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长夜
作者:墨千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02

“夏池——你敢威胁朕!”

依旧不卑不亢地淡淡看过去,夏池恭谨且坚决:“陛下可以当做对臣平去邺城的嘉奖,臣不贪心,臣只想见到公主平安。 w-w-w.-.c-o-m。”

羽帝想发作,却又生生忍住,待平了邺城,他想怎么发作都可以!而眼下,只有追云骑,只有追云骑可用。他负手走回书桌旁:“她一切安好,你大可放心。”

“是吗?”轻轻的疑问带了些许嘲讽,那个曾把走遍三国,结交天下俊杰的梦想托付给他的天音,而今被幽禁在不知何处的一方小小牢笼中,她会安好?她会快乐?夏池躬身一礼:“陛下,前天夜半,臣府中闯入六名刺客,交手中臣不慎受了内伤,披挂上阵力有不足,恐误了陛下的大计,请陛下另择贤臣。”

他竟拒绝地这样干脆,羽帝眉头越锁越紧:“原来是朕看错你了,同赴边疆的兄弟,待你如亲子的孟西泽却都比不过儿女私情,枉朕当你是个刚正不阿的血性男儿。”

“陛下未看错,臣要为他们报仇找的应是上官啸,而非平昌候。臣不是陛下,为仇恨手刃上官啸,一人一剑足矣,根本不需考虑杀他有什么后果,会不会引起残党反扑动摇国家社稷。 w-w-w.-.c-o-m。若陛下现在要臣斩上官啸祭奠曾死去的将士们,臣欣然从命!”顿了顿夏池语气稍缓:“陛下放出公主,却无需让她以公主的身份示人,或者……让臣见公主一面,起码知道她在哪里也可以。请您慢慢斟酌,臣静候圣谕。”

是夜丑时,洗剑阁上津暗桩中,雪夜换了身夜行服拍开枫烨房门:“换衣服。”

枫烨瞧着她古怪的装扮:“去哪儿?”

“夏哥哥的筹码还不足以让羽帝把云天音送到我们眼前,我在上津多留一夜就是等着去给羽帝下味猛药。”

枫烨立刻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挑眉一笑道:“稍等,马上就好!咱们进宫找找乐子。”

盏茶后,两道黑影鬼魅般跃入九华宫,当接近羽帝寝宫时,大批神侍冷冷堵住两人,枫烨轻蔑一笑:“你去办事,我陪他们玩。”

雪夜点点头,足踏醉影幻夕步。真人和幻影同时消散于神侍视线中。踢开羽帝寝宫大门。明黄色身影正坐在床畔冷冷望着她,紫竹护在羽帝身前。眸光中露出抹挑衅。似在催促她赶紧上前受死。

见到日夜“记挂”地仇人。@雪夜周身地气息冷如千年寒冰,手轻轻一扬,袖刀穿着张字条直射羽帝面门。紫竹袍袖微动。轻而易举挡下来握在掌中:“不自量力。”声落地同时。暗处四名神侍突然跃出。闪闪长剑分攻雪夜面门、下盘。

雪夜轻笑出声。当幻影四散。声未落。人已不见。紫竹呼吸凝滞,继而一字一顿道:“醉影幻夕步!”面纱外露出的那双眼睛并非楚笑幽的,那么……来人必是云雪夜无疑!斩草未除根。果然是祸患!可是她有胆子闯宫,为何不出手就跑了?难道见面后惊觉她自己地火候尚无法奈何他?

手中袖刀冰冷,紫竹蹙眉拆下纸条双手捧给羽帝。羽帝还没从骇然中回神,雪夜那双酷似云意初地眼睛冷冷凝视他时。他嗅到了极度危险地气味。

“陛下……”

羽帝微震,下意识接过——展开,一笔飞扬如剑走行云的字映入眼帘,连这字都透着肆虐的杀意,待他定神看过内容,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地宫囚凤,半月必取!”羽帝按着心口剧烈咳喘,好一个洗剑阁,好一个云意初!他们送这张纸条来是想嘲笑他么?他自以为的密中之密早被人窥破,对方来去逍遥,浑不在意地撇给他一封战书!

紫竹扫过那八字,一边用内力平复羽帝大受刺激后翻涌的气血,一边沉声道:“您且宽心,有属下一日,他们便不可能得逞。”

羽帝将纸页刷刷刷几下撕得粉碎,沉默许久,他霍然起身打开暗门。紫竹紧跟在他身后道:“陛下,您这是……?”

“半月必取……半月!紫竹,半月后朕已在东巡途中,朕只有一个你,没办法把你劈成两半,一半儿守着地宫,一半儿陪朕东巡。”顿了顿,他合目轻叹:“朕想见见天音再说。”

地宫,石门轻移,明黄色袍摆擦过门框,最里侧,天音睡得很熟,羽帝悄悄走近,三年了,他想念女儿,但为了更稳妥,他从没踏入这里一步。

手指颤抖着抚过她的侧脸,他的铃铛……怎么变得这样瘦?这样苍白?两滴浊泪打在天音微蹙的眉间,她眼帘撑开一道缝隙,明黄色锦缎模模糊糊晃过,她茫然呓语:“父皇?”

羽帝连忙转身,袖口草草蹭过眼睑,然而她如孩童时那般带着眷恋的低唤让他更痛了几分。好一会儿,他才鼓足勇气含笑回头:“铃铛……”

天音怔住,猛然从床上弹起,她这样大的动作,那抹明黄色身影却没像从前梦境中那样消散。

不是梦……这个认知让她无措,不是激动,不是开心,只有无措。她靠着墙壁,下意识地将锦被拉严,连嘴唇和鼻子一起埋了进去,目光寸寸上移,最终停在羽帝鼻梁,她竟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她不知道今时今日该用怎样的心境来面对自己的父亲……

不知过了多久,连整间石室的空气都已凝结,天音才幽幽出声:“儿臣参见父皇。”轻飘飘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感情,没有怨怪,没有委屈,同时也没有敬爱与依恋。音落,她终于抬眸直对羽帝:“父皇已平定星夜了吗?”

羽帝藏于袖中的手止不住轻颤:“尚未。”

“哦……那父皇此来何意?”

“天音!朕不准你这样对朕说话!”

天音不为所动,眸中一片寂然:“您不该来。”

是的,他不该来,不来就不会这样直接地目睹,自己曾做过多么残忍的决定。羽帝颓然落座,积攒的疲惫蔓延全身,来势之凶猛让他无从思考,也无法再说一句话。就这样,直坐到天明,离开石室前,他回头深深凝视天音,心中已有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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