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中考成绩
作者:秋日神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592

因为劳动得太晚了,阿文乘不上校车回去。他向同学成桂珍借了几块钱,借的时候阿文内心里想了个问题:不知道这几块钱能不能还给人家?

阿文心里头一直想念的家啊,多么渴望着回去,一个多月的艰苦无疑让人觉得家徒四壁的家也是个让人欣喜回去的地方,更何况能和家人一样重聚在一起呢!

公车在祠堂坪停了,车身摇晃一一下。阿文背着书包,搬着箱子、箱子底下还提着个旅行袋,狼狈地从公交车上挤了下来。

再次踏上熟悉的村庄,伤感和开心交织在他心窝里,他如历经沧桑的老战士一样回乡,身后一个月如何过来的,当中的苦痛只有他自己明白罢了。夜里学校的沉寂,总让他想起热热闹闹的祠堂坪,月明人依楼,两行热泪静静淌出;在教室里睡不着,他总想起家里的床还有熟睡的弟弟。泪水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从他眼眶滑落,在他已经静静睡去的时候。

路经祠堂,阿文停下步子伫立望着这座房屋。它研究陈旧地存在着,如同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一样守在村庄的一角。

“文,你回来啦。”噢,是父亲的声音,他正蹲在远处的一堆钢条旁边向我挥手:“你快会见吧,他们(我的弟弟)已经买好菜了。我等会回去,你先回去。”

看着父亲穿着一身肮脏的衣服在远远站着,他那古铜的脸上的笑纹依旧深刻着,却蕴涵着无穷的甜蜜。阿文回想起那一幕在晨雾中的道别,内心真是太多的话说不出口,泪光如同星星一样布满在眼眶里,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便咬着嘴唇回家了。

回到家里倍感亲切,家里那熟悉的阴霉气息,那家具,那墙上贴的东西,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家里显得比过去都整洁。弟弟都好,在我住进学校的时候我们就很少见面了。一个月积压着太多的话,却激动得无从说起。凝聚起了神情我们大家在厅里坐在了一起,谈笑风生,可阿文却没告诉过他们在学校的的事情。

阿文问起家里的情况,问起父亲的时候,弟弟的笑容荡漾开笑容来:“你走了之后,爸在家成天不知道写点什么东西。后来才知道他承包了村里的一项建筑工程,要给村里建个农贸市场。他最近可都是个大忙人了,每天都很勤奋地工作了。”听到这里,阿文和弟弟一样乐开了花,或许是因为往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晚上我饱餐了一顿,把米饭当作过去的苦恼吃进了肚子里去了。肚子鼓胀得快像阿文那古怪的书包了。所有的一切会很快消化掉的,包括过去的苦头。

夜深的时候,父亲找阿文聊天。他们父子俩倒不像父子,更像朋友。促膝长谈间,父亲几度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生活中的艰难苦恨已经染白了他的头发。父亲那缕缕的白发间,阿文看见了自己的惆怅——父亲老了。

瓦顶的天窗外的繁星见证里屋子里的这对父子如此贴近地在一起。

阿文依旧心存着怨恨,但生活如此的艰辛让他明白,自己无法抱怨别人的过错,即使别人把他伤害得伤痕累累,他也懒得去给别人做明细帐,他一生只有一个姿态,高昂起头,好好地走向前去,好好地活下去!

和父亲的一直聊到第二天的黎明,很快东方泛白。父亲说带阿文出去吃了个早餐,阿文没去,只想好好睡个觉。父亲也随后去上班了。那天很快就入梦了,没有蚊子,没有烦恼,睡得很踏实。

三天的中考过程中显得漫长,走过来后却回过头去觉得又是如此的短暂。或许这种感觉正是古人说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吧”其实许多东西都是有个结束的,想着那个结束,而不要想着开始,事情就很快会过去。

