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猜疑和不安中度过，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该来的它总是会来。

封云涛和林运宣在这宜人的月光下，警惕的望着山下，没有人说话，就连在半山腰的鬼子也没有人说话。

这样的寂静让人感到可怕……

借着月光，在视力能及的山下小路，模模糊糊的走来了一群人，近了，又近了，似乎还有谩骂的声音。

林运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打了个冷颤。

这群人推推搡搡的到了山下，被树和山石挡住了，只能听到含含混混的声音，显然是有人的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封云涛知道敌人一定在搞什么阴谋，林运宣就觉着心跳加速，他又一个不好的预感，他觉着自己的心在往下坠，但没到最后时刻，他还抱着一丝侥幸，但愿自己的心法不是真的，但愿不是。

山下传来喊话声，打断了夜间垛山的寂静，也彻底击碎了林运宣的幻想。

“山上的**弟兄，八路听着，林大队长听好了，你看看站在前边的这个人是谁？你要看好啦，不要做后悔的事。”一听这嗓子就知道是林家沟村得那个无赖泼皮。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林运宣觉着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来，手不由得紧紧的握住了手枪，打摆子似得打着哆嗦。封云涛觉着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把手默默的放在林运宣的肩膀上，拍了几下。

岗村中队长一看上山没有反应，挥手把绑着的人又往前推了推，示意把堵在嘴里的东西给掏了出来。

“儿子啊，宣儿啊，是爹啊，这些畜生不得好死，儿啊。”被绑的人大声的喊了起来，原来小鬼子在林奇来的建议下，把林运宣的老父亲，年迈的老族长林进三从睡梦中拖了出来，不顾老头子年老体弱，一路推着搡着驾着拖着来到了垛山，老头子的脚后跟都磨得鲜血淋淋，他不停的倒吸着凉气。

“爹，你别怕，爹，儿子在这里，狗娘养的小鬼子，有本事朝着爷爷来，欺负一个老人，你他娘的算的哪门子好汉。”林运宣气的浑身哆嗦，安抚着老人，大声的骂着小鬼子。

“林运宣，六叔，我是你大侄子林奇来啊，六叔啊，识时务者为俊杰，老祖宗在皇军手里，你就不想想抗拒皇军的下场？六叔，不是大侄子我说你，跟着**有什么好啊，混了这么多年，你才是个副大队长，到皇军这边吧，皇军说了，只要你放下武器，把八路押过来，立马就给你个大队长，还放了老祖宗，报你一家平安团圆，要不有什么后果，六叔，你是明白人，比我懂得多，你自己考虑吧！”

敢情论起辈分，林运宣还是这个无赖的父辈，林运宣可是了解这无赖的本质，在村子里什么坏事没干过啊，去年还因为非礼村东头的小寡妇被老族长在祠堂里按照家规，责打了四十鞭子，林奇来一直记恨在心，这次可被他抓住机会了。

“呸，数典忘祖的东西，你也配姓林？老林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爹，你别害怕，我这就救你，爹，你等着，我这就想法子救你。”林运宣到了这个时候头脑反而冷静了许多，他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只是一边想一边安慰着老爷子。

老头子必经年龄大了，经验多，他熟读三国，精通历史，他知道儿子的难处，“运宣，儿啊，你就别管爹啦，自古忠义不能双全，这些爹都懂，爹老了，爹不糊涂，爹活了八十多岁，有你们这些孝顺的孩子，爹知足，儿啊，尽忠朝廷，精忠报国，这是大义，儿啊，你千万不可糊涂，爹不怕死，都这把子年纪了，什么福爹也享过啦，运宣吾儿，老林家不能背恩负义，你吃着朝廷的俸禄，就该杀敌报国，不要挂牵爹，儿啊，记住啊。”

岗村不愿意了，啊，我把你绑来是让你劝你儿子归降的，不是让你跑来进行爱国教育的，“八嘎，老头，你的死啦死啦的。”举刀要砍。

“我日你八辈祖宗，小鬼子，我日你先人。”在山上的林运宣急眼了，封云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也不管岗村站在山石后边只露出一点身子，他操起手枪就对着岗村瞄准。

关键时候，在山腰有人站出来拦住了岗村，“太君，且慢！”

岗村一看是林奇来，他放下了刀，“你的，什么意思的干活？”

林运宣一看鬼子放下了刀，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封云涛擦了擦汗，放下了手中的枪。

林奇来献着媚笑，“太君，这老不死的现在不能杀。”

“噢？为什么？”

“太君，咱们可以把这糟老头子推在前边，嘿嘿，皇军跟在后边，往山上进攻，可他们还有什么能耐。”

岗村会意的笑了，“吆西，林的，你的大大的好。”

老族长林进三一听知道不妙，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奇来骂道:“好你个孽障，老林家哪辈子作孽啊，出了你这么个畜生，畜生啊，老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呜呜呜。”老汉伤心极了。

林奇来上前就是一脚，“老不死的，别装腔作势了，老子怎么了，从别人家拿点吃的拿点钱花，玩个女人，关你个老不死的什么事，老子可忘不了那四十棍，老不死的，老子今天让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林进三倒在山石上，头撞破了，血流满面，他挣扎着爬了起来，嘴唇哆嗦着，手在抖着，说不出话来。

林运宣在山上看见了，他高声怒骂，“你等着，林奇来，老子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林奇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他心里害怕嘴还是很硬，“好啊，六叔，大侄子奉陪，我怕什么，孤身一人，哼哼，拖上你们一家，值得！”

岗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招呼人拖起老族长林进三就要带人往山上冲，老族长知道这样儿子很犯难，他趁着鬼子不防备，一头撞上了岗村，两个人咕咕噜噜的滚了几十米，岗村爬起来这个气啊，他气得忘了林奇来的劝告，一刀下去，老族长本能的一闪，“啊”的一声惨叫，老族长林进三的一条胳臂被齐齐的砍了下来，老族长昏死了过去。

林运宣看到了举起的刀，听到了老头子的惨叫声，他眼泪刷的下来了，手握成拳头，狠狠的打在岩石上，也不知道疼了。

封云涛大怒，指挥着国共两军的士兵，瞄准林奇来和鬼子们，一阵齐射，那个林家沟的无赖和泼皮死的不能再死了，他成了林家沟人的一个耻辱，和他血缘近的族人在全村人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随着鬼子的火力射上山来，山上刚才还在射击的士兵倒下了一大半，林老爷子的惨叫激怒了这些勇士，但也给鬼子制造了机会。

封云涛中弹了，他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胳臂受伤的林运宣，艰难的点了点头，林运宣高声说道：“兄弟，你就放心吧，我，还有这些弟兄们，都不是孬种。”

封云涛牺牲了，林运宣看了看身边的十几个国共士兵，“走，拿起枪来，杀鬼子去！”

林运宣打着弟兄们冲了出去。

枪声响了……

随后一片寂静。

鬼子们抬着一句句尸体，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着得老族长林进三疼醒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他摇摇晃晃的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走着走着，他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垂危的老族长老泪纵横，他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啊，疼啊，疼死爹啦。”

第二天，林家沟的人得到了信赶来，就见老族长用一只仅存的胳臂搂在儿子，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