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我已经中了千面活佛的杀气指，忍痛反手向他刺出一剑，把他逼退。
千面活佛一落地，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心里一惊，立刻尝试运起内力，果然和聂隐所说一样，内力运行缓慢异常。如此同时，周天行负伤走出来，正想向我攻击。
“天行，你不要出手，让为师亲手清理门户。”说着，千面活佛还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
我没时间看他“精湛”的演技，心里只是在盘算如何脱身，如今在几乎失去内力的情况下，想杀掉千面活佛是不可能的了。向默默无言的明珠望了一眼，我只好选择逃跑。
不过，千面活佛显然不打算放过我，他向周天行要来长剑，便向我发动猛烈进攻，每处发招，都向我身上的要害处招呼过来。
我身上的伤口依然血流不止，疼痛锥心刺骨，眼见千面活佛袭来，正欲上前招架，不料甫一动弹，全身一阵剧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看来现在强行运气让经脉难以承受。不过眼见千面活佛疾步攻来，我杏目微翕，轻叱一声，长剑幻化无数花蕊，有如一道千万锋芒镶嵌的屏障，倾轧向对方身前。
千面活佛却是江湖老手，修炼过上邪剑法后，虽然为了怕被武林正道认出，把剑法溶入到丹霞剑法中，但威力依旧厉害无比。
此时见到我的剑招，隐约分辨出同样是上邪剑法，虽然没有内力，但四年前曾经吃过聂隐亏的他，如今不敢轻慢。一剑一指同出，分取我的肩上腹下。
我却是浅笑一声，手中长剑层层迭进，仿佛那长剑一时暴涨数尺一般，霎时将那千面活佛笼罩在剑影之中，一袭绿衣轻挪曼舞，那如聚如簇的剑影依旧停留在虚空之中，如此同时却已转身背朝千面活佛，右手平伸，剑柄一转又由正手变为反手，柔腰轻扭，接着这旋转之势长剑剑尖急戮而下，迅疾绝伦的刺向他肋下。
千面活佛吓了一跳，他料想不到我在没有内力的支持下，依旧能凭精妙的剑式反功。在能够看清我的动作时，他手中的剑已经刺在空处，眼前只有绿色倩影，以及肋下躁动的长剑。
周天行和明珠在旁边看着，都浮现诧异，惊惧诸般神色，然而迟疑却是该出不出手。
不过，千面活佛毕竟是超级高手。只见他身形一矮，侧身一旋已经让过我的剑锋，他的剑锋芒急拨而回，杀气指则同时刺向我的下盘。交手电光火石之间，攻守迭变，让人目不暇接。
我此时踉跄退避一旁，身上碧绿裙装已被原本的鲜血润透。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千面活佛纵横江湖多年，招式以沉稳狠辣见长，若不是见明珠和周天行在场，他定必更加狠辣。
夜色已深，银月当空，华光掩映，雪白的锋刃仿佛一丛丛镀着冰冷金银的荆棘一般。
我呼吸急促，但见千面活佛离自己数尺，若不能把他打倒，看来今晚我便要葬身此处。想到这里，我更加不能犹豫，因为时间拖得越长，没有内力的我，更加危险万分。于是，双肩一沉，长剑刺出更疾。
忽然，仿佛千面活佛在我身前凭空消失了一般，我的剑尖所指已经只有依稀一道淡淡的影像，而森森寒气霎时笼罩住过来，却是千面活佛的杀气指，他在空中一个腾挪，双指从天而落，攻向我的天灵大穴。
我再顾不得其他，飞身而起，用肉掌抵挡，意欲在凌空截住他攻势。但千面活佛的指罡雄浑，呼呼作响。
“噗！”
一阵骨肉被刺破的声音，我顿止落势，揉身而返，谁知左脚方始触地，千面活佛的剑罡顿时罩住自己周身，心中顿时暗惊，千钧一发之际，借右足之力，避开锋利的刀峰，然而右膝又传来剧痛，脚下顿时失衡，往一旁的明珠哪里跌倒下去。
明珠也不知道怎么会事，她看见那个曾经喜欢的人满身鲜血时，忍不住阵阵心痛。尽管父亲说她背叛了，尽管她现在是个女子，尽管她不喜欢自己，尽管……
她，还是在替她心痛。
看见她跌倒过来，明珠终究伸手把她接住。