中考过程中,阿文还想着如果国家发生战争就好了,他会毅然参军去。这样的话中考就可以搁一边,不用多想了。中考过程中没有战争发生,阿文也还是顺利完成了他的中考。他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他觉得自己对得起父母兄弟,他真的用功和尽力了。阿文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中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也或许是自己背起行囊走进打工流了。要是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能赚钱养家人,这何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呢!怎么能说是最坏的打算呢?!总之,他想了很多,很多,恍然间,他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

为了了减轻家庭的经济负担,阿文找了份暑期工。在村庄里的一个电子作坊上班。先前老板还觉得阿文年纪过大,不想让他干。阿文执意要干的诚意,让老板接受了他这个大个子。老板是村民,承接了一些电子玩具元件的加工业务,所以开了这个家庭作坊,在里面工作的都是村里人家的孩子,初中一年级的居多,还有不少的小学生。共计二十来人只有。阿文在这二十个小毛孩中算是老大哥了。阿赢却一直叫他哥哥不要去做这样的事情,理由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混在一起,形象不太好。他是维护他哥哥的脸面罢了,但他哥哥并不领情,笑嘻嘻地回应他: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赚钱,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光荣的事情,我并不觉得丢脸,不自强那才丢脸。阿文怂恿阿赢去,可他死活不去,后来阿文在那里面做得不错,做得很开心,阿赢却还是去了。

祠堂坪上的招聘启事上写着平均一个月有120元,可实际情况是按件计算的话,一般只有90元左右,工资虽然少,可毕竟这是一份可以凭借自己努力赚钱的工作,阿文比做任何家庭作业都认真对待着,不敢有一点马虎。倘若在公司里发生事情了,损失的不只是自己掉胳膊掉腿那样简单,而且还会牵累别人。很多时候,阿文总是把别人看得比自己还重。

在工作过程中阿文和村里的孩子工作在一起,同吃喝,朝夕相处,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好朋友。女孩子都叫阿文为哥哥,那甜甜的叫声那样的亲切,使得阿文有点飘飘然。除了家里的弟弟,他似乎没过跟人家很亲密交往过,更别提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后来在那些女孩子的提议下,阿文与她们结拜成为了兄妹。阿文忘记不了这件事。

那一天和平常一样的忙碌,窗外荔枝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噪声跟作坊的情况挺对调的。作坊里的焊机,唧唧咋咋地响着,吹风机更是轰隆轰隆着。一群小伙子小女孩们很用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片大好的劳动场景。

阿文要把成品送进房间里检验去,过道上有一毛钱纸币,已经被许多脚板**过了,显得像一小片咸菜。阿文从那上面跨了过去。一毛钱还买不到一颗好吃的糖,阿文想。

把货交到房子里去了,他和霞妹一同从里边出来了。走着走着,霞妹来到刚才的一毛钱跟前蹲了下去她把那脏兮兮的一毛钱收在了手里,拍去了上面的秽土,她嘴里还嘀咕着:“谁掉了的呢?”阿文倒是不解,一毛钱她怎么都还在意啊?小气包一个!他不经意问霞妹:“拣来干什么啊?!不就一毛钱嘛,没什么用。”霞妹理直气壮告诉她身边的这个大伙子:“你没有看见这一毛钱上有我们国家的国徽吗?被人这样踩脏了,你忍受得来吗?”高大的阿文马上缩水了,在这个比他小六个年头的小女孩面前成了个小矮人。

阿文由衷地欣赏着那些孩子,他们有纯洁和善良的心灵,这是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东西。阿文觉得他们是他的老师,在成长的过程中,许多美德如老去的果实一样从我们身上剥落下来,可我们却不知道。阿文热切地希望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陪伴这些年轻朋友度过一个个难关去。阿文真诚地想融入到别人的世界中去,与他们共喜忧,成为他们的真心朋友。

和这二十个孩子交上了朋友,友谊辐射开来,阿文成为了村里所有孩子的朋友。名副其实的“孩子王”了。不少小孩子还经常上门找他玩,家长们也希望着阿文能够多跟他们家的孩子交流,好让孩子们能好好做人。阿文在村里人眼中总是个品学兼优的人。不管这个论断是否确切,阿文的成长过程中渴求过关爱和理解,也得到了许多人的周济,他比一般的孩子都深刻理解奉献的意义。

