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正值芳菲，十里长街人声鼎沸，楚州百姓安居乐业，山雨欲来满楼风月。

江楚楼外，穆青柔等人看似闲情地倚靠在门口一处，时有谈笑风生，时有醒目所望，同行之人正少了一人，不由分说，定是小武进江楚楼处打声招呼。

过了一段时间，还不见小武出来的身影，一贯耐不住性子的赵雨仙有些不满了，“小武怎么回事，是不是耍我们呀。”

“别急呀，赵姑娘，凡事都得要耐得住性子嘛。”凌傲君态度随然，朝气蓬勃的脸色故作几分成熟。

美目瞥将过来，赵雨仙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嘁，站着说话不腰疼。”

凌傲君无辜地撇了撇嘴，再无奈地耸了耸肩后，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免得招致不满。

看客人进进出出，在一番等待之中，终于是见小武出了门口，赵雨仙眉头紧蹙，颇有成见地迎上前去，“小武，你到底在干嘛，我还以为你要耍我们呢？”

小武歉疚一笑，虚心恭谦解释道：“实在是抱歉，楼内生意不绝，人手一时调度不够，我也是和老板解释许久，他才同意我出来的。”

“算了，没事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调查案子吧。”穆青柔站出来调解道，她也是不想将心思过多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此次方向经过江楚楼的话，距离最近的则是城南的曹家，去那家先调查倒也无不妥，见众人没有异议，便出发前去。

一行人漫步于长街，感受繁华世俗的喧嚣，看见街道小贩卖些许首饰，赵雨仙都想前去流连一番，可想到如今水深火热的处境，她还是放弃了想法，专心面对眼前的事情。

路上，穆青柔询问凌傲君具体事情，“凌县令，城南的曹家具体是什么情况啊？”

凌傲君回顾一下，告之道：“曹家的事大概是在五天之前吧，曹家女儿曹雪婷嫁给方士商行老板方千觉做小妾，就在成亲当晚，新娘子回了洞房后，就有人隐约看见黑衣人出没，不久新娘子就失踪了，一夜不见其踪影。

直至第二天，才出现在方府附近，据了解，新娘子自己对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方老爷更是觉得晦气，立刻休了曹雪婷曹姑娘，这场亲事一共只维系了一天，一时成了坊间笑谈。”

“曹姑娘，方老爷。”穆青柔多有不解，断然问道：“他们之间差多大岁数啊？”

“二三十吧，曹姑娘二十出头，方老爷有五十了。”对于穆青柔的好奇，凌傲君显得轻描淡写。

“啊？”一时，穆青柔觉得难以接受，想来她这样的反应也正常，毕竟尚不知无常世事，过多理解尚存于天道伦理，对于这种事情，她定然不能苟同。

“年近五旬的人怎么能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了，这不糟蹋了人家姑娘的一辈子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过激反应令凌傲君很是无可奈何，毕竟此事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况且也不至于丧尽天良，只好对她好言解释道：“这种事也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不是强抢民女，人家你情我愿，旁人也不好多指点什么呀。”

话虽如此，可穆青柔仍然心有不快，在心里暗自打抱不平后，回归表面的平静。

不知不觉，一段路后，众人来到一处农家小院外，据悉这里便是城南的曹家。

当看到这处地方，赵雨仙一时惊呼道：“什么，这是农家小院子呀，曹家难道不是大户人家吗？”

“非也非也。”凌傲君摆弄手指跨步出来，仗自己了解其中详情，显出一副傲然姿态。

“曹家不过是普通人家，其实也并无特殊之处，只不过是因为前些时日的采花一案而受些关注，之前我也曾走访过这里，并无寻到特殊的线索。”

“不管如何，再去看看总没错。”保持冷静的头脑，穆青柔似许天凡平日般沉稳断然，看来是被传染了。

起身上前，走到小院门口，未待前去看看情况，就有一位妇人从旁过来。

妇人正巧看见了他们，上前询问道：“你们是来找曹老爹和曹闺女的吧？”

