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张 破案
作者:底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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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殿内,一个暂时性的法院就这样组成起来。。李梦阳任法院院长。几个戒律院的和尚做廷议员。王华与方丈等人是旁听。原告方为王守仁,东东当律师;被告方为文徵明,唐寅做律师。扫地和尚、戴高等是人证,金山图和玉带是物证。

唐寅听了文徵明的解说,认定此事还有转机,只要一口咬定文徵明是拿回自己的作品,另外趁机将苗家迷药塞到那王守仁座位旁边的女子衣服里就成功了。王守仁是朝廷命官,在诉讼过程中可以不跪,而文徵明却没有生员的身份,所以即使被松了绑,但还是得跪在地上。东东与唐寅这两个正在扮演状师角色的人物则不需要跪拜。

东东走了几步,对着众人拱手问道:“大家刚才都是亲耳听到的,疑犯亲口承认,他是说拿回自己的作品,但大家也都清楚的知道,这金山图并不是文徵明文大才子所画,而是苏轼苏老先生的作品。这个在座的各位长者与高僧都是心知肚明。而文大才子恬不知耻,竟然说成是自己的作品,岂不是螳臂当车——可笑不自量吗?”

东东将最简单的道理用最平白的话说出来,铿锵有力,把文徵明气得两个嘴巴鼓鼓的,样子很像是个被抓在手里的青蛙。

“徵明兄并没有说谎,这画上的诗确实是徵明兄所作。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唐寅反驳着东东。刚才的一段陈述,让唐寅感觉到对面这个半大的孩子确实不简单,不是一般人物,要不然也不会成为王家的女婿了,也不会让当今的天子这么宠爱。人比人,气死人。唐寅更加憎恨起东东来。

“唐大才子真是会算账,不愧是出身商户,那么我在你们家院子里放一根木材,那么你们家就是我的了?大家说这可笑不可笑?”东东带着大家一起笑。周围听到的人都咧开嘴笑了。

唐寅再一次被戳到了痛处,不错,他是出身商人籍贯。商人在明朝是下等人,地位不如普通农民。

“不准咆哮公堂!”李梦阳想拍惊堂木,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于是只好大声喊叫。

“这位张公子所言虽说是平白,但道理还是那个道理,伯虎兄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唐寅这个才子此时也可谓理屈词穷了,几步走到东东身旁,然后盯着东东看,东东也不怕他,也正视唐寅。东东突然觉得面前这个才子挺可怜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说的那个自然不能,但是取回自己的东西,这是天经地义的,绝对不会错。”唐寅继续狡辩着。

东东知道他终于还是钻入了圈套,看着唐寅笑而不语。

唐寅虽说比东东要年长的多,而且胡子都比东东要长,足足有手指一般长短。在四大才子中,只有徐帧卿因为面貌酷似女人而不长胡子,其余的三位都是胡子拉擦的,以祝枝山的胡子最长,也他最年长。

东东才十六岁,身体还处在青春期,也没有长出胡子,只是在嘴上面有一层青黑色的绒根。

“既然唐大才子都这样说了,那我恳请李大人可以结案了!原因有二,一是文达才子若只是取回自己只写了一首诗的金山图,那么文大才子为何还要捎带着苏轼苏老先生的玉带呢?难不成这宋朝的东西,也是你们文家的?难不成这天下都是你们文家的?”

东东一边说,一边从文徵明的手上解下玉带。东东是新世纪受的教育,对于这些话到不觉得什么,但是在明朝的那些人物就不一样了,这可是谋反啊!是要砍头的大罪。唐寅听到东东这样说,也不敢轻易说话了,只是气愤的看着东东。

“其二,这金山图上不仅仅有诗,还有画,另外这金山图还是纸质的,这诗是文大才子的,这画是苏老先生的,但这纸却是金山寺的,要说这所有权,也当是三家平分才是。”

说到这里,东东看到那些和尚们都在频频点头,显然是认同东东的说法。

“既然苏老先生早就仙逝了,那么这幅金山图也应该是金山寺与文大才子共同所有,如今文大才子趁着夜间不明之时将其盗走,岂不是有损天下读书人的威名吗?”东东伶牙俐齿,说得唐寅与文徵明哑口无言,说得围观的人频频点头,这时候也有一些香客了。每年雨季,很多人来金山寺上香求得佛祖与菩萨保佑。

唐寅想了一会儿,还待发言申辩,被李梦阳哼了一声,然后站起来对着唐寅喝道:“想我李梦阳一身正派,仰慕唐公子与文公子大才,却不想你们竟是这样宵小之辈,以偷窃为事,凭才名抵赖,我真是瞎了眼,结交你们这样的败类。”

说完这些,李梦然马上到了王华近前,对着王华长揖,以道歉的语气说道:“梦阳识人有误,还望王大人海涵!”

