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伦城以东的大海，人称南海。

南海和拉菲海一样，都是横贯世界东西方的兰蒂斯大洋的近岸海洋。在南海，大陆架直插海底，构成了东方大陆的支撑。

距离土伦海岸一百海里的水下，一艘潜艇在缓慢地由南向北游弋。

这是一艘“岸”级战略潜艇，艇身漆黑，庞大的艇身像一头蓝鲸，只是蓝鲸与它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粒小虾。潜艇移动的路线非常小心，贴着南越国领海水域的边缘行驶，始终保持在公海水域内。

艇长格林中校站在指挥舱里，看着海域图，眉头紧皱。

格林毕业于摩尼著名的军事院校黑石军校，毕业的时候，他成绩平平，是个很不起眼的毕业生。然而，短短六年时间，他从一个见习尉官，成长为摩尼战略核潜艇的艇长，而他的年纪只有二十八岁。这在摩尼海军中十分少见。

身边的桌上摆放着一杯咖啡，是勤务兵在两个一个小时之前送来的，却是一滴未少。

格林中校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咖啡上。

“现在是几点了?”格林问道。

“威灵顿时间中午12点，上都时间夜晚12点。”副官说道。。南越国与中央帝国同处一个时区，上都时间也就是南越的时间。威灵顿是摩尼国首都，与上都刚好相差12个小时。

摩尼国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这与他们的国家战略有关。摩尼国东西方都是海洋，经过二百年的发展，摩尼国国力大为增强，打破了苏克的单极强权，成为能够与苏克相抗衡的一流强国。随着国力的增长，摩尼对海外资源的需求大增，这使得摩尼的国家利益延伸到了海外，遍布世界各个角落，这包括能源，也包括贸易市场。

国家利益的安全就是国家安全。不管是海外石油天然气受到遏制，还是海外市场出现不利于摩尼的波动，都意味着国家利益受到威胁，而利益的损失，将直接导致国内社会结构的失衡，威胁公共安全。所以，为了确保国家安全，摩尼国优先发展海军，强大的舰队是摩尼国家利益的保障。

摩尼国至少有二十艘“岸”级战略潜艇。这些潜艇上配备有战略武器，能够在广阔的海洋里，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对敌对方发动战略攻击。这样的攻击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到目前为之，战略潜艇能做的事，就是在海洋下面例行巡航。但这绝对不是说战略潜艇没有用，事实上，战略潜艇的存在，不是为了发动真正攻击，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攻击。任何一个国家如果想跟摩尼叫板，它首先就得考虑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拦截“岸”级潜艇发射的战略导弹。这些导弹能够轻而易举地突破拦截网，攻击任何一个战略目标，包括一个国家的行政首脑所在地和能源交通枢纽。考虑的结果当然是否定的，因为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对辽阔的海洋进行全天候全海域防范。于是，他们必须向摩尼妥协。

格林中校的红珊瑚号战略潜艇在南海巡航。只是，这次巡航任务不是例行的。摩尼国战略潜艇的例行航线，从来没有接近过南越国的海域，在东方，他们可能会接近甚至深入到中央帝国、苏克帝国的海域，但几乎没有来过南海。这是因为，在南越，摩尼国的国家利益并不突出，摩尼与南越有一些小规模的贸易往来，但都是无关紧要的，南越也没有摩尼需要的石油，似乎也看不出南越国会对摩尼国的国家利益构成什么威胁。

所以，当格林中校接到巡航任务时，还以为是上面搞错了。

他很快就发现，上面没有错。因为，在潜艇从位于扶桑的海军基地出发之前，摩尼国国务卿荣格上了潜艇。

这也是一次令人疑惑的巡航，因为，随同荣格的，是摩尼矿业部部长和商业部部长，竟然没有一个军人。而毋庸置疑的是，这绝对是一次军事行动。因为，这次巡航是绝密的，格林是在荣格登艇后才得到出发的命令，而航线图是国务卿荣格亲自带来的。

目标南海，南越国海滨小城土伦。

红珊瑚号先是向北航行，进入拉菲海，在拉菲海绕了一个大圈子，再掉头南下，整个行程花费了三天，全部在水下航行。

而这三天里，荣格始终呆在他的休息舱里，没有出来，只是偶尔通过对讲机问问红珊瑚的行程。

“海上发现目标！”对讲机中传出大副的声音。

“方位。”

“左舷25度，距离5海里，航速5节，向我方驶来。”

“是什么？”

“初步判断是一艘邮轮。”

“继续观察，各单位进入警戒。”格林放下了话筒，拿起另一只红色的话筒：“荣格先生，目标出现了。我已命令全艇进入战斗准备。”