穆青柔在前点了点头，作应答之模样。

谁知那妇人顿时跑进小院，只听得其声音大喊道：“曹老爹，官府的人又过来找你了？”

见妇人的反应，怎如惊弓之鸟一般，这让外面的人有些不知所措了，皆露为难之色。

幸是凌傲君出言劝慰道：“没事，进去吧，官府的人也不是豺狼虎豹啊。”

回敬一笑，走向小院，透过门口便看见院中正有一位清秀可人的女子，衣着朴素却不失优雅，打扮平常倒不让气质。

院中女子也是察觉有身影，目光转向目光，首先看见几个陌生的身影，不由紧蹙起眉头。

当目光流转，这眉头也就渐渐地舒展过来，毕竟是看见了熟人，“凌大人，是你来了，可还是有什么要来调查的吗？”

“额，这个。”一时不好解释，凌傲君半带无奈地过来。

他说道：“曹姑娘，今日确实是有事前来，但这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前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没事，我理解这些，可是该说的我都说了，实在是没有隐瞒的了。”曹雪婷颇有几分为难道。

凌傲君招手示意，在让身后的人进来时，态度也是谦逊道：“曹姑娘不必担心，今日过来最多也是再了解一下，不会让姑娘有什么为难的。”

见几个陌生的人走了进来，而且其中还有几个容颜精致的女子，不解地问道：“看他们也不像是官府的人啊，了解什么呢？”

穆青柔上前来，耐心地解释道：“曹姑娘有所不知，如今的采花案已将我们几人都卷入其中，恐怕不再是你所知道的那么简单了。”

曹雪婷只觉得云里雾里，愣了一愣，茫然地看向凌傲君。

凌傲君和她目光交错，提醒道：“还是先进去找你爹吧，有什么事一起说比较好。”

曹雪婷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进了小屋之中，恰时碰见出来的曹老爹和方才的那位妇人。

曹老爹看见前来的数人，神情显得很是淡定，不像妇人那般激动，也许是早就料定一般，安然地坐在屋中，“凌大人若是想再问些什么，也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吧。”

怕是有些误会，凌傲君刚欲解释什么，那妇人在一旁率先开口道：“大人呐，你们就别再为难她们父女俩了？”

“为难？”穆青柔疑惑地问道：“怎么会为难呢？我们也只是简单地调查一下呀？”

此话一问，气氛有些凝固，还是那位妇人委婉说道：“这位姑娘是有所不知啊，原本把曹闺女嫁给那方老爷作妾，就是被逼无奈，还好是那采花贼的出现，反而是救了曹闺女呀，不然曹闺女这一辈子就算是完了。”

对此，赵雨仙不免嘲讽了一句，“知道会害了自己女儿一辈子，还要把女儿嫁给别人，真是活该，对吧，青恋？”

“嗯，活该。”穆青恋也作打抱不平的模样，粉嫩小脸现微微怒意，与愤懑不平的赵雨仙一唱一和，倒也相得益彰。

面对数落，曹老爹低下头选择默许，从始至终都未曾开解一句，一旁的曹雪婷也是目光低垂，定是有万分难言之隐，难以诉说。

“怎么了？”见气氛颇有异常，赵雨仙敢于出言问道。

曹家父女仍然没有解释的意图，对此穆青柔对赵雨仙微微摇头，示意话不可问得如此直白。

在赵雨仙虚心地点头授意后，穆青柔则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也不是过来翻旧账的，只是，如今这个案子牵扯进了一些人，我们不得不前来再问个明细，还望曹老爹能够知言相告，也算是救人了。”

“出什么事了吗？”曹雪婷问道，她隐约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穆青柔将发生在江府和公堂的种种具体皆一五一十地道明来，听之即之，不免令人唏嘘短叹。

