧目上演……如果真的想以人类的方式生活，为什么又要让自己保持非人类的力量？如果真想忘记自己的过去，又为什么要不断提示自己的过往的记忆……还有你……想要以人类的身份、用勇于承担的方式去生活，为何又要一次次依靠我DARKNESS的力量为你渡过难关？」

我……

忽然，他的眼前闪过那块被踩在脚底的GX大赛徽章。

「你甚至连你朋友一半的自立勇气都没有。」

所以说，你终归还是我DARKNESS忠实的信徒罢了……

褐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动摇。

最后的最后，他的视域被一双黑色的手影完全蒙蔽。

安格玛巫王挤在洛琳的房间沉沉睡去，全然没有觉察宿主已经陷入了浩劫般的脆弱。哪怕这脆弱只有万分之一秒的时长，都足够给予真正的黑暗意识以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