李梦阳还是不知道王华已经辞官了。王华见李梦阳道歉诚恳,他知道这人也是有廉正之名,而且人家也是朝廷命官,与唐寅这些凭借才学而沽名钓誉的人不同,于是捋着自己的白须笑着说道:“贤侄请起,老夫已经向皇上辞官了,此次之行,正是回家奉母养老。我与你父亲李惟中(李正,字惟中)曾经打过交道,也算是好友。称你一声贤侄不为过吧?”

王华嘻嘻哈哈的样子,真是老谋深算,他这样的措辞,自然是将李梦阳拉到自家门下了。将来自己儿子在京城为官,又可能多一个帮手。而后来的事实证明,王华的这次投资,确实是收益不小。上书正德小皇帝,让朱厚照再次诛杀刘瑾的便是这李梦阳。

李梦阳听到王华这么说,自然也是明白了,紧接着王华的话答道:“龙山公德行高义,献吉高攀了,但愿与伯安兄一起为大明为皇上效力。”

这虽然是套话,但李梦阳生于明宪宗成化八年(1472年)十二月七日,王阳明生于明宪宗成化八年九月三十日,确实比王阳明小了两个多月。

说完这些套话,李梦阳就悻悻地走了,这次丢面子丢到家了,还是远远离开此地为好。他是这样想到,也是这样做的,与家仆一路骑马北上,径直回到了京城。

李梦阳虽然走了,但唐寅就不那么好意思走了,况且他也不能抛下文徵明,若是今天他就这么走了,他们无论是名誉还是友情,他都将一无所有了。可是如今真相几乎全部大白,还有什么可争辩的呢?想想自己还想将迷药栽赃给王守仁,但想想这事儿就不可能成功了。

正在大家要商量着是不是要送文徵明去见官的时候,佝偻老头提着半袋子白面走了进来,在王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华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华在众人喧闹的时候,就派佝偻老头打听了一下,佝偻老头将自己的见解告诉了王华,多年为官老道的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可能是栽赃嫁祸,于是派遣佝偻老头去那些和尚们的住处去查探一下。

佝偻老头在院子里找到了还没有烧完的麻叶,另外联想到这可能是苗家迷药。于是检查斋堂里那些没有被吃掉的膳食,果然不出他所料,是被人加了茉莉花根与醉仙桃的迷药。在测试完了之后,他马上拿着罪证来找王华汇报。

东东见他拿着两个馒头,也猜到了七八分,这事儿不好王华来点破,反正自己也说了这么多话了,再多点也没关系。想到这里,东东不禁嘴角阴笑了起来。

“方丈大师,你可曾疑惑,寺里发生了这样大的动静,为何众僧徒一无所知?”

东东的问让方丈与戒律院的高僧的神色都紧张不已,自己都武功挺高强的,没想到会被别人暗算了,这人恰好是文徵明,若是别的囚犯,那整个金山寺岂不是遭殃了。但方丈毕竟是方丈,人家的修为还真是有。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等待东东继续说下去。

东东看到方丈认同了自己,于是就指着佝偻老头手提着的白面说道:“那是因为你们的面里被人下了迷药。还是请哑叔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东东只做抛砖引玉,至于怎么解释,那就教给佝偻老头吧。

佝偻老头儿将自己得到王华授命查看金山寺斋房的膳食,然后在里面检测出了苗家迷药。佝偻老头原先是全真教的弟子,对于这些事自然是易如反掌。

谁料此时唐寅心还没死,见到这么好的机会,于是反咬这迷药恰恰是王家事先准备好的,就是用来栽赃嫁祸文徵明。

文徵明早就死了心了,对于唐寅怎么说就怎么是了,也不认同,也不反抗。

可惜佝偻老头眼明手快,在注意了唐寅的不对劲儿之后,从唐寅的衣服里迅速的抖出了那迷药。

唐寅只好承认了此事,但和尚自古就有好生之德,也就是充当和事佬的角色。最后方丈向王华建议,并不将文徵明送去官府,念及他颇有才学,不如就在金山寺带发修行,这样金山图的归属就完完全全属于金山寺了,岂不是两全其美。至于唐寅,则速速打发出金山寺去,并让他发誓再也不踏入镇江之境。

王华这次南行,也并不想沾染是非,况且唐寅也已经发了毒誓,古人是比较看重誓言的,于是就卖了个人情给方丈,欣然答应了。东东对于这样处理有点遗憾,但碍于未来的岳父大人都同意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对的只有戴高一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唐寅与文徵明从此声名狼藉,在官场上再也没有进取的余地。

后来文徵明因为受到佛教影响很深,真心悔过了,又结交了许多朋友,譬如蔡羽、王守、王宠、汤珍,大家一起吟诗作画,游玩说佛,出现了《惠山茶座图》等经典作品,直活了足足九十岁。

唐寅则在街头继续卖画,但是不在江苏混了,而是主要在广州一带。后来被宁王招去,给董妃做画画的老师去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