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拜托
作者:上树开花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691

(一百零三)

下隽城郊野

一队人数为3125人的骑兵团迅速地移动着,士兵们没有戴头盔,代替它的是两道又高又厚且散出光泽的护颈。若不是他们身上那岩浆般的红色“黑龙甲”,和前头扛着翔龙枪,即带着翔龙旗的钢枪的士兵,恐怕人们还认不出他们是江东扬州,南大将军邵军的部队。

这里是第一军的最后一支部队撤离了,第一集团军的第二军第一骑兵团,也就是“烈风骑士团”,高顺亲手栽培出来的另一支资深精锐部队,负责打扫完战场后充当殿军。

这支部队本来是为别的将才训练的,但到后来,这支部队还是给了主力军第一军,继续由高顺充当他们的渠义。

高顺持枪跃马,带头军前。江东军在下隽城的驻扎使得公民警卫队顺便在这里连通了一条直达艾县城的军道。强大的机动性和顺畅的道路使得这支部队行动异常迅速。

“烈风骑士团”在战场上只是负责殿后,不过他们曾经以无人死亡的记录刺入孙坚的一支残军,吞掉了两千多人,俘虏了五百多人。士兵们中只有少数几人受了不重的皮外伤。

五月的风儿,虽然逼近夏天的炎热,但夜晚还是遮挡不住寒冷的侵袭。高顺抖了抖身上的“将军型”黑龙甲,钢环和牛皮发出柔韧的胶着声,高顺掏出怀表,已是半夜了。鹰锐的眼睛使得他看到路边被整出一大块草地,他有意停靠下来让部队休息一下,部队走得太急,清理完战场的任务是在这日下午才结束的。

五月一日的这夜,是个非凡的日子,就在今天,有人被作为日后的赌注;就在今天,一场圆桌会议在南昌城展开,两大诸侯阵营高端会话。

“厄……~~~”高顺的胸口猛地冲上一股气来,猛猛地灼伤他的肩膀,高顺暗骂又来了,他的左掌抚摸着肩膀的伤口,牙齿撕出咝咝声。

后面上来一个身着锁子铠,也就是扬州和豫州民警和特警的那种铠甲,后背一个黑包的青年男子策马上前,关心地问道:“高军长,可是伤口又痛了?”

“恩。”高顺的额头淌下一条水流,脸色骤然苍白,无力地答道:“每天的半夜,我的伤口总要复发一次痛楚,一阵突然的剧痛之后,便会失去知觉,哎,这伤口可真是折磨我!”

“哎…………~可真是难为你了,高军长,待回扬州之后,家师定会有法子来为你解除苦难,以普之力,也只能暂时做到消痛而已,这道伤口极深,已伤及筋血,家师能以刀切开伤口,然后灌以药汁,再缝合。只不过鄙人学艺不精,不然,早就帮军长祛除这痛苦了。”那男子惭愧地说着,然后将包翻过来,取出一只瓷瓶,道:“这瓶止痛药高军长先敷上。”

高顺接过瓷瓶,然后解下身上装甲,露出一块曝露着红斑的皮肤,上面有类似于溃疡的创面,高顺洒下药粉,肩头一震,随后他敞了口气,舒声道:“这药真灵,我的肩膀又恢复如初了。多谢你了,吴长老。”

那名男子正是华佗的大弟子,广陵人吴普,由于得到华佗精湛的医术的真传,并且本身具有很高的医德和人品,成为了铸剑城长老院的一名黑衣长老,他在铸剑城的陆军医院是副院长,每年来那找他看病的人不计其数。当然,那里还有华佗的二弟子彭城人樊阿,樊阿精通针灸,专通人寿延绵。

吴普由于是大弟子,所以学得些华佗的手术技术,但毕竟还没学到家,也不敢轻易给高顺开刀,只是给他些药物暂时镇住痛楚。这一次打仗在外,是开春季节的时候,怕军中和战区闹瘟疫,华佗就让大弟子带一帮大夫出来,既是一种锻炼,也是防范于未然。