有一分光,发一分热,能帮助孩子们成长起来,未必不是一件值得去奉献的事情。就这样,阿文跟村里的孩子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阿文工作很勤奋,他牺牲了所有空闲的时间而一头扎进了工作中去。这世界有一种人,希望和目标就是这种人的生命。喜欢劳动的阿文激发了所有员工的竞争意识。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长得很富态,平易近人,她常到作坊里与员工一起干活。她很欣赏阿文这样的小伙子,所以在空闲时候会找阿文闲聊上几句,谈人生、理想,鼓励阿文要勇敢地践行自己的人生信念。阿文深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不管明天去哪里,希望就是他生命的全部了,他始终会怀抱着希望,勇敢地坚强地迎接风雨的洗礼。

这个躁热的夏天里,阿文一直很勤恳地工作,时间如白驹过隙,公布成绩和录取院校的那一天很快到了。

那一天,阿文选择了把自己的校服再次窗上——白色蓝领的T恤,深蓝色的运动裤,呵呵、、、、、、、依旧合身。可阿文却从镜子里头发现自己长大了很多似的。当然,今天学校里没有规定要穿校服的,可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穿校服到学校了。所以很珍惜这次“机会”。

小工友们给了他们的大哥哥很诚挚的祝福,阿文还是忐忑不安地上了校车。

这是一个阴天,臃肿的云层似有坍塌下来的危险。可再怎么也没比去看中考成绩的同学心情沉重。校车里一片沉寂,校车的引擎符合着学子们的心跳声,嘟哝嘟哝开动了。

又回到了学校了,走进校门。时光如同被凝固了一样。

熙熙嚷嚷的学生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教学楼下的大厅里。阿文想起了初来报道的那一幕幕,而那一天和今天相比,相同的是阿文依旧是人群中形影相吊,不同的是所有的人都已经长大了。许多同学从家里穿来了花花绿绿的衣服,阿文还差点认不出那些朝夕相处了三年的老同学了。

我远远地看着这群学生,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了,虽然我们之间有许多没交上朋友。不熟悉可并不陌生。街头碰到面了还能认出这个是我的校友,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和我一样想呢?

教学楼的铁闸拉开了,那声音那样的熟悉。它打开了阿文的那一个多月的回忆。所有的学生都蜂拥和回到各班级看次去了。热闹的广场上却只剩下阿文伫立在那愣愣地看着教学楼。随后他缓缓地向教学楼里走去了。

当我快到班里了,许多同学都从教室里陆陆续续出来了。有依旧笑嘻嘻的,更多的是垂头丧气,说着些尽是倒霉的话。阿文心里有点发凉,安慰自己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到了教室,只见三五成群的同学积聚在一起闲谈阔论。聊着暑假所做的事情以及即将要去的学校的小道消息。整个教室唧唧喳喳的,阿文想起了他上班的手工作坊,伙伴们一定还在忙着做事情了。

见到久违的同学,阿文很开心,他喜欢这样热闹的氛围,纵使他不是当中热闹的一份子。教室后面的门已经被同学围得水泄不通了。阿文挤进了人群.

或许在不少同学眼中我这样糟糕的学习成绩会顺理成章地进技校学习,可上天没有安排我去的意思,而是安排了我回到了母校的高中部。我在人群中细盯着24号——张吉文,考试成绩XX,全班排名:29,录取中学:南城中学。我看清楚了,一个字都没有错,如同跑马胜利后大呼一声:呀!

阿文这个“三哥”竟然考上了高中,成为了当年中考全班最大的一批黑马。

当时有个傲慢的同学凑了过来,推推阿文的胳膊说:“你考得这么好,真好啊,考试时候抄袭谁的呢?”阿文很生气。诚实是做人的一个基本素质,阿文的爷爷和母亲虽然读书不多,但他们深明白这点,所以阿文没有作弊的传统。阿文铿锵有力地回答他的这个同学:“这是我很努力得来的,我实实在在考取的!”