“很好，”话筒中传出荣格有些苍老的声音：“不过，你最好再做进一步核实。”

“明白。”格林说道，转身对身边的二副说道：“上升到海面下十米，开启雷达扫描。”

五分钟后，话筒传来报告：“目标是一艘大吨位远洋邮轮，距离我们四海里。邮轮上的探照灯发出一长三短的信号。”

格林再次拿起了红色话筒。

“中校先生，看来，我们应该迎接客人了。”

国务卿荣格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来到了指挥舱，站在格林的身后。

“是，荣格先生。”

三十分钟后，红珊瑚号战略潜艇升上海面，与那艘邮轮在南越国领海水域与公海的分界线上相遇。

红珊瑚仍然在公海里，而那艘邮轮则呆在南越水域，双方相隔半海里。

海面上风平浪静，一轮明月洒下银光，海面上波光闪耀。红珊瑚庞大而漆黑的身躯发出寒光，而那艘邮轮则是灯火通明，在夜色里，如同海市蜃楼。

荣格在矿业部长、商业部长和格林中校的陪同下，出了船舱，登上了一艘小艇，小艇在海面上微微起伏。

“我想起了文狸，这个年轻人的歌喉非常适合这样的夜晚。”荣格叹道。

“我想，这个夜晚文狸先生不会想到您的，更不会想到您在这里。”商业部长说道。

“不，不，你们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年轻人，在未来，他和他的岐山同学将会给我们的国家利益带来麻烦。”荣格说道。

“可是，他们现在正在自相残杀。”矿业部长说道：“在雅丹，一个名叫天风的岐山精英应该正在走向刑场，而另一名岐山精英已经被击毙在虎跳岭。我听说，那些活着的岐山精英们，也受到了皇帝的猜疑。”

“可是他们还在战斗，不是吗？”荣格说道：“摩尼国的目标在未来，而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我想，如果我们也有这样一个计划，也培养出这样一批精英，那么，摩尼国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恕我直言，荣格先生，”格林说道：“摩尼的国家体制不可能产生这样一个精英培养计划，在民主体制下，不允许有少数人占有公共教育资源。因此，我国不可能集中庞大的人力财力来培养出这样的精英。但是，摩尼的教育制度遵循的是全民精英的原则，我们没有那样出类拔萃的精英，但是绝大多数摩尼公民都不是庸才。中央帝国虽然有27名精英，但是他们国民的整体素质却比我们差。”

“你说的很对，”荣格说道：“只是，这两种教育模式，究竟哪一种更有优势呢？”

“我不知道。”格林说道：“这要看，历史究竟是少数精英创造的还是广大民众创造的？”

“这是个很纠结的问题。”荣格叹道：“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有答案。答案就在于，在中央帝国与摩尼的交锋中，究竟谁占上风。”

“国务卿先生，您是说中央帝国与摩尼国的交锋？可是，中央帝国到现在还是一个内乱不止的二流国家，它甚至还是苏克的一个傀儡国家。它凭什么与我国交锋，我们的头号敌人不是苏克吗？”商业部长说道。

“我说过，未来是属于年轻人的。”荣格诡秘地笑道：“哦，格林中校，我听说你有一个苏克同学，名叫鲍罗夫。”

“是的。”格林点头：“他很优秀，据说现在是一位中将师长了。”

“不久前，鲍罗夫的屠师差点越过赫叶河。如果他得逞了，我们现在就没机会出现在南海了。”荣格说道：“哦，我想我们应该到了。”

说话之间，小艇已经靠到了邮轮边，邮轮的船舷边放下一部电梯，众人下了小艇，登上了电梯。

不一会，众人来到了邮轮的甲板上，甲板上灯火通明，灯光下，一个面容红润鹤发童颜的老人在四五个人的簇拥下，迎面站在电梯旁。

“你好，总理阁下。”荣格走出电梯，向那位老人伸出了手。

这位老人正是南越国总理胡奉林。

“欢迎国务卿先生光临南越国。”胡奉林伸出刚健有力的大手。

两人四只手仅仅握在了一起。

“总理先生，我国潜艇没有进入贵国水域。”荣格说道。

“我注意到了。”胡奉林说道：“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我想，我们今晚的会面是历史性的。它标志着，东西方的平等交往，不仅仅存在于大国之间。”

“是的，总理先生，”荣格说道：“任何伟大的友谊都发端于世俗事物，就让我们从俗事开始吧。”

“很好，”胡奉林说道：“我们将在五个小时后在土伦上岸，然后去蒙山峡谷，在那里，你将看到锎矿石。我要说的是，国务卿先生，锎矿石是一个传说，而要将传说变为事实，是要付出代价的。”

“总理先生，我想，摩尼国已经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矿业部长在一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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