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上所拿下来的包裹中装着的原来都是一些女人的衣物,而且这些衣物太过隐晦,让看在眼里的女子都有些羞涩。
许天凡瞥了一眼,颇有几分触动,却是摆作一副淡然的样子问道:“这些衣物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我与他的争吵是事出有因,并不是我自己所摆出来的借口啊。”情绪依然不快,吴娟说道。
“包裹里有其他女子的衣物,又或许是他自己招惹其他女子,招来杀身之祸。”
浑浑暗想,难解其惑,许天凡再次问道:“你们一路同行,这些衣物又是洛天阳从何处所取呢?”
吴娟有些顿声,然后转过目光,整个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又怎么可能到这儿与他争吵呢?”
说罢,倍感惆怅的她一个人悠悠地走往门口,独自倚门望着远方,自己想着什么,无人知道。
许天凡不由叹息,目光看向客栈里的其他人,嘀咕深思,“什么样的仇恨能够招来杀身之祸,如果洛天阳的所作所为是与其他女子有关,又是造成了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呢。”
深思之余,他的目光更加地锁定在苏含意和严悠身上,他只觉得两个女子的一些举止有些奇怪,可又一时说不上来,无奈踌躇不解。
“许大哥。”香风阵阵,穆青柔莲步过来。
“这样子审问每个人,会有些不好吧,会让凶手更加深对我们的警惕的。”
她的考虑不无道理,许天凡也点点头,这般询问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算了,还是先放松一下吧。
这时,小二从后院冒了出来,且拿了些包子过来了,大家也看见这热腾腾的包子,都不约而同地坐在了座位之上。
小二看了看客栈之内,忽然浅浅一笑,绕过几步路,将热腾腾的包子放在了段玉山的面前,“段公子,还请慢用。”
接着,又将一些包子供给了其他桌上的客人,早晨刚起,自然会饿,吃些包子也好。
“小二,包子怎么这么咸?倒茶过来。”咬了一口包子,段玉山颇为不满。
小二赶紧赔笑着过去,手上提着茶壶,曲意逢迎地为其倒了杯茶,倒完茶后,不免抬手授意着。
段玉山拿起茶杯,放在嘴角轻嗅,不由悠然自得,忽而看了眼同桌之人,手上示意那杯茶,问道:“老头,嗯?”
段老伯摇摇头,并不想领情。
对此,段玉山冷眼一笑,将茶杯凑近嘴边,一口茶犹入喉。
这边,穆青柔吃着热乎的包子,微微盈笑,“包子还挺好吃的,不是很咸呀。”
“像这种人就是特多事,咱们出门在外,也就见怪不怪了啊。”许天凡扬笑道,不免也调侃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手中的包子,忽然目光一聚,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对,有问题。”他顿时起了嘀咕。
一瞬间,他瞥见旁边的人都埋头在了桌上,多少想到了什么,且客栈之内顿时落入了沉寂。
恰时,他目光一转,慢慢地垂下了脑袋……
此岭中客栈坐落于山岭之中,于偏僻之地,但是来往之人不免路途艰辛,能有落脚之地便已满足,亦不在意。
可若是仔细想想,却多少有些不太对劲,客栈为何只有小二和严悠二人,为何气氛如此沉闷,细念细分,不好说。
而方才就在众人失去意识后,从后院走出了两人,小二和严悠严肃地出现了。
“严悠,接下来要怎么处置这些人,杀了吗?”小二问着身边人。
这令假装昏迷中的许天凡浑身一震,他微微动了动,却又立刻停住,毕竟尚不清楚他们的动机为何,他还需再等一会儿。
也就是这会儿,他听见了严悠冷冷的声音,“这些畜生害了村里人,死不足惜,虽然说杀了他们也无法挽回了,可他们不配活着,该死。”
说罢,一把匕首从她的手中被丢了出来,煞亮寒光地落在地上,顿时吸引住了小二的目光,“该杀?”