这位落榜的富家子弟后来和阿文进入了同一所高中。因为他家有钱,有钱可以买许多东西,包括学位。而阿文因为这样心里有个疙瘩。他觉得现实有许多不公正,但他不会怨天尤人,他不相信钱能买到所有的努力,他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去争取和维护公平,以争取不花钱也能与有钱人一样的机遇平等,所以他要加倍努力。

阿文知道自己考上了高中后,他开心得不得了。同学的祝福像花香一样让他陶醉。他有点喝醉后的感觉,飘飘然的。他想到了《儒林外史》的范进,赶紧把情感收拢了。

初三的班主任汤老师也笑得合不拢嘴:“恭喜你了,阿吉(老师对阿文的昵称),你真的太棒了,我为你感到欣慰!很开心!”

阿文笑嘻嘻地向他的老师鞠了个躬:“谢谢您,老师,我也真的很开心。呵呵。”

突然有件事情如同电光一样闪过脑海,阿文匆匆穿过了人流。飞快地跑下了教学楼,绕过大厅而跨过一个花圃,路过一个停车场,朝着西去的林荫道一路飞奔着。冲进了一片住宅区,三两步便来到了B栋201房间门前。

缓和了一下呼吸,咚咚地地敲起了门。门吱嘎一下开了。时老师看见了我显然很开心,这可以从他抖动的嘴巴看得出,他赶紧把这个一直心疼着的孩子请进了房子。老师依旧那样亲切和蔼,阿文想着。

时老师把我请进了屋子,兰老师也从房间里笑呵呵地出来看我了,问我中考成绩怎么样了?

阿文叹了口气,脸一沉,憋着劲说:“考得很不理想,只考到了个普通高中,又得在这里呆三年了,本想去东莞中学的呢,现在又没希望了。”

时老师推了推阿文:“你得了吧,你那破烂成绩你以为我不知道啊?考了个高中真是谢天谢地了,真替你家开心啊!”

大家都乐开了花。

傍晚的时候我没在时老师家吃饭,我得赶回家里去把这个消息带给我的家人。因为在老师家呆久了,又错过了校车,学校里已经空无一人了。身无分银的阿文只好步行回家。

从南城中学到雅园管理区有8里左右的路程,走的话得花费两个来小时才能到家。对于别的孩子来说这段路程可能远得有点吓人。可阿文不知道走过多少回了,三年来坐不上校车的事多的是,没钱就走路回去。晚修放学也都还走过呢。一路上的花木和村庄都与阿文结下了不解之缘。

似乎感觉到脚踏青云,阿文很快到了家,这一趟走得最为轻松了。在家里心急如焚的父亲和弟弟正在等着阿文的消息,见阿文回来了,都围着他转问结果。阿文把结果告诉他们,家里顿然爆发了一阵欢呼,连墙壁上的蜘蛛网也像喇叭一样震动,小壁虎看见对头也找地方躲了起来。阿文的家沉浸在一片欢乐中。晦气重重的家啊!就让这片欢笑给你洗礼吧,你也该振奋起精神了,未来的日子会更好的!阿文让幸福冲刷得有点眩晕。

村里与阿文一同就读中学的将近四十人中,考上高中的也只有四个。这四个孩子成为了村里人的骄傲。村里人一直觉得阿文这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能考上高中是理所当然的,可没有人了解阿文被人叫“三哥”的苦闷不堪还有那一个多月的卧薪尝胆。他也明白了,人往往会注重结果,而往往忽略了过程。我为我这次的成功打心底感到光荣与自豪,相信自己,你真的了不起!

所有的一切情感都会在岁月的流淌中平伏下来甚至发白,惟有不变的是岁月还会给人制造出更多的喜乐哀怨。阿文不久后,结束了他的暑期工,开始了应对他的高中生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