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远轻笑一声：“如果你依旧坚持，这几十米就是你人生最后的路了。”

语气迅速冰冷下来。

四周的空气温度都似乎下降了许多，孙武只觉自己的心跳又莫名其妙的加速，加速，再加速。

――这是内力的应用，跟“王霸之气”毫无关系。

周志远拦着孙武脖颈的左手，内力缓慢而源源不绝的渗入孙武的身体。

没有经过修炼的躯体，丝毫未察觉到这股内力的入侵，但身体本能的加快了新陈代谢，以抵挡这内力入侵的压力。

是压力还是助力，全在周志远一念之间。

这，就是他研读东方不败注释的《葵花宝典》，所得到的领悟。

对躯体的认识更加透彻，思维开始有意的去剖析更为细微的那些东西。

当这个“剖析”的阶段走到最后并且成功得到突破，就是传说中的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是境界的一种，并非你内力多深厚，招式多精妙可得。内力庞大你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却绝对获得不了先天境界的人对天地万物的感悟。

内力高深招式精妙，在对敌之间，按境界来说便是一力降十会。

拥有先天境界对万物的感悟，便是见微知著，渐渐进入玄奥而莫可名状的世界。

这就是有些传说中的高手，明明朴实无华平平淡淡，甚至速度缓慢的一剑或一掌，却让敌人生出绝对无法抵挡的感觉。

不是无法抵挡，而是你以为无法抵挡。

说得远了，视线再次转移回向阳酒店的天台。

孙武压力倍增，气氛可称肃杀。

“让你找的律师，找到没有？”突兀的问话，语气自然的就像先前一切未曾发生一般。

肃杀的气氛顿时一消而空，极大的反差让孙武一时间答不出话来。

愣了一愣，孙武的思维中产生了一股乱流，这股乱流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他本能的答道：“还没有……”

话音刚落孙武便醒悟过来，一滴冷汗从他额头渗出。这种失去理智思维能力的情况，在他卧底生涯中从未出现过。

所以他还活着，而为了同一个目标，那些知道存在却不知哪儿存在的同僚们，全部渺无音讯。上个月的十六，孙武同总部汇报过情况。按时汇报情况的，也只有他一人。

汇报时间不是固定的，采用了（X＋1）×2－5的公式，X所代表的是上一次汇报的日子。

若数目超出本月的日期数字，便减去这个月的天数，得到下个月汇报的日期。若依旧超出，便再减下个月的天数，直到得出可用的确切日期。

他们的目标，是拔出大陆中部一个存在已久，却鲜为人知的毒品生产地。

它或许很大或许很小，大酒店小饭馆、小作坊甚至豆腐店，它可能在任何一个地方。

孙武和他的同僚们，这一次接到的任务是相同的――进入中部地下势力，得到足够分量的身份。

有了身份才有可能发现“它”的存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它”很谨慎，出货量不多却源源不绝，而且很会挑时机。东南亚的货足够时，“它”便潜伏着，等到缺货时，“它”就会出来替代东南亚的货源。

“它”的人脉很广，却只跟最顶端的一拨人打交道。

人们只知道毒品出自缅甸等地，丝毫不知在大陆中部，有这么一个骇人听闻的“它”。

若非机缘巧合，否则那些缉毒特警们，永远也不会得到丝毫消息。

周志远对这一切丝毫不知情。

他喜欢有正义感的人，更喜欢有正义感的警察。

吃百样米，自然养百样人。

有的警察贪污受贿吃喝肚圆，有的警察却尽责尽力不畏生死。

喜欢他的前提当然是不会威胁到自身安全，那一股内力渗入孙武的身体，缓缓修复着他脏腑的暗伤。

但这股内力也会被周志远所感知，在一公里的范围内。

“找个律师不难，我要最好的，贵一点不怕。”周志远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说着：“陈彪的资产不少，全部转移过来要些手段，可以的话尽量将他变成自己人。”

“他”指的自然是那个还没纳入视线的律师。

“这些产业我不要，转到你名下。以后不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出面，向阳帮的老大就是孙武。”

孙武脑子有些混乱，支吾半天最终问出这么个话：“你之前让我改名字不是……”

“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想变孙悟空？下辈子吧。”周志远哈哈一笑，拍了拍孙武的肩膀，转身朝天台楼梯间的铁门走去。

“是，周哥。”孙武看着周志远的背影，不知是什么样的心绪，让他喊出这几个。

直到周志远的背影再也看不见，直到整个天台只剩下孙武一人。

被人信任、认可的感觉，是一种充实，是一种幸福。

现在这个时候，国家交给他的任务，更多的便成了一种心理负担。

一边是可以说绝对信任的周志远，金钱财物甚至名头尽数给予。一边是随着他成长，不断在视野中出现的“党”和“国家”。

孙武陷入了两难。

是选择忠诚，还是选择……

不！

孙武摇了摇头，一丝清明在脑海中闪现。

都是忠诚！

对周志远这个老大的忠诚，对党和国家的忠诚，这两者似乎并不冲突。

内力一事是否要回报，周志远杀人他亲眼所见，这又是否要拘捕。党和国家交给他的任务，是否要跟周志远交代，对周志远的感激又是否要倾诉。

这一切，都被他忽略了。他现在脑海中只有这么一段话：忠义不可两全，但忠诚可以兼同。

坦白……

这个词没有出现在孙武的脑海，或者某一瞬间出现过，在下一个瞬间便拍散了。

当一个人敲开另外一个人的心门，便会产生感情。这感情就会让人失去理智，做出一些原本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

孙武曾经宣誓，忠诚于党和国家。在今天以前的他，认为自己会永远永远的坚定下去，心中的坚持不会有一丝动摇。

人性的弱点，谁也逃不开。

周志远因为惜才，给了孙武一个机会。若按他在武侠世界的作风，不从者杀之毫无一丝考虑。

但这是现实世界，这一点在周志远心中或有不同。

现实便是现实，武侠便是武侠，这是周志远心中认定的真理，是他世界观的地基。

这个“现实”是否是曾经的现实，这一点他绝不会让自己去考虑――这有可能动摇他世界观的根基。

一个人的思想若产生颠覆，不是成神，就是成神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