……
“明珠！？”我愕然回头，不敢相信接着我的人是她，心里顿时又惊又喜。
明珠脸上早已经没有冷漠，但她没有看我，只是满脸泪水向千面活佛求道：“爹，放过她吧！”
千面活佛没想过明珠会这样说话，心中冷然一笑，表面却作出沉重的样子，“明珠，爹不是不肯放过她，但是丹霞派决不能让这种欺师灭祖的叛徒活下去。”
我看得一阵呕心，推开明珠，道：“你要杀便杀，我是不会求你的。”
死也不会！
千面活佛正想如此，一招丹阳日落，顿时呼啸而出，我刚上提剑迎击，但却拉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由痛哼一声，右手长剑几欲拿捏不稳。
我心中一怔，明白不能力敌，于是忍痛避开千面活佛的剑，转身把剑架在明珠的脖子上。
“明珠！”耳边，响起周天行愤怒的声音
我咬牙对向冲过来的千面活佛和周天行道了声：“不要过来！”便架着明珠，捡路而去，朝着沉沉黑幕中飞奔而去。
清冷的月夜，惨淡的光华洒落在沉沉的夜中，应着后山深林中树木的沙沙之声，让人毛骨悚然，寒不自胜。足下浅草之上已经噙着点点露珠，一路磕磕绊绊，我的衣襟已被血然湿成一片。
我被杀气指洞穿的左掌，伤势深可见骨，此时依旧鲜血淋漓，丝毫没有凝结的迹象，带着明珠狂奔了许久，此时已经觉得头脑中一阵紧接一阵的晕眩。明珠不但没有挣扎，相反奋力扶持。若不然，我只怕一步都不能行走。
明珠扭头却见身边的女子脸上血色渐渐消逝，额上冷汗涔涔，奔行愈久，她身形愈慢。到现在不过倚仗毅力一直在苦苦支撑，顿觉眼中一阵酸涩。
她不明白，为何刚才要救她？
好一会儿，忽然身前仿佛两道巨大黑影倾轧而来，却是一处峪谷，两侧峭壁相峙矗立高耸，千仞都不足以形容其高，中间只有一条十数尺宽的缝隙可以容人通行。
入谷的一瞬间，仿佛天色霎时变得无比阴沉，明珠听得耳畔的呼吸声愈来愈显的急促，只觉得心如绞割，她仰首看了头顶那一线青白夜空，忽然轻声对她道：“海棠姐姐，先休息一下吧！”
我闻然一怔，立刻惊喜地看着她，问道：“明珠，你还关心我吗？”
明珠苦涩一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死，尽管……尽管爹说你背叛了师们。”
我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同样苦笑道：“原来你还没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他……是我爹！”
“……”
两人一阵沉默，我只好坐下来恢复体力，同时包扎左手的伤口。
许久，明珠幽幽的声音响起来，“爹他说，你的现在的身体是聂隐的妻子，我想问你，你现在究竟是夜惊航，还是……计玉瑶？”
我动作一僵，半响才缓缓道：“……我是海棠！”
明珠神色一呆，接着凄然一笑，喃喃道：“是啊，海棠……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不是他，也不是她。”
明珠苍白的脸色让我看得心痛，我柔声道：“但是，不管我变成怎么样，你依旧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妹。明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背叛师门，更加没做过伤害你和大师兄的事情。”
眼前的女子，正紧张的看着自己，仿佛在等待什么。在明珠眼中，隐约看见哪个温柔的二师兄……片刻，一丝笑容在她脸上绽放，明珠甜甜一笑，“我相信你了……”
“噗！”
明珠久违的笑容让我心里一宽，正要想拉她一起坐下，突然从后面射来一道锋利的寒光，一瞬间从她胸口贯穿，那飞溅的鲜血染红了我满脸满眼，仿佛间，我耳边还回荡着那清脆的笑声，还有那句“我相信你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