“当然要杀。”嘴边的弧度微微扬起,双唇轻启,伴随着尖锐的目光,严悠紧紧地游视了眼这些人。
既然如此,小二不紧不慢地从地上捡起匕首,然后看着她,等待着女子再次发话。
而严悠则抬起手,指向面前的一人,咬牙切齿道:“严艺是被段玉山带走的,她的病也是被他害得,他最该死,最该杀。”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段玉山的身上,此时那人正处在昏迷之中,摊拉着一地华贵绸缎,招人耳目的打扮更使得他人绝不手软。
这下,小二扬起匕首,朝段玉山走了过去,一步一沉重,告慰仇肠。
眼下若是许天凡再不阻止,恐怕等会儿就要闹出命案了,他也是准备起身去阻止。
却在此时,他听见了别处的动静,顿时让他按捺不动。
“你们不能杀人。”忽然,一人站起,竟是之前一直处于神秘的剑客。
“这事与你无关。”严悠冷冷说道。
“此事怎么可能与我无关,悠悠,小二,你们也太冲动了。”声音那般温润,与他冷酷的剑客打扮颇有不符,而那声音也令严悠颇为注意。
随着他扯下了自己的斗笠与面纱,一张文质彬彬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
顿时,严悠笑逐颜开,欣喜地喊道:“荨哥哥,你回来啦?”
伴随着她那转为喜色的态度,她一下冲了过来,扑上了那位荨哥哥的怀中,纵然小二的脸色变得阴沉,她也管不着,任性地拥向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莫荨,你也知道回来,村里出了事你才回来,想干什么,想把严悠抢回去吗?”小二心有不满。
莫荨愧疚地拍了拍严悠的肩膀,轻轻将其松开,神情惆怅起来。
“两个月前,我离开亦实属无奈,却不曾想到村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没有好好保护大家,是我的错。
我跟着那些人,是要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的,如今看来,也许事情,并非你们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
“难道村民们的仇就不报了吗?”小二情绪激动地喊道。
“是啊,荨哥哥,严艺是被他们带走的,被他们害死的,还害了村里人,现在他们送上门来了,这仇不能不报。”严悠声音哽咽,在他的面前,忍不住哭泣。
“我知道是要报仇,可又不仅仅是报仇那么简单,严艺为什么会被盯上,又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难道就不想弄清楚吗?
而且,就算要报仇,该杀的可不仅仅这一个人。”莫荨正色道,其骨子里也不是担怕惹事之辈。
只是他这么一说,严悠就有些疑惑起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我这么说,而是我在得知村里的事之后,也想去找他们报仇,却似乎发现了,不仅仅是他们带走了严艺那么简单。”莫荨义正言辞地说道,并无分毫玩笑意味。
此番一来,方才一心要杀人的严悠也有些动容了。
而颇为动容的她眨着眼眸,问道:“那荨哥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严艺那天和段玉山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面对她的询问,莫荨却忽然止住了回答,目光陡然转向了一处,随之一紧,迈开步子轻轻向那边走去。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不免令静观其变的许天凡有所察觉。
正巧莫荨过来两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位公子,既然无事,又何必强装于此呢?”
所说之人便是许天凡了,此时的许天凡一味将头埋在桌子上,对莫荨的追问不作任何反应。
“难道,非得在下动手不成?”莫荨语气稍稍加重。
如此,许天凡才慢慢地坐起身来,恢复了原有的神采,更饶有兴趣地问了问莫荨,“莫公子是如何察觉到的呢?”
“这有何难,想想我自己方才的反应便知晓了。”此话自也无妨,毕竟莫荨方才也是与许天凡一样的假装昏迷,两人的处境说起来倒也相似。
由此,许天凡亦自嘲一笑,不置可否,倒也无话可说。
两人对视一眼,莫荨沉声问他,“想必你也听见了我刚才所说的话,不知可有何见解?”