“没什么,只是军长你这伤口开始发烂,这金疮药虽然有很好的消炎作用,可连日来军队马不停蹄地行进,而且高军长你在战时又一马当先,这对你的伤口很不利啊。你可必须要少活动左手,好好静养,这样早点抵达扬州接受家师治疗,好得也更快更彻底啊。”吴普说道。

高顺脸皮泛红,嘴角蠕动着,却没有开口。吴普又道:“高军长,普知道你英勇善战,锐不可挡,可主公曾说,‘身体是生存的本钱’,倘若每日再打杀下去,这条手臂恐怕要废掉。”

“啊?!好好好,顺就依长老所言吧,可是,这战争时刻,你叫我如何是好。”高顺无奈地摆了摆手,瞬息间,高顺回忆起人们对华佗的评价来,虽然人们都说他是神医,但一想起那剖开伤口,再灌伤口的情形,他便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颤。他也听说过在开刀之前华佗给人喝一碗“麻敷散”,人就会没了感觉,开刀会不痛,但那也是十分新鲜,闻所未闻,高顺忧愁的面容挂满了担忧。

在这个时代,要他上战场他说不怕死,但让他开刀他就怕了。

“哎……不能让病痛来迁就你,只有你来迁就病痛,你若是不迁就它,它也不会来照顾你。”吴普的话音一狠,高顺一怔,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部队就这样继续行进着。

前头传来一阵铁蹄声,高顺左手一拉缰绳,扯住跨下雪白的江东骏(军)马,枪头开花朝天横推,迅速拉停了队伍。

这黑天黑夜,伸手不见五指,即使士兵们每人手持一支火把,看到的也只是一圈暗黄色。高顺一皱眉,睫毛眨了一眨,定睛一穿,看到了一丝岌岌而来的红色长龙。

“敢问对面是江东军的高顺高将军么??!!”前头传来一阵喝问。

高顺伸头一探,招呼士兵放下警惕而立的长兵器,耳朵一抖,前头又是一阵问声:“可是江东军的高顺高将军?”

高顺打马上前,这回儿他看清楚了,是黄忠,随行不过百来个骑士。

“没错,在下是江东军第一军副军长高顺,正带殿军折往扬州!”高顺又上去几步,大声喝道:“对面的可是刘荆州军黄汉升将军?!”

“正是在下。”两人相对,黄忠的头上滚下几颗汗珠,他舞了舞手中的凤嘴大刀,一路倒提又上前几步,跨下的鲜卑赤马轻轻地唬了一声。

“今夜带人追赶将军而来,别无他意,只为一事相求。”黄忠突然有些低声下气,他已经在往年的军旅生涯之中被磨掉了棱角。

“什么事只管说,你我两家联盟,不必客气。”高顺大笑起来,“近闻刘荆州缺粮,该不会是汉升兄军中粮草不济吧。我这一军是殿军,多余粮草倒已经被先头部队先送回扬州了。”

“不是不是。”黄忠连忙打住高顺的猜测,“犬子半月前忽患重病,在下帮忙笼络了几个荆州名医,却都看不好,在下听闻扬州医者无数,医术高超,更有几位神医坐镇,所以希望高军长能带犬子去扬州治病,病一愈,在下便让人将犬子接回。望将军成全!”道毕黄忠翻下马鞍来,单跪抱拳施了一礼。看他那样,也真是够着急的了。

“哦??”高顺和吴普对视一惊,两人一齐翻下马来,高顺连忙上前,将黄忠扶起,说道:“黄将军无须忧虑,此事容易,高某自带令公子去扬州。

只不过,现在可否与令公子见一见面,我部三日后便抵达豫章郡重镇南昌城,那里的医疗设施十分齐全,正好可带令公子去。而且,华神医的大弟子吴普正好随军同往,可让令公子出来让吴先生先看一看病情。”