也是由此一番深知了解，曹老爹也能坦然面对过往种种，在重重地叹息一声后，神往追忆地慢慢道来。

“这一切都是怪我，三个月前，婷儿她娘病重，为了治病，家里的积蓄几乎都快花光了，只剩下借钱一条路了，可又有谁会借钱给我这个穷光蛋呢。

我是到处求，四处问呐，几乎都快绝望了，这样下去，婷儿她娘是必死无疑，这时候，方氏钱庄的方老爷却愿意借钱给我。

一时间，我很怀疑方老爷的用意为何，毕竟方老爷平日里的口碑不行，我担心他是另有图谋，可仔细一想想，最多也只是一些钱财而已，以后总会慢慢还上的。

再说有公正廉明的凌大人在，量他方老爷也不敢乱来，于是就答应了他的借钱，签了这欠钱的字据，谁知方老爷是阴险毒辣，竟然私自将他自拟的字据掺杂其中，我是糊里糊涂地就签下了呀。”

对此，穆青柔简明要厄地问道：“那自拟的字据是关于曹姑娘的吗？”

曹老爹点了点头，“是啊，我也是急于借钱，一时就忘留心眼了，全然不知字据上写的是以婷儿为抵债，是要婷儿嫁给他做小妾呀。

后来婷儿她娘还是走了，我和婷儿就整天提心吊胆的，也曾想过要逃离这儿，可是又能去哪儿呢，直等到方老爷找上了门来，限婷儿一个月内必须嫁给他，否则就以字据为证，采取强制手段了。”

“嘿，你就不管管？”同情其凄惨经历，赵雨仙询问凌傲君道。

凌傲君无奈地撇撇嘴，看样子也很为难，“立了字据，就有律法效应了，再大的官也是无法左右，怪只怪自己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唉，都怪我，都怪我太糊涂了，险些害了婷儿，若不是有采花贼，还真不知道我们父女俩会怎么样了，说到底是他救了婷儿啊。”曹老爹倍感感慨，幸好如今的一切并非糟糕。

“这么说来，采花贼那也是仗义相助了，可见采花贼的名声倒也宣扬在外了。”久未做声的小武不禁念念有词，转过目光。

随之，他再问道：“曹姑娘，采花贼可曾把你如何，你又是否见过那采花贼的相貌呢？”

曹雪婷看了一眼小武，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记得那人只是蒙着面，身形挺瘦的，其他的就没有印象了，而且我也不曾感觉到有被侵害过，那采花贼把我抓过去，好像也没有做过什么。”

“这么说来，采花贼并不坏嘛，我还以为他是个见色起意的大淫贼呢。”赵雨仙在一旁对自嘀咕，见解虽有些以偏概全，也不妨诠释自己的理解。

穆青柔则问着曹雪婷，“曹姑娘，你对采花贼就真的没有任何印象吗？”

“真的没有，我只是迷迷糊糊地见到了有黑衣人，直到第二天才发现自己回到了方府附近，不管姑娘再想问什么，我能说的确实只有这些了。”曹雪婷言辞坚决。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再多问了，先告辞了。”看她的样子不像作假，看来的确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既然如此，一行人决定先行离开。

这时，曹雪婷却是叫住了凌傲君，“大人，那张字据的事还得拜托大人能够做主。”

凌傲君回头颔首道：“放心吧，既然是另有隐情，我一定会主持公道的。”

说罢，几人出了曹家小院，走在外面，穆青柔恰有点点疑虑，“采花贼犯下数起案子的目的是什么呢？不是为了劫色，难道就真的为了行侠仗义吗？可又会有哪家，会像是曹家这样有特殊情况的呢？”

她的分析不无道理，但凌傲君听闻，随然说道：“情况特不特殊不清楚，不过接下来的城北马家人，确实因采花贼一事闹过公堂。”

赵雨仙饶有兴趣地凑过俏脸，嘻笑地问道：“怎么，还有人敢在你大人面前耀武扬威呀？”

“什么耀武扬威，那是那家人蛮不讲理，反正你们去了就知道了，走吧走吧。”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且有赵雨仙在旁附和，凌傲君也没心思过多去解释，还不如让大家前去走访一下更好。

说来即是如此，众人决定前去城北马家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