当下,许天凡从始至终都未曾着包子的道,也令严悠起心戒备。
但莫荨好生安慰,轻拍肩膀令其安心,毕竟在莫荨看来,许天凡并非卑劣小人,或许可以值得一信。
“方才听你们所说,你们是被仇恨所拌,杀人报仇在所不惜,可依在下之见,如何也不该贸然杀人,是非公道自有断定,如果一味贸然杀人报仇,那你们与仇人又有何分别。”许天凡诚心道。
“昨夜那人不是我们杀的。”忽然,小二说道。
对此,严悠和莫荨望了小二一眼,随即又将目光转向许天凡,皆有些游离思绪之外,不觉恍惚迷离。
可许天凡却也不过随然一笑,不紧不慢,沉着应对,“嗯,从今早这般曲折复杂的安排,或许可以觉得,昨夜简单的杀人并非出自你们之手。”
“自然不是他们所杀。”莫荨放肆轻笑。
“我看洛天阳就是被那段玉山所杀,一丘之貉,过河拆桥再杀人灭口,此并不为过。”
“哦,何以见得?”许天凡故作玄虚地问道。
而莫荨则不由惆怅起来,紧紧抓住手中的剑,从眼中迸发出难以遏制的怒火,欲送燃烧。
至此,仇恨吞噬每个人的心,葬送最纯真的记忆,“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为了利益任意糟践她人性命,还有村里人,这种人为了自身利益,有什么是不能翻脸的?”
“他们?”许天凡手指指向客栈内,“他们指的是谁?洛天阳,段玉山,孔令之?”
一时,莫荨也是有些语塞,看来他并不是很清楚个中缘由,或许得等到其他几人醒来之后,才能问清楚实情,只恐怕会有人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过了不久,客栈内的其他人都相继醒了过来,皆神情无辜,不懂发生了什么,当然,也没有过问方才之事。
可就在大家都醒来之后,段玉山却趴在桌子上,始终没什么动静,待有人过去查看之时,竟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人死了。”将手凑在其鼻子处感觉了下,许天凡毅然断言。
“不是我,我没有在包子里下毒。”小二无辜地摆摆手,面对众人目光的质疑,他赶紧矢口否认,一副由衷的表情,像是要全力表明他的清白。
而对于他的解释,许天凡在查看段玉山的尸体状况后,说道:“段玉山是中毒而死的,只不过不应该是包子中毒,因为死者嘴边没有过多残留食物的痕迹,或许,他是通过其他的途径而中的毒。”
这时,苏醒后的孔令之突然凑过脸来,看了眼尸体,无谓地冷哼道:“不就死了个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这种人死了也便死了,无伤大雅。”
“你们这是关系不好的熟人啊。”许天凡看似不经意地提道,倒令孔令之勉强笑了笑,然后便退开身去。
孔令之那浅浅的笑,实在引人深思,可同时又难读其心思,不好妄断,轻下结论。
而愣住一旁的段老伯,则黯然神伤地摇着头,落寞地转过身去。
许天凡见之,若有所思地靠近过来,突然问道:“段老伯,能和您借一步说说嘛。”
段老伯颤了颤身,随即转过头,老态疲显道:“为什么要和你说?”
意味深长,许天凡轻扬一笑,“毕竟我是局外人。”
此般回答也无不妥,段老伯想了想,推手示意,“既然如此,公子请吧。”
就这样,两人一同走出了客栈,貌似心照不宣之态,怕是徒有其表。
究竟是诉衷肠,还是叹心殇,难道一切都是虚幻魍魉……
而客栈之内,一切保持原有模样,谁知道在这个小小的客栈,竟然会有如此凶险,暗流涌动谁对谁虎视眈眈,皆不可说。
若叹只叹世间事不简单,每一处皆有每一处的恩怨,纠葛乱,世道乱,何处才是世外桃源。