“哦?”黄忠闻言一喜,连忙对后面摆了摆手,一辆两轮马车很快被一名军士赶到人前。黄忠大步流星赶到车前,撩开窗帘,只见里头躺着一个穿着素装的青年男子,面色苍白地靠在右边,皮肤发黄且瘦弱,病绺绺的样子。

吴普提着黑包快步走到身前,黄忠想此人就是华佗大弟子,连忙道:“先生快请,犬子就在车中。”

“好,令公子今岁几何?”吴普边走边问。

“年方二十。”

“哦。”吴普怔了一下,然后走到车前,黄忠之子黄叙被两名大汉吃力地拉了出来,抬在担架之上。吴普伸出手来为他把脉,斟酌片刻,对他说道:“请公子把舌苔露出来。”

黄叙已经清醒,伸出舌头。吴普暗暗点头,又问:“公子平时哪里不适?可是经常腹痛?”

黄叙点了点头。

吴普又问:“痛在何处?”

黄叙摸了摸自己的上腹,他的脸色苍白如腊,而眼圈之间又泛着淡红。吴普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黄忠一旁早已是心急如焚,道:“犬子半月前吐血,然后晕厥,服了几味药都不管用。夜晚出恭时排出的都是黑色的。半月下来,已经折磨成这样了。”黄忠有些哽咽。

吴普又是点头,看着黄忠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那杀声赫赫的样子,他道:“公子在半月前可吃过什么食物?”

黄叙难为地摆了摆身子,没有力气。黄忠道:“那日他喝了些酒。”

“酒?什么酒,喝了多少?”吴普问道。

“是江东的‘珍珠白’,那是几个扬州商人送给我的,这一瓶我一直舍不得喝,那日犬子回家,在下就把这酒给了他,谁知他一口气便喝光了。随后醉了,半夜醒来呕吐不止,早上呕出鲜血,然后便晕厥了。”黄忠看了一眼这些江东军人们,似乎有些不爽,他也后悔,怎么把这酒给自己儿子喝,想来也是这酒出了猫腻。

“恩,看来是过度饮酒,伤了胃,导致胃大量出血。哎,都半个月过去了,怎么现在才想到我们。”吴普埋怨道,突然场景一片沉默,黄忠满脸惭愧地呆滞在那儿。吴普恍然大悟,自己在江东那套说词不是在荆州行得通的,他们怎么会想到把他们带到自己这里来治。

“令公子的病是急病,‘珍珠白’是江东果酒中烈中之烈,与平常所谓的佳酿比之是大大过之。这酒一下,令公子的胃便被酒给灼伤,胃出血,然后伴随着呕血,黑便。半个月一来,人便大量失血,晕厥和无力是正常的,而且身体缺水。若是再晚上半个月或一个月,恐怕就无力回天了。”吴普沉着冷静地说道。

“啊?!那可怎么办?”黄忠惊道。

“还好送的及时,而且令公子还年轻,虽消瘦了这么多但筋骨很好。放心吧,我自然将他治好。目前需要的,就是把胃里的伤口止住血,我这有几道药方,可以给令公子速配。另外,现在不要给他吃东西,过两天之后情况好转,再给他喝些米汤。”吴普说道。

“好,好,多谢先生了。”黄忠虎目中看到了一丝希望,膝盖颤抖着几要接触到地面。高顺上前扶住了他,笑着道:“黄将军不用担心,吴先生既然说能治好,就放心吧。”

“大恩在前,忠无以回报。犬子如今这副腔调,请恕无礼之罪。”黄忠深深地看着高,吴两人。

“哪里的话。”高顺应道,吴普在后已经招来一辆稳当的四轮马车,那是给重大伤员的专车,全骑兵团也只有五十辆,都赶在队中央,现在心急火燎地给弄到前头。车里面有软床药箱,还有一名随军护士。

“快快快,把人送到这车上。”吴普招呼军士将黄叙送到车上。黄忠望着儿子的身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同时,看到那宽敞的车厢和美丽的年轻女子,他的心中落